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清)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二一四章 蛛絲馬跡
陳氏果然再次病重了,而這一次,不管是張廷玉還是顧懷袖,都知道陳氏大限將至。

她在病榻之上掙紮苦痛了很久,一會兒說看見了老天爺的化身,一會兒又說張廷瓚來看她了,慧姐兒嚇得不敢靠近她,隻有陳氏偶爾清醒的時候會上去跟她說話。

張廷瓚就留下了慧姐兒一個女兒,如今見著嫡母將去,哭得跟淚人一樣。

下來張廷玉也問了顧懷袖,當時是個什麽情況,顧懷袖隻把胤禛的話一句一句說了,於是張廷玉也沉默了。

到底這件事都是陳芝麻爛穀子,可傷還在。

且略過陳氏不提,單說江南災情,也是一件傷腦筋的事情。

江南各地的災情漸漸匯總過來,桐城不過是胤禛與胤祥其中一個過路的地方,就有兩萬戶災民,更不用說別的地方安歇流離失所之人。

幸得這一次有沈取這邊的米行支持著捐了糧,別的人也不敢不捐,雍親王就這樣看著這些平日裏富得流油的商戶,終於將錢吐出來一些用於賑濟災民,倒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可以說,沈恙是有本事,可還需要朝廷裏抱上一棵大樹。

這一次的事情,到了後半程都是沈恙出來負責,一半是他擔心取哥兒的身子,一半是他不想把旁人都牽連進去。

顧懷袖在一旁也漸漸看出點味道來,沈恙跟四爺這邊也算是搭上了。

原本漕幫那邊就有沈恙的人,可因為張廷玉之前指宋犖打擊他,所以折了不少的人。

朝中雍親王管著的乃是戶部的差事,庫銀常常虧空,若有個沈恙,培養他起來握住了江南官鹽的命脈,同時打擊私鹽,鹽課上來哪裏朝廷哪裏還愁錢?

都說沈恙是沈萬三第二,是財神爺,胤禛也是尋常人,不會不喜歡這麽個人。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幾乎是一拍即合。

所以這個時候,旁邊那個李衛,看在顧懷袖的眼底,就格外刺眼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造就了曆史,還是曆史推著她做出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如果沒在點禪寺以字示警,曆史上的雍正是不是就會這樣死去一樣。也可能,即便她不示警,後麵也會發生別的事情……可是她終究是不知道的,她隻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做出一切的決定。

有時候是對,有時候是錯。

身在局中,哪裏又能看得分明?

也許有機會,她在數十年滯後再回頭來看如今的每一個決定,才會知道大概的正誤,可真正的評判是很難的。

李衛到底會走哪條路,現在還說不清楚,至少現在看著,似乎跟未來的雍正一點關係都沒有。

年羹堯的妹妹年沉魚果然在今年被康熙指給了胤禛當側福晉,隆科多也入值理藩院,年羹堯本人赴任四川,李衛如今還是在這江南漁鄉的一個販夫走卒。上位者們眼中的販夫走卒,顧懷袖眼中的未來封疆大吏。

一直等到七月底,災民才陸陸續續地散去,沈恙也早就去辦事兒了,取哥兒留在張府住了一段時間,跟著張廷玉讀書,張若靄也在。

顧懷袖照顧著除夕正月,一麵打理著外麵的事情,一麵還要顧著初一十五去龍眠山的祭掃。

倒是正月很快會說話了,能叫娘,第二天就會叫爹,好歹也算是這麽多糟心事裏唯一值得高興的一件。

今天就是兩位欽差走的日子,兩位天潢貴胄下來,倒是一直沒有什麽架子,隻是做事也沒有留什麽情麵。

胤禛給過顧懷袖一個江南官員的名冊,告訴她這些上麵哪些是他的人,哪些是太子的人,還有哪些是八爺黨的人,至於剩下的那些,不是還在觀望,就是堅定的皇帝黨。

隻是顧懷袖不明白,到底這東西給她有什麽作用,她一點也不想碰這些事情。

“您手底下有那麽多的人,戴鐸先生也算是智士……這些給了奴才,真不怕奴才拿著名冊直接倒戈走嗎?”

顧懷袖並沒有開玩笑,若有那麽一日……

胤禛隻道:“給你的隻是無關緊要的一部分,有時候拿著名冊能救命,也讓你行事更清楚一些。”

他這樣一說,顧懷袖就想到當年進宮的事情。

的確,一桌都是六部侍郎夫人坐著,顧懷袖卻不知道哪個人是自己能談的,哪個是不能談的。說起來,胤禛也是個做事相當謹慎的人,太子的狂疾就是他讓顧瑤芳下毒的,又兼之太醫院院使孫之鼎乃是他的人,所以在這件事上的行事堪稱相當冒險和大膽。原本好好的一個太子爺,活生生成了廢物,三分之一是因為索額圖,三分之一是因為胤禛,剩下的是他自己活該。

拿著名冊,顧懷袖隻覺得自己手裏沉甸甸的。

雖然早知道踏進去就出不來,越陷越深也是正常事情,可真正將這種東西拿到了手裏,若有一日出事,自己絕對被滅口。

仿佛是看出了顧懷袖心裏的想法,胤禛竟然輕笑了一聲:“互取所需,想要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什麽。你應該很清楚……”


顧懷袖也幫四爺辦過不少的事情了,還救過四爺的命,算計過大學士馬齊,間接地算計八阿哥,奪嫡這種事情,若是牽連到顧懷袖的身上,怕害死康熙就不可能是要她劃臉那麽簡單

單了。

那個時候,興許是劃脖子。

“雍親王,若有一日,我顧三像是大爺一樣,給您辦事死了……”

“說什麽話,話便如何應驗。言者不妄,遂天不妄,如是我聞,夢幻泡影,瞻前顧後不如直步而行,雖千萬人,吾往矣。”

雖千萬人,吾往矣。

胤禛竟然對一個婦道人家說這句話,顧懷袖幾乎失笑,她終究還是收了那冊子,隻盼著這一位卸磨殺驢的功夫別太熟練,不然依著他血腥的手段,顧懷袖這腦袋怕是留不了多久。

倒是這一位爺信佛,才真正是莫大的諷刺。

胤禛已經無法回頭了,隻能繼續朝著前麵走。

有時候他也在想,到底在皇位上會是怎樣的感覺,會不會坐上去的時候,他就變得失望,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可惜這一切,要等他坐上去,才會知道。在大事未竟之前,所有的猜測都隻是猜測。如今已經不想去想,到底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是不是值得……

天家無手足,天家無父子。

胤禛隻回頭道:“你在離京之前曾給我一本賬冊,可是沈恙的?”

“沈恙官私兩道的鹽都在走,四爺沒把我的賬冊用去要挾他吧?”

顧懷袖微微眯了一下眼,直視著胤禛。

胤禛搖了搖頭,不過卻掐佛珠道:“看你在人前還對沈恙的兒子挺不錯,你夫君也是沈取的先生,怎麽偏偏……”

偏偏顧三背後捅人刀子這麽不留情?

顧懷袖豈能不知道胤禛想要說什麽,隻是這件事她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若有人以四爺喪子之痛來設局,四爺怕也跟現在的我一樣,心裏總歸有個疙瘩解不開的……您那裏知道,每次見著沈取,我是什麽心情呢……”

“你該自稱奴才。”

胤禛不對事情發表任何意見,卻提醒顧懷袖。

不過,在顧懷袖看向他的時候,胤禛又隨口道:“事情談完了,你自個兒忙去吧,欽差這邊就該走了,周道新此人不會有事,你代轉一句便是。”

“奴才明白。“

顧懷袖福了個身,便退了出去。

這會兒周道新還沒走,王岩現在還沒革職查辦,隻是因為還要用人來安置災民,看看能不能戴罪立功,像是當年的宋犖一樣。

周道新巡撫一省,這會兒還要寫桐城縣令這幾年政績相關的書,查了縣衙之中許多的卷宗,又發現舊案沉積不少,王岩這幾天走路都是飄的。


好不容易查完卷宗,周道新到張廷玉這裏來拜訪,兩個人也很有一段時間沒見過,當年因為朱三太子一案鬧出嫌隙來,不過至交總歸還是至交,賑災時候幫扶,很是得利。

他來的時候,顧懷袖正在逗著正月,教她說話,至於張廷玉抱著的除夕,還是在睡覺,懶得令人發指。

“正月生下來的時候腸胃不好,現在倒是長得好……我隻擔心除夕,你不覺得,他跟靄哥兒當年越來越像了嗎?”

張廷玉看著兒子的臉,手摸上去又肉乎了許多。

顧懷袖一聽這句話就有些不樂意,“哪兒能每個孩子都跟靄哥兒小時候一樣胖呢?這個又不是胎裏帶出來的,隻是除夕太懶,吃了睡睡了吃,乖巧倒是乖巧,就是……”

“就是太懶了些。”

張廷玉不緊不慢地接了一句。

孩子們都還不很大,有了養著靄哥兒的經驗,現在帶著孩子也不覺得很累。

阿德在外頭說巡撫周大人來訪,張廷玉就很自然地將孩子給放下了,道:“我去外頭看看。”

“眼看著要到日中,留他下來吃頓飯吧。現在四爺跟十三爺都打馬回京準備交差了,周道新這邊也沒什麽大事,總歸有什麽差錯也落不到他的頭上去……你們畢竟還是多年故交。”

顧懷袖的意思,張廷玉明白,他親親她臉頰,便笑著出去了。

有人同時去廚房那邊吩咐做事,張廷玉則順著院牆這邊走過去。

隔壁還是葉家,隻是已經多年沒有往來了,張英等人沒了的時候,也沒說有個什麽表示。畢竟葉家的姑娘平白沒了,現在還記恨著張家呢。眼看著葉家那邊請來了風水先生,賑災之後的幾天,都在琢磨著怎麽修院牆。

到底兩家中間這一道牆已經老高了,人人都叫做“六尺牆”,代表著兩家之間的恩怨。

可張廷玉沒想到,今天剛從這裏過,還想著怎麽跟周道新說話,隻聽見隔牆一聲大喊:“砸了!”

緊接著就是巨錘敲擊牆麵的聲音,阿德簡直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往上蹦了蹦:“隔壁的你們幹什麽!”

葉員外早已經老邁不已,身邊站著個先生,拿了個羅盤正在算,說這麵牆打了好,回頭重修。

張廷玉就這麽背著手一望,忽然之間有些無話可說。

葉家當時沒了一個姑娘,後來葉家一位公子也因為落第而投河自盡,那一年張廷玉鄉試也沒中,可是他借此扳倒了當時的鄉試主考官趙子芳。後來張廷玉高中狀元,桐城這邊得了消息也熱鬧了好一陣,葉員外一想到自己亡子,哪裏能高興?

現在張英吳氏去了沒三年,竟然有人砸牆而過,張廷玉倒是哂笑,他們也不怕沾了晦氣。

>

“葉員外,這是何意?”

葉員外冷笑了一聲:“兩家隔著牆久了,府挨著府,不知道的還以為跟你們張家多親近,如今拆了重修,你們家的牆往後頭退三尺出去!”

一口惡氣在心頭,葉員外這麽多年都沒有想明白,自家兒子怎麽就那樣平白去了,張家的兒子竟然就中了解元,又得了狀元,後麵還有個朝元!人比人真是氣死個人,今天葉員外就是來找晦氣的!

他看向了後麵猶猶豫豫的工匠,隻道:“還愣著幹什麽?砸!”

阿德一看這人還來了勁兒,上去就擄袖子:“嘿,你們這也太無禮了吧?咱們家都還掛著白,你們什麽意思?!”

“修牆之事十萬火急,風水先生算過了,礙不著你們家。”

葉員外可懶得理會阿德,說了一句就繼續指著牆,讓工匠砸。

眼看著阿德還要跟他理論,張廷玉卻冷笑了一聲:“讓他們砸!”

眼不見心不煩,張廷玉那邊還有周道新等著,不過就是一麵牆,張家大宅大著,還怕少了那三尺地?

“二爺,這,這也——”

阿德就是難咽下這口氣,好好的這葉家也是能找事,欽差貴人一走,立刻就上來找事了。隻怕是最近見著張家裏裏外外進出不少人,知道現在張家人厲害,所以看著堵心了吧?

原本都是桐城望族,怎麽就成了這樣?

“二爺,咱們這三尺千萬不能退!要是退了……”

“有什麽不能退的?”

張廷玉步子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那被砸了的牆,三尺而已。

“先父言,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一堵牆,再過幾年風風雨雨去,你且看看還留下什麽……讓吧,讓他三尺又何妨?”

說著,他人已經直接朝著前院廳中去了,阿德摸了摸自己的頭,回頭看了葉員外一眼,終於忍不住“呸”了一聲,“讓你是二爺大度!什麽為老不尊的東西……”


屋裏周道新聽見動靜,出於禮貌沒出去看,不過看在張廷玉老神在在地進來了,才道:“我近來整理桐城的卷宗,處理王岩的事情,今日聽了你家這牆的事,倒是想起一樁懸案來。”

“說的可是當年葉家姑娘?”

張廷玉倒是還記得,不過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了。

“如今你好歹也是一省巡撫,怎的還喜歡這些刑名之學?”

“唉,甭提了,我也想著我若隻是個刑名師爺多好?”

周道新就好這一口,端看他當年在納蘭家宴席上所言所述,便知這人精通刑罰與查案。

張廷玉聽他戲言,隨口便建議道:“你可以向皇上請辭,我估摸著會有不少人同時來參劾你,巴不得把你從這個巡撫的位置上拉下來。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肥差,你自己倒還想著往外頭推。”

“我這不是最近整理卷宗手癢了嗎?整日裏跟公打交道也是累人。”

喝了一口茶,周道新舒了一大口氣,放下茶盞又揉了揉自己額頭。

“不過說起來,葉家姑娘的事情,你當年也有嫌疑……不對,是你夫人有。”

都說葉家姑娘芳華戀慕張廷玉不得,結果蹊蹺死在自家角門外頭,卻是離奇不已。當時還傳張家二少奶奶去葉家走過一遭,出來的時候葉家人幾乎都指著她罵。若是按著辦案的想法走,周道新頭一個就該懷疑顧懷袖殺人。

不過,在瞧見張廷玉瞬間變臉的時候,周道新便連忙擺手道:“說句玩笑話,你怎的就當真了?”

“我昨日看見你夫人殺了三個人。”

張廷玉不緊不慢說了一句。

周道新背後汗毛都要豎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知道張廷玉這是以牙還牙,才一拍桌道:“睚眥必報,小人心性!”

張廷玉又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什麽君子。

不過周道新難得來一趟,至交兩個也有很久沒有這樣品名聊天,最近張廷玉的事情不少,現在才閑下來。他主動換了話題道:“王岩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解決?”

“不過是小小一個縣令,隻把事情如實上報,畢竟關係到賑災的事情,還要經由戶部那邊一起審過才有谘下來。我如實寫公,保不保得住烏紗帽端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周道新說著,便打了個嗬欠,姿勢不至極。

“阿德,你家就沒什麽吃的嗎?快點給你巡撫老爺端些上來,你家二爺老是苛待貴客。”

阿德心道幾年不見,周道新這人臉皮又厚了一層,一看自家二爺的臉色,似乎也不反對,便叫人下去拿糕點了。

不曾想,就在這個水災剛過不久的夏日午後,又一個噩耗傳來了。

纏綿病榻已久的陳氏,在重病掙紮了一月餘之後,終於還是結束痛苦,撒手西去了。

顧懷袖那個時候就在陳氏的屋裏坐著,陳氏再沒有像那天晚上一樣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出來,顧懷袖也出於一種奇怪的忌諱或者說是敬畏,不曾再問起此事。不僅是因為知道問了也不會有答案,更是因為那一種奇怪的對上蒼的敬畏。

生命的渺小,伴著皇天後土的磅礴。

她坐在陳氏的病床

床前,輕輕地替她合上了眼,道一聲:“大嫂一路走好。”

黃泉路上,興許能見著張廷瓚。

一生一世一雙人……

有的人,隻是有緣有分,卻沒時間罷了。

聽見後麵的腳步聲,顧懷袖便知道是家裏人都進來了。

她平靜至極,起身退後,一屋子家裏人都來了,慧姐兒忽然大哭了起來,顧懷袖也隻能看著。

她覺得,自己興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陳氏那一句話的意思了。

...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