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三兄弟
張玉鶴其實並不累。但是他現在和容黛也沒太多的話可以說,一個人在房間裡反而能讓心安靜一些。
可躺著躺著還真睡著了,直到門被人輕輕敲了幾下。
「小鶴,出來吃午飯了。」
張玉鶴趕緊起來給容恣言開門,轉身又去浴室簡單地洗了把臉。
容黛果然心很細,不光外面的窗簾被罩之類的都換上了他最喜歡的顏色,就連浴室裡的毛巾浴袍也都換了同顏色的。
又多一個人這麼細緻的關心他的感覺,其實也挺好的。
跟著容恣言下樓,餐廳已經準備好了午飯,容黛趕緊站起來招呼, 「小鶴,來,坐我身邊。」
張玉鶴依言坐了過去,桌上已經做了一桌子的飯菜。可奇怪的事,相比上一次,這飯菜貌似並不如。
容恣言似乎看出了張玉鶴的想法,笑道,「這是咱媽親自下廚做的飯。」
「我媽一年都下不了幾次廚房的。」池俊平也在一旁小聲敲邊鼓。他知道,只有張玉鶴高興,容黛才會高興。
張玉鶴果然動容。
上次他來,飯菜精緻,但是那是家裡的保姆做的,是招待客人的。
而這次是容黛親自下廚,雖然可能不如保姆做的好吃,但卻是母親做給兒子吃的。
張玉鶴鼻子一酸,眼圈有點發紅。
其實若是一般人知道自己是養子,難免產生隔閡。
但是張長貴和孫翠芳夫妻倆對他太好了,不光養他,也如親生的一般愛他,還小心仔細地隱瞞了這件事。
所以到後來他的身世被揭開了,他也還是覺得那就是他的親生爹媽。
可現在他看到親生母親了,或許是血緣上天生的親近,他能感受到對方那種極力想要討好他的感覺。
張玉鶴很想喊一聲媽了。
有時候氣氛這種東西,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流淚。
「小鶴,你別難過,是不是這些菜不合胃口?我好久沒做了,你等等我讓他們再去做別的。」
「不要。」張玉鶴拉著了容黛的手腕,「我很喜歡吃這些。」
說完第一個拿起筷子,夾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用力地嚼了起來,彷彿要把眼睛裡的水霧都一起嚥下去。
「來來,大家都吃吧。」容黛看張玉鶴吃,也高興起來。「好吃嗎?我也是久沒做了,手藝都生疏了。」
「媽……您手藝曾經熟練過嗎?」池俊平納悶道。雖然說他們家飯桌上不然說話,但是這句話不說,他渾身難受。
他媽在娘家的時候比現在還養的嬌貴呢,估計那時候也就會做個甜品吧。
「你這小子!吃飯時候不許說話。」容黛神色有些不悅,這孩子,有這麼當面揭短的嗎?
張玉鶴看了那母子倆一眼,心裡嘆氣。
「伯母,您的手藝挺好的,我就愛吃這些家常小菜。其實好吃還是不好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媽媽的手藝。」張玉鶴笑了一下,「其實容哥讓我來的時候,我挺抵觸的。」
容黛神色一僵,拿著筷子的手都有些發抖。
「……我不是覺得別的,就是覺得這裡的氣氛太過安靜,安靜的讓我覺得不自在。池二,咳咳,池俊平和我說過,家裡吃飯的時候基本是不能說話的,這和我自小接觸到的不一樣。我覺得既然是一家人,在吃飯的時候說說自己一天遇到的事情也挺好的。我在老家的時候,和兩個姐姐,甚至和我爹媽也都鬥嘴的,他們有時候還會罵兩句。但是都是笑著的,我覺得吃飯時候心情好也挺重要的。」張玉鶴小心翼翼地看著容黛的表情,「伯母您覺得呢?」
容黛和池俊平總算明白張玉鶴繞來繞去想要說什麼了。
容黛沒好氣地看了小兒子一眼,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張玉鶴,「以後咱家這規矩,就改改。」
「哎,真的改了?可以說話了啊?」池俊平吃驚極了。他們家這規矩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自小就被教育食不言寢不語。可實際上他是個很愛熱鬧,很怕冷清的人。所以也不會死纏爛打非要和張玉鶴他們一起玩。「媽您也未免太寵他了吧?我小時候挨了多少罵,還被打過。現在他一句話就改規矩了。」
「那就這樣,我們可以說,你還是繼續不許說話。」容恣言慢條斯理地說道。
「……還是別了。我算看出來了,大哥和張……大哥和二哥都受寵,就我是萬人嫌的。」池俊平嘟囔著,「哎,現在都喊我池二少,以後我是不是改名池三少了?」
張玉鶴瞄了嘟囔著的池俊平,「沒人和你搶,你是永遠的池二。」
張玉鶴說完,容恣言就忍不住笑出來了。
池俊平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你……媽,他欺負我。」
「你是弟弟,要讓著哥哥。」容黛優雅地吃著東西,一邊回答。
「……別人家都是哥哥讓著弟弟,咱們家怎麼反過來了啊!」池俊平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媽說出來的話。
這次連容黛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媽,我已經聯繫好了,明天咱們就去。」容恣言說了一句。
「嗯。」容黛點點頭,看向張玉鶴的眼神越發的充滿期望。
吃過了午飯,容黛本想和張玉鶴聊天,可又怕他不自在,就讓容恣言兩個人陪著他,需要什麼東西直接去買。容黛甚至還塞給張玉鶴一張卡。
張玉鶴直接拒絕了。
「伯母,卡我是不會要的。第一,我們的親自鑑定還沒出來,我不能平白無故收下。第二,我也有我的尊嚴。我來這裡是因為想看看親生父母,不是為了錢。」
「抱歉,我沒有惡意的。」容黛連忙道歉,「我只是想為你做點什麼……」
「您現在做的已經很好了。」
「行了媽,有我們呢,您別擔心這些。」容恣言勸母親去休息。
有他在,難道還能虧了小鶴。
倒是池俊平在容黛離開後忍不住問道,「張玉鶴,要是你真是我哥,那你和……」
「這種事小孩子別管。」容恣言先開了口。「小鶴,我帶你在家裡看看。」
池家上次張玉鶴來過,不過他是做客,所以只在客廳和餐廳待過。
這次身份大不相同,容恣言自然要帶著他四處走走。
池家的房子是遠離市中心的一棟四層別墅,地上三層,底下一層,地方是足夠寬敞的。但是因為遠,平時他們兩兄弟都不在家的,容黛去市裡的時候,也是待在市裡自己那個小四合院裡。也正是因為如此每週一大家都要回家一起吃飯。
張玉鶴跟著容恣言四處看看,一直到了頂層。
這一層是池俊平的臥室所在地,池俊平也跟了上來,主動打開了房門。
「到我屋裡坐坐吧。」
看池俊平滿臉期待,張玉鶴忍不住納悶,「你屋裡有什麼寶貝啊?」
一個男人的房間有什麼好看的?要看也看他們家容哥的!
「哥,你的臥室呢?」張玉鶴滿是希望地看向容恣言。
「在樓下,和你一層,一會兒我帶你去看。」
「那真是太好了。」
「……我也要搬你們那層去。」池俊平鬱悶道。
「沒地方了,就剩下一個客房,連衛浴都沒有。」池俊平隨口道。
「那我也樂意,我現在就讓人去給我收拾。」池俊平一陣風似的跑了。
張玉鶴和容恣言對視一眼。
「這小子。」張玉鶴倒是沒覺得如何,池俊平自己家,想住哪裡住哪裡。再說他也沒打算和容恣言怎麼樣,誰在一層也無所謂。
「其實應該去他屋裡看看的。」容恣言忽然笑道,「他那裡有全套的遊戲裝備,咱們可以打一局的。」
「真的?」張玉鶴這些日子一直在老家,好久沒打遊戲了。「那咱們……」
「走。」剛才池俊平已經給打開門邀請他們進去了,他們這也不算是擅自進去了。
看容恣言對弟弟的房間還挺熟悉的,在套房的外面直接把全套裝備拖了出來,兩人就坐在地毯上玩了起來。倒不是他們不想坐在沙發上,而是池俊平這房間裡根本沒有。
「要是光看池俊平這小子的房間,我還以為進了什麼小孩子的臥室呢。」張玉鶴一邊打一邊說道。
「你也別記恨他,其實他也不是真對我有什麼想法。主要還是寂寞。爸常年不在家,媽的性格你也看出來了,不耐煩他的。他挺皮的呢。」容恣言說道,「小時候都是我照顧他,一直到我出國留學,留下了他一個人在家裡。等我回來後,我發現他性格就這樣了,表面獨立,其實骨子裡特別依賴別人。我也諮詢過醫生,為什麼他的房間這麼幼稚,醫生說這可能是他潛意識裡不願意長大,因為會孤單。」
「所以我們談戀愛之後,他簡直要氣瘋了。」張玉鶴恍然大悟。
「是啊,他覺得他相依為命的人被你搶走了。後來接觸了你,他又黏著你,似乎是又找到了一個可以陪著他的。」容恣言笑了一下,「其實你別看他嘴上說的彆扭,我看的出來,你的到來,他特別高興。平時他的話其實沒這麼多的。」
「有病還是得看啊。我又不是他的洋娃娃。」張玉鶴發了個大招把容恣言的人物幹掉了。「嘿嘿,哥,你不行了啊!」
容恣言眼神危險地看了張玉鶴一眼,緩緩地開口,「不行這個詞可別隨便說啊,不然……」
張玉鶴自然是絲毫不懼的,「再來啊!」
兩人在上面玩得不亦樂乎,等池俊平看到一直沒人下去又跑上來的時候,兩人已經玩了好幾盤了。
「你們!」池俊平一臉悲傷,彷彿被遺棄了一般,「居然撇下我,你們倆自己玩起來了!」
張玉鶴和容恣言打的正歡,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不行!我也要玩!」池俊平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