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返家
在火車上顛簸了一天一夜的張玉鶴總算又腳踏實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五年前的十二月,他放棄上了幾個月的大學毅然入伍當了兵。如今退伍回家,總算能和爹媽和姐姐們家人團聚了。
「小夥子,坐車不?」出了火車站,旁邊的黑車紛紛詢問。
張玉鶴背著大包小包的可不少,哪怕他已經將自己軍隊時候的很多東西都送了人,可一些捨不得丟棄的東西,再加上給父母和姐姐們買的禮物,足足兩個行李箱和兩個大背包,一前一後背在身上。
謝絕了這些黑車,張玉鶴上了一輛長途車,六十多公里,十五塊錢,價格合適,他現在身上雖然不缺錢了,但還是能省就省。張玉鶴將行李放到下面的行李艙裡,上車開始閉目養神。
這一天一夜除了中間倒換車下來一個多鐘頭,順便湊合吃了口東西,剩下的時間都是在火車上過的。別看是臥鋪,可張玉鶴心裡有事兒,再加上這一路上都是陰天,他的腿疼的根本就睡不著,現在倒是有點犯睏了。
這一閉眼,張玉鶴一下就睡了過去。
「兄弟醒醒了。」售票員推推張玉鶴。車上的人都下光了,就剩他一個人還睡著。
張玉鶴趕緊拎著大包小包下了車,取了行李艙裡的拉杆箱出長途車站。
打了一輛黑車上路,在站口買的幾個大肉餅在車上吃完了,張玉鶴也到了家,結了車錢拖著行李箱朝著村邊上那戶人家走去。
院門半敞著,從大門處就能看到屋裡有人正在屋裡忙活著什麼,他們村裡白天沒事的話基本上是很少緊閉大門的。
「媽,我回來了!」
張玉鶴直接進了院高喊一聲。
屋裡的人初時以為自己聽錯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隨後又聽到一聲,頓時驚呼了一聲。
「玉寶回來了?」張玉鶴的母親從屋裡沖了出來,滿臉都是驚喜,「兒子你咋不提前說一聲啊,我好燉隻大鵝給你吃啊!」
張玉鶴丟下前面的背包,和母親抱在了一起。
孫翠芳緊緊抱著兒子,眼圈發紅,又是兩年多都沒見面了。
兩年多沒見,張玉鶴彷彿又長高了一些,當年離家時候那個瘦弱少年,如今已經長成了如今風華正茂的大小夥子。
「我這不是想給您個驚喜麼!我爹不在家?」張玉鶴不讓母親接過他的包,自己吭哧吭哧拉進了屋。
「你爹現在在美食街那邊擺了個攤位,現在有旅遊團就過去,多少能賣點錢。快喝碗水,我給你做飯去!」張母滿臉止不住的喜色。
張家四個孩子,前面三個都是姑娘,張玉鶴是唯一的兒子,又是年紀最小的,從小就很受父母寵愛。
「不用了媽,我在路上吃了點,晚點再做飯吧,一起吃。」張玉鶴攔住了母親,一字一句地說道,「媽,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你是說……」孫翠芳喜出望外。「真的啊玉寶?你退伍了?」
當年兒子去當兵她和老伴就萬分的不捨,若不是……這五年他們心裡天天都惦念著兒子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飽飯,有沒有被人欺負,冷不冷熱不熱……
他們兩口子從來也沒盼著讓兒子在軍隊幹出什麼大事業,最好能熬過那兩年兵役後,就平平安安回到他們身邊。可沒想到兒子這一走就是五年,尤其是前幾年,根本連家都回不來,這兩年雖然能回家一趟了,也待不了十天半個月的,更沒在家過過一個年。
如今兒子總算是退伍回家了,她這一顆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裡。
「媽,看看我給您帶的東西。」張玉鶴的大包小包裡,除了幾件自己的衣服外,其他的基本都是給父母姐姐們買的禮物,其中有幾件是專門給孫翠芳買的毛衣、外套之類的,都是現在京城比較時髦的。
「哎呦你這孩子怎麼給我買這麼多衣服?這衣服料子摸著真舒服,這得多少錢啊?」孫翠芳眼圈一紅顫著聲音說道,手裡抓住那漂亮的衣服卻怎麼都不捨得放下,輕輕地撫摸,就彷彿在摸兒子一般。
這衣服時髦漂亮她怎麼會不喜歡,但是一想到這些衣服的價格忍不住又心疼,這可都是兒子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錢。
兒子在外面苦了五年,好不容易攢下的錢都給她花了。
「媽,您別哭啊。我給您買的不合心意是嗎?」張玉鶴趕緊給母親擦擦眼淚。
這幾件衣服確實花了他不少的錢。雖然不是城裡那些大品牌,可也是他精挑細選的。在京城這價格不算什麼,在他們這種小山村可就算是太貴了。是以張玉鶴提前都把價簽給剪掉了。
東西買都買了,他也不打算退。再者,他給父母買幾件衣服也不算什麼。
他在部隊每月有幾千塊錢的工資,另外還有一些立功後給的獎金。基本上除了一小部分支出外,其他的他都存下來了。這幾年陸陸續續給父母打回去一些,手裡還攢了點錢,再加上退伍費,張玉鶴手裡還有幾十萬,在他們這個小村裡算是不小的一筆錢了。
「合心!」孫翠芳擦擦眼淚,「我給你爹打電話,讓他回來!」
「我爹在美食街呢吧?您別打電話了,我去找他!」張玉鶴來了精神,他這次除了給他爹買了件羽絨服,還買了好煙好茶和好酒。
他爹就好這口。
「你剛回來還不歇著去,讓你爹那老東西自己回來。」孫翠芳哪裡捨得寶貝兒子累著。從京城回來他們這小山村,一天一夜都到不了家。「我給他打電話去!」
「媽,還是我去吧,我也正想吃一碗炒燜子去呢。」一說起這個,張玉鶴就有點忍不住要流口水。這可是他從小吃到大的美味佳餚。
「那……好吧,媽在家給你做好吃的!」孫翠芳攔不住兒子,只能由得他去。
張家有輛破自行車,以前沒買電三輪的時候,張長貴每天都是蹬著這輛破自行車去。現在年紀大了,又有了更省力的,自然就丟棄在家了。
張玉鶴摸摸車胎,太久沒騎車胎都是癟得,估計裡面的內胎不行了,只能放棄。
村口有時候會有一趟車,不是公車,而是村裡人開的小公共汽車,在幾個村子中拉私活。不過這得碰運氣,並不是每次都能趕上的。
好在出了大門沒走多遠,張玉鶴就聽到後面有人喊他。
「玉寶兒?是玉寶兒不?」玉寶兒是張玉鶴的小名,這是只有在家裡才能聽到的名字。
張玉鶴回頭,發現後面是個黑堂堂的男人,眼睛忍不住一亮,「勇哥!」
「真是你啊玉寶兒!啥還是回來的啊,咋不給我打電話!」廖勇在張玉鶴身邊停下車,「幹啥去?上車我稍你過去。」
「準備去美食街那邊,找我爹。勇哥你順路嗎?」
「順路,上車吧!」廖勇開的是輛小貨,方便平時送貨,看到張玉鶴在副駕駛坐好,一踩油門車子轟然上路。
「啥時候回來的,玉寶兒?」車子開起來,廖勇再次問道。
「剛到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呢,這不想給我爹個驚喜麼!」 張玉鶴笑道,「勇哥這幾年幹的不錯啊,車子都買了。」
前年張玉鶴回來過一次,那時候廖勇還沒買車呢。
「嗐,啥幹得好壞的,瞎混唄。你咋樣啊,在家待到過年不?」
「不走啦。我這次是退伍回來的,以後就在咱們山村紮下去了。」張玉鶴笑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