☆、意外

　　溫曉轉身從副刊代主任變成了財經主任， 上班的時間也做了調整。前者是一周開一次選題會， 平日裡下午三點上班，晚上十點之前肯定都下班了。後者則不同， 需要每天跟進，每天早上九點，就要開選題會。

　　溫曉起了個大早， 吃了飯就往報社趕了過去， 到的時候剛剛八點半，辦公室裡還沒人，就趁機給江明誠打了個電話， 想要道謝和解釋。

　　只可惜，不知道怎的，江明誠的手機是關機狀態，溫曉打了兩次都是如此， 只得放棄。

　　沒多久，財經部門的八個記者就哩哩啦啦到齊了。財經部和副刊完全不同，副刊一共六個人， 全部都是女將。財經裡面除了小文是女生外，都是男孩子。

　　而且因為去年年終獎太少， 造成了幾位元老記者離職，所以這會兒都是清一色的新人， 最多的一個，從業經驗也不過兩年。要不周銘不願意幹，實在是沒錢又費心。

　　好在溫曉在財經幹過兩年， 對流程熟悉的很，壓根不用別人介紹，就按著規矩將今天熱點新聞和熱線上來的線索，分配了下去，讓他們都忙去了。

　　等著會議結束的時候，溫曉分明瞧著，這幾個人裡有人面露吃驚，不是溫曉惡意揣測人，這種表情在這個時候只有一個意思，對沒瞧見她出醜表示惋惜。

　　她留意了一下那個記者的名字，叫鄭廉。一年前進入報社的碩士生，即便她在副刊也有所耳聞，專業靠譜，筆頭厲害，不怕勞苦，在報社口碑不錯，已經算是明星記者了。

　　前幾天去江城的採訪，他因為手頭有其他的任務，所以沒跟去。

　　溫曉想了想，等著他們都走了，發消息問趙峰，「鄭廉也是熱門人選？」

　　趙峰比她消息可快多了，「算是有力競爭者，唯一的短板就是工作時間太短。要不是有你在，這位置是他的定了。」

　　溫曉頓時了然，心想怪不得，她這是堵人官路了。

　　趙峰在那頭問，「怎麼？他給下馬威了。」

　　溫曉回他，「怎麼可能，想當年這也是我的一畝三分地，人家也沒說什麼，就是女人直覺。」

　　趙峰頓時樂了，「厲害，那溫女士你要不要直覺一下，我和瑞豐的廣告談的怎麼樣了？」

　　都這麼說了，還能是什麼，溫曉挺驚訝，「成了？」

　　「差不多，」趙峰得意洋洋。

　　溫曉都佩服他，「他們主營業務不好打廣告吧，你怎麼搞定的啊。」

　　「咱不是老是幫父老鄉親銷售一些滯銷水果之類的嗎？人家要贊助，做慈善。」

　　溫曉頓時就明白了，說他，「你牛。」

　　話音剛落，王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溫曉就停了跟趙峰的聊天，接了電話。

　　王蕊挺客氣的，衝著溫曉說，「溫記者，老爺子想跟你聊，你今天有空過來一下嗎？」

　　溫曉白天的確都滿著呢，算了算就說，「只有晚上有空，不知道方便嗎？」

　　王蕊顯然都溝通過，點頭說，「可以的，老爺子一般十點入睡，您可以儘早過來。」

　　她說完就想掛電話，溫曉突然想到江明誠，只是卻不好亂打聽，終究沒張口。

　　這一天算是溫曉這一年內最忙的一天，記者們倒是聽話採寫了稿子，只是除了鄭廉和小文他們，剩下的幾個都是今年新招進來的，水準真是一般。

　　溫曉打回去三次，才寫的差不多，發給了編輯。

　　等著她下班，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天都黑透了。她給她媽發了個資訊，說是有工作晚上不回家吃飯，就在單位小賣部買了塊麵包，直接開車去了郊外。

　　到了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她一進門，就被相熟的小保姆小張拉住了，衝她說，「你在樓下等等吧，老爺子有客人。」

　　這也正常，溫曉正好幹的不行，跟小張說，「給我杯熱水吧，我渴壞了。」

　　小張就給她倒了杯茶，溫曉就低頭認真的喝了起來。但顯然，小張這麼熱情，可不是就想看溫曉喝水的，她在一旁開始八卦，「哎，溫記者，你知道今天這人是誰嗎？」

　　溫曉抿了一口，燙燙的水沿著喉嚨一直流進了胃袋，將一身的寒氣都驅散了，簡直舒坦極了。她對八卦不是不感興趣，要不也做不了記者，可也知道，江家的八卦最好不聽，就說，「還有嗎？再給我一杯。」

　　小張一聽就說，「你這是去哪裡了，渴成這個樣子。要老爺子說，這叫牛飲。」

　　溫曉就笑笑，「晚上吃飯沒喝水。」

　　小張遞給她，可這也沒熄滅她的八卦之火，這會兒都不問溫曉了，直接說，「是江總的前妻呢。」

　　江明誠離婚了！

　　溫曉突然想起來那天晚上，江明誠送她回家，問她恨不恨陸澤，就有點心知肚明瞭。

　　何況還有小張八卦，「也不知道她想什麼，江總那麼好的人，她都不喜歡，還出軌。如今離婚了，周家嫌她丟人，不搭理她，她活的不好，居然又找回來了。簡直……」

　　這話小張也知道不妥當，終究沒說出來，溫曉從語氣就知道，那個詞：不要臉。跟她評價陸澤是一個樣的，明明都做錯了，卻理直氣壯，簡直匪夷所思。

　　不過，到底這是江家的家事，她跟江家不過是工作關係，所以聽過就聽過了，只等著老爺子有空，上去跟他聊聊。

　　可偏偏就是這麼巧，她沒興趣，周蔚卻對她起了興趣。

　　溫曉等了半個小時，樓上就傳來了開門聲，小張就說，「她出來了，溫記者你上去吧，老爺子剛剛一直念叨你，肯定等久了。」

　　溫曉就放下了杯子，拿著自己的手機和筆記本，往樓梯處走了兩步。樓梯上咚咚咚的下樓聲就停了，有個冷冰冰的女聲問，「小張，這是誰？」

　　溫曉抬頭，就瞧見個漂亮的女人。她採訪見的人多了，不得不說，這女人精緻到了極致，頭髮妝容到衣服首飾，原本就有七分貌，加上這些裝備，就成了九分。不過，攻擊性挺強的樣子，不像是好說話。

　　小張跟她解釋，「這是溫記者，給老爺子寫傳記的。」

　　周蔚這才點點頭，「哦。」

　　說完，她就慢慢下了樓，路過溫曉的時候，溫曉就自然的側了側身，以為她很快就過去了，卻不想，這女人突然發出了一聲咦，停在了她的面前。

　　香水味一下子撲滿了鼻子，溫曉差點沒打個噴嚏。

　　就聽見女人說，「這是你的本子？」說話間，她的伸手過來要抽走溫曉的筆記本。

　　上面都是老爺子跟她講的故事，別說周蔚如今已經離婚了，就是沒離婚，這些隱私，沒有老爺子允許，溫曉也不可能給人看，所以牢牢地拿住了，只是回答，「是。」

　　周蔚看著她，不過手上還是鬆了，指著上面的幾個字《傳記專用》說，「這是你寫的？」

　　溫曉採訪用本多，為了節省成本，她從來都是直接到阿裡批發的，一個樣式一買幾十本。為了跟採訪本分開，這本她才專門在封面上寫了字，防止拿錯。

　　溫曉看了一眼，點了頭，「對。」

　　她就瞧見，周蔚的臉色變了，這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裡都帶著刀，她的聲音都摻著冰碴子，「十月底你是不是住過君越？」

　　周蔚問的奇怪，溫曉自然要防備，她笑著說，「如果沒事，我跟老爺子還有約，我先上去了。」

　　她說著就要走，豈料周蔚壓根就不想放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溫曉也怒了，她不想惹事，可也不是要躲事，扭頭就質問她，「你想幹……」

　　只是話沒說完，周蔚的巴掌就已經朝著她打了下來。

　　這女人大概是屬兔子的，動作極快，溫曉立時就要去擋，卻被她事先抓住了衣衫，壓根沒法，她只能向後仰了一下，可就這樣，半個巴掌也啪的一聲，落在了溫曉的臉上。

　　溫曉就聽見兩個聲音，小張喊了一聲天哪，這個女人叫了一聲，「□□！」

　　溫曉臉上火辣辣的不說，被那句□□叫的心頭火氣。她明明沒錯，卻被人如此誣陷對待，她如何是肯吃虧的人。

　　周蔚打完就想再罵，結果就發現溫曉一把扯住了她，在她那句你幹什麼還沒說出來之前，一個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周蔚是白富美，溫曉卻是木匠家的女兒。

　　她沒男人勁兒大，可比一般女人，卻要有力量。

　　這一巴掌，直接將周蔚扇蒙了，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溫曉，「你還敢打我！婊……」

　　那個詞沒說完，溫曉毫不猶豫，又是一巴掌打了上去，啪的一聲，聲聲將周蔚那句話給打回去了。

　　她大概是沒受過這樣的罪，當即就瘋了，衝著小張他們就喊，「你們傻了嗎？就看著她打我，把她綁起來。」

　　小張他們卻也不傻，這哪裡是摻和的時候，誰也不動。周蔚一瞧這樣不行，當即就喊，「爸爸，爸爸！」

　　溫曉冷冷的看著她，倒是不退分毫，就算老爺子下來了，今天這事兒，別看她打了這女人兩巴掌，她也得要個公道。

　　哪裡想到，老爺子沒下來，就聽見玄關那邊傳來開門聲，江明誠連鞋都沒換，大步走了過來，正巧看見這女人喊爸爸，就吼了一聲，「你鬧什麼！」

　　周蔚一下子就卡殼了，扭頭看見江明誠，又回頭看了一眼溫曉，剛剛那股子害怕頓時不見了，反而理直氣壯起來，「呵，我找你好多天，你不見。打了這女人，你就出現了。江明誠！」她衝著他怒吼，「你還敢說我出軌，明明是你！」

　　溫曉的眉頭就皺起來，她大概猜著可能是誤會了，可聽到這女人跟陸澤一樣的措詞，還是厭煩的不得了。

　　江明誠也是一臉你瘋了的樣子，衝她說，「別把別人想的跟你一樣齷齪，已經離婚了，趕快走，江家不歡迎你。」順便扭頭跟周圍的保姆護士說，「以後不准她進門。」

　　他說完就想往樓上來，結果卻被周蔚一把抓住了，「誰齷齪了，那你告訴我，在君越的那天晚上，這女人是不是住對面房間？我看到字了，我認出來了，你別告訴我是巧合，什麼樣的巧合，能讓她這麼快又出現在江家？你當南城是個村嗎？」

　　江明誠這才知道，怎麼誤會到了溫曉身上。他說，「只是巧合。」

　　周蔚卻不肯甘休，「我不信，你得給我個交代，否則，憑什麼我錯了你就死咬著不放，明明你也錯了，你……」

　　她喊到了一半，江明誠猛然回過了身，那雙桀驁不馴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她，讓周蔚立時從發瘋的狀態靜了下來，她聽見江明誠說，「你怎麼能這麼骯髒？周蔚。」

　　這句話簡直是利劍，一下子插入了周蔚的心臟中，她搖晃了一下，盯著江明誠怒問，「難到你沒有錯嗎？你知不知道，離婚後……」

　　她想說，可江明誠卻不想聽了，「對離婚了，你已經不是江家人了，請你離開。」

　　江明誠發話，自然有人替他動手。雖然周蔚還是不願，不多時，就被請了出去。

　　江明誠匆匆忙忙就上了樓，溫曉猜他應該是去看老爺子，也跟著上去了。結果到了門口，就聽見護士說，「老爺子睡了。」

　　江明誠就點點頭，沒再要求進去。

　　甭管是真睡假睡，今天的見面肯定不成了，溫曉當即就想告辭，哪裡想到，江明誠卻折返而來，「今天的事兒真對不住，周蔚她……」他話到一半就停住了，皺著眉頭看著她，「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