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激怒

　　「來，姐夫，喝兩盅。」張玉鶴拿出一瓶酒，這是他給他爹帶回來的，不過他爹這幾天都不捨得喝。借著這個由頭，張玉鶴拿了出來，否則由著他爹，恐怕要放到明年去了。

　　「哎呦，五糧液，好酒！這是玉鶴帶回來的吧？」吳立德眼睛一亮。五糧液在他們這邊可是好酒，現在一瓶怕不是要上千塊了。

　　「差不多吧。」張玉鶴點點頭。他不介意在姐夫面前顯示一下財力，他爹好面子，他姐姐更是要靠著娘家，有時候小小地顯示一下不是壞事。

　　雖然他錢不是很多，在大城市裡更是不值一提。但是幾十萬在這種小山村，小縣城，也不是一筆小錢了。

　　「來，爹，我給您滿上。」吳立德比剛才熱情多了。給張長貴斟滿一杯，又給張玉鶴倒了一杯，這才給自己倒酒。「爹，我借玉鶴的好酒，敬您一杯。」

　　翁婿兩人喝了一口，吳立德又和張玉鶴碰杯。

　　「玉鶴啊，這次回來能帶幾天啊，能不能在家過年？」吳立德喝了一杯酒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顯然是很能喝的。

　　「我退伍了，就不回去了。」張玉鶴笑道。

　　「哦？退伍了？」吳立德訝異地抬頭，在他看來，小舅子一個小孩子入伍，幾年就能從義務兵轉成士官混得還算不錯，而且士官前途也不錯，他年紀又很小，應該能多幹幾年的。

　　不過別人的事，他也不方便多問，而且回來也好，也省的他媳婦三天兩頭往這邊跑，惹得他媽甩臉子。

　　「嗯。」

　　「想好了幹啥沒有？需要不需要我給你托個關係？當公務員也是不錯的，鐵飯碗。」吳立德建議道。

　　「謝謝姐夫，不過不用了。」張玉鶴搖搖頭，「我想自己做點生意。」

　　「那行，需要幫忙了，吱一聲。」吳立德結束了這個話題。

　　天色暗了下來，菜也都熟了，一家人圍坐，張玉萍頻頻看向外面，最終還是坐不住了，出去偷偷打了個電話。

　　「玉萍幹嘛去了？」孫翠芳問道。

　　「不知道，我看看去。」張玉鶴坐在最外面，下炕最方便。出了裡屋就看到大姐進來，不過此時張玉萍的臉色可不怎麼好看。「姐，二姐還沒來啊？」

　　「不用管他們，咱們吃咱們的。」張玉萍恨聲道。

　　「怎麼了姐？」張玉鶴看了一眼裡屋，看沒人聽到，這才回頭輕聲問了一句。

　　「張玉蓉他們夫妻，說要晚點來，大概九點，讓咱們先別動筷子，等著他們。」張玉萍冷著臉，「慣得他們，愛來不來。」

　　「別氣了，反正咱們早就吃上了。」張玉鶴搖搖頭，對這個姐姐已經沒有什麼念想了。

　　自小就心高氣傲這不是什麼錯，看他不順眼找他麻煩他也不在意，反正他還有更疼愛他的爹媽和另外兩個姐姐。

　　但是自從傍上這個富二代，並且未婚先孕後，整個人都變得越發尖酸刻薄。仗著自己懷孕撒潑耍賴讓父母給十萬塊的陪嫁。

　　但是當年家裡哪裡有那麼多的錢，十萬塊，這是他們這個山村家庭都不敢想的一筆鉅款。

　　雖然後來將家裡能賣的東西賣掉拼拼湊湊，再加上借了幾萬塊的外債，這才湊齊了這十萬塊。

　　本來還算是過得去的生活，瞬間就拮据了起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張玉蓉的面子。

　　為了這件事，張玉萍從自己公婆那邊借了幾萬，這幾年都被婆婆甩臉子看。張玉薇遠走南方去打工，而張玉鶴更是偷偷中斷了學業入伍當兵。

　　張長貴心裡的氣惱可想而知。

　　他心裡也是一直都不願意原諒這個女兒。

　　張玉萍一直都知道父母的心結在哪裡。現在弟弟退伍回來了，她本來是打算讓妹妹過來，好好哄上幾句一家人從此和和美美的。

　　沒想到被張玉蓉的語調徹底激怒了。

　　為了她當年結婚，一家人都受到了不同的牽連，可到底是一家人，不管是她還是玉薇都沒說什麼，親姐妹，有什麼好抱怨的，只希望她過得好。

　　可事實上張玉蓉自從結婚後，就斷了和娘家的來往。家裡為了她結婚舉債，她不聞不問，彷彿是應該得到的一般。現在喊她一家回來吃個飯也要被冷嘲兩句。

　　張玉萍掛了電話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這個妹妹，她是不打算認了。

　　在弟弟的安撫下整理好心情，姐弟兩個盛了幾碗飯送進屋，也算有個遮掩的藉口。

　　一家人不再提張玉蓉，哪怕是孫翠芳，雖然知道二女兒要回來，可這個點都不見人，又見大女兒出去後神色不太對勁兒，也不再詢問了。

　　張玉鶴頻頻勸酒，又給姐姐們和母親也倒了一點酒讓她們一起乾一杯。酒好，菜更好，氣氛很快又熱烈了起來。

　　這一頓飯一直吃到了快九點，這一瓶子五糧液都快見底了。雖然有點心疼，但是張長貴還是挺高興的。

　　吃過飯，張家姐妹也不用母親幫忙，兩人將裡裡外外收拾一番，碗筷洗的乾乾淨淨的。

　　張玉鶴去自己屋裡把自己給他們帶來的東西拿了過來。

　　給吳子豪的是新書包，和京城這邊最受歡迎的一套文具，外加一輛車模。他還記得小外甥很喜歡這東西。

　　給姐夫的則是兩條煙和一個zippo打火機，加起來千把塊錢左右。雖然和給姐姐買的東西沒法比，可也算拿得出手了。

　　吳立德自然也挺高興的。

　　一家人正在看著電視嘮嗑，門口傳來了汽車喇叭聲。

　　眾人一愣，孫翠芳趕緊開口，「玉薇，快去看看是不是你二姐回來了？」

　　旁邊張長貴哼了一聲，不過倒也沒攔著老閨女去開門。

　　不多時就聽到有人進門，張玉薇打頭，進來後也不吭聲就坐在了一邊。

　　隨後伴著一股子濃重的香水味，進來的是張玉蓉。如今的張玉蓉打扮的可是大不相同了。頭髮燙的最新的髮型，顏色也染成了酒紅色，這在縣城可是十分時髦的。

　　臉上畫著妝，原本就長得不錯，如今更是容光煥發。和在外面吃苦受累賺錢幫著家裡還債的張玉薇相比，原本的雙胞胎現在看起來差了好幾歲一樣。

　　「呦，都在呢。大姐夫，好久沒見了啊！」張玉蓉進門後打量了屋裡一圈，先跟在縣委當小官的吳立德打招呼，而後才若無其事地和張長貴夫妻招呼一聲「爹媽，我和金林回來了。大林，你進來啊。」

　　後面張玉蓉的丈夫金林也挑簾進來了，看看狹窄的地方，嫌棄地撇撇嘴，「這也太窄吧了，我出去車裡等你。」

　　金林年紀三十左右，因為家裡有錢，一臉的傲氣，冷著臉說了一句就轉身出門了。

　　張玉蓉絲毫不覺得對方的態度有什麼問題，「行，你先去吧。我和他們聊聊就出去。」

　　「不用了，你現在就走吧。」一直沒吭聲的張長貴忽然開口。

　　「爹，您這是啥意思啊？」張玉蓉剛要坐下又站了起來，連都出屋的金林都回過了頭。

　　「你婚也結了，孩子也有了，以後好好過你的日子，這家，你就不用再回了。」張長貴語調很是平和，絲毫沒有什麼激動，「我張長貴和她孫翠芳這輩子就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至於你，我們就當沒生養過，反正我們也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幹什麼啊你們！」還沒等旁人說什麼，張玉蓉聲音陡然拔高，「我知道你們，不就是不樂意當年給我掏了一大筆嫁妝嗎？你們也得看看我嫁的是誰？那是金家，金家啊！有錢人！空著手過門，誰看得起我啊？想我跟大姐似的，就帶著幾床被子兩個臉盆嫁過去嗎？那還不被人一輩子看不起？你問問她過得好嗎？」

　　這話一說，不光張玉萍臉色難看，連吳立德臉上都有點掛不住了。張玉萍不招婆婆待見，還不光是前幾年借了幾萬塊錢這件事，主要還是因為當年嫁過去的時候沒什麼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