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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二五三章 終難逃
三百多臣之中,唯有一個張廷玉因為與蕭永藻等人鬧翻,沒有寫詩便直接找了個借口退走,眾人都以為雍正會懲治他。

沒料想,雍正的確如他之前所言,賞賜了諷詩極佳的那些人,更發落了義不通的那些,倒黴一點的直接被革出了翰林院,從此以後再無踏入仕途的可能,豈非嗚呼哀哉?可偏偏,所有該倒黴的人都倒黴了,就張廷玉一個還好端端的。

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胤禛不僅沒發落他,反而給了他更大的賞賜,莫名其妙地誇讚了一番,甚至在回了圓明園之後便賜了他一座圓明園之中的宅邸。

圓明園乃是皇家園林,豈是尋常人能隨意進入的?

張廷玉這是因為不寫諷詩,反而得到了皇帝的青眼?

反正,諸位大臣們是真的鬧不明白了。

雍正爺您這是什麽意思呀?

合著咱們好好寫諷詩的,您不賞賜,還說過不好好寫的你要降罪,可張廷玉就沒寫,怎麽偏偏張廷玉沒降罪?

君心難測,從來如此罷了。

別說是這些大臣們,就是張廷玉本人也頗為訝異。

他早做好了給雍正上折子的事情,哪裏想到來的聖旨居然是賞賜。

沒得說,顧懷袖知道這事兒之後隻有抽搐的份兒了。

其實想想,胤禛真真兒無聊的一個人,下麵人怎麽想他,他偏偏不讓這些人如意,皇帝的心思豈是他們能隨意猜測的?由此一來,就出了種種有意思的事情。

次日張廷玉自然要去朝上謝恩,卻不曾想又是一件差事扔了下來。

年初時候直隸總督李維均曾向胤禛提出過“攤丁入畝”的想法,“丁”便是原來的“丁銀”,每個人都必須繳納的賦稅,可是窮人沒錢交丁銀,而有權有勢的富人則有各種逃避丁銀的法子,由是一來,到康熙朝的時候丁銀已經難以收繳齊全。那個時候康熙便想過要攤丁入畝,也就是有田地的人才交丁銀,沒田地的人不交。

然而這樣一來,有地的人便齊齊起來反對,康熙受到的阻力頗大,所以該製度便不曾推行。

可是國庫虧空,總不能沒收入,康熙心慈手軟,如今的雍正卻不是什麽善茬,在看了李維均的奏折之後,便與張挺與擬定過攤丁入畝的細則。

這一回,細則頒發下去,自然還是有人反對,可畢竟不敢怎麽鬧騰。

年羹堯才死,誰敢鬧?

所以完全不像是前朝那樣艱難,在雍正朝這裏,雖然攤丁入畝施行依舊有重重的阻力,可在胤禛鐵腕之下,無人有不從之心。

可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先政治完了“農”,雍正又把主意打到了“儒”和“官”的身上。

讀書人跟當官兒的擁有的田產是不必上稅的,可偏偏這兩種人的田產又在整個大清占有很大一部分比例,整日裏都在想怎麽充盈國庫的胤禛,想到這兩種人的身上,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儒”和“官”卻不是之前的攤丁入畝改收丁銀那樣簡單,遇到的阻力出奇大。

天下讀書人為什麽想讀書?還不是想做官。

當官的已經是官了。

這兩種人,不是在當官的路上,便已經是個官,所以雍正這邊剛剛說要取消“官戶”和“儒戶”,士民一體當差,下麵立刻炸開了鍋。

最先出事的就是河南邱縣,雍正四年,縣試考生罷考。

彼時,他三弟張廷璐已經外放出去當了學政,恰好遇見此事,修書回來告知了張廷玉,同時也有折子到了康熙麵前請罪,不消說,當日張廷璐便暫時革職。

而事情,似乎遠遠不止這樣簡單。

邱縣不過隻是河南的一個地方罷了,真正出事的地方還有不少。

因著這件事的條款還是張廷玉等人與皇帝一起擬定的,所以出事之後,雍正冷著一張臉,直接扔給張廷玉一把尚方寶劍:“張大學士還沒親手殺過人吧?劍,拿好,如朕親臨。若有阻撓者,大學士可先斬後奏。”

就這樣,張廷玉領了忽然之間來的一樁差事,捧著尚方寶劍回了府。

顧懷袖知道,以前張廷玉也有代康熙處理事情的時候,他乃是康熙的心腹近臣,在康熙往熱河行宮去的時候。他有時候還要留在宮中處理事情,康熙便曾這樣說過。可雍正嘛……

顧懷袖看他臉色不大對,隻道:“我隻記得,河南乃是田鏡的地盤,這地方有些錯綜複雜……”

“田鏡乃是皇上心腹吧?這一次,明著是叫我去查案,可在皇上心腹的地方查皇上心腹下麵下屬的事情,沒查出事情來,是我無能,查出個什麽來……這就算是跟田鏡結仇了。畢竟,若真出了事,牽連少不了。”

他們早年還認識一位紹興師爺,叫鄔思道,乃是下江南的半路上碰見的,那個時候張廷玉還功未成、名未就,鄔思道也不過隻是落魄的士。可現在,鄔思道乃是田鏡手底下第一謀士,連雍正都偶爾在批折子的時候特寫一句,問鄔先生身體可好,可知此人智計乃是一流。

卻不知,等到張廷玉去會是什麽場景。

顧懷袖有些憂心起來:“傳聞田鏡此人刁鑽刻薄,偏生又清廉至極,一麵讓人恨得牙癢癢,一麵讓人抓不住把柄。鄔思道應該已經在河南當了一陣的師爺,乃是田鏡幕僚……按理說,這件事應當與田鏡無關,也

查不到他的身上。最怕此人心胸狹隘,若生出什麽齟齬來,卻是不知後麵的事情了。”

“這一趟也是避免不了……”

張廷玉老覺得這件事鬧得有些大了,攤丁入畝乃是好事,哪件事出來,不會受到阻撓呢?

顧懷袖問他:“我看你如今勞心勞力,也不像是對皇上有多忠心……”

她其實是想要問一句“何必”,張廷玉也清楚,隻是他一垂眼道:“對天下萬民而言,他乃是個好皇帝。”

私仇乃是私仇,可利國利民天下事,萬不該推辭。

大義與私怨,張廷玉還是分得清的。

早年康熙爺的一些做法,張廷玉也未必是讚同的,而如今胤禛的種種做法,也未必都是張廷玉讚同的,可如今這些都是好事,張廷玉不是好人,可若說他是個奸臣,也不大對。

為人臣者,是該對君主盡忠,可最要緊的,不該是對社稷謀福祉嗎?

張廷玉自個兒問心無愧也就好了。

他對顧懷袖說,胤禛是個好皇帝。

顧懷袖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思,可那一瞬間卻不由自主地彎唇一笑。

人這一輩子,他們已經快要走過了,返璞歸真興許才最好。

就像是現在,做什麽都不怎麽要緊,但求一個問心無愧。

像是張廷玉忽然不再行過於殺戮之事,也不碰什麽字獄,更沒再冤殺誰,一則是他已經年老,這些事情不必他來做,二則也是因為他已經年老,並且位高權重,這些事情不需要他來做。

興許人最開始的時候是一張白紙,可經過官場汙穢,難免染黑,而張廷玉現在,卻似乎是在將這一張紙漸漸洗白。

河南一行,張廷玉真的殺人了。

斬了當地縣官和另外兩名事涉罷考,並且阻撓攤丁入畝施行之人,乃是張廷玉親手用尚方寶劍斬的。

據聞,當時的張廷玉身上也濺了血,表情漠然。

雍正給張廷玉這一把劍,就是準備讓它染血的,張廷玉也是頭一次用這樣直接的方式殺人。

顧懷袖聽說消息的時候,隻覺得心情頗為微妙。

那被砍了頭的邱縣知縣,實則是隆科多的門人,還是隆科多舉薦上去的,康熙朝的時候,顧懷袖還記過名單。如今張廷玉這得罪的人,還真不少。再說了,張廷玉即便先頭不知道那是隆科多的人,現在也該是清楚了的。

可他還是把人砍了頭,那就是萬沒有姑息的意思了。

“阿德說,二爺過兩日便回,夫人您要準備什麽嗎?”白露從外頭進來,帶回個好消息。

顧懷袖慢慢收了上麵寫著消息的紙張,折了起來,隨口溫然道:“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二爺辦差的時候多了,一切如舊便好。”

“奴婢明白。”

白露一笑,便退到一旁來站著了。

不一會兒,青黛也回來,卻道:“取公子方才到了門口,阿德已經將人給接進來了!”

她忙站起來,“果真?”

“人已經到了院門前頭了,哎,您慢著點……”

青黛也是哭笑。

顧懷袖心說自己這腳步也沒見得有多快,她道:“叫廚房那邊擺飯,時間也不早了,留著他在這裏吃上一頓也好。可知道他這一回來多久?”

“尚不知呢。要叫人知會香姐兒與霖哥兒嗎?”

“他們下學了過來便是,叫個人說一聲便是,學業要緊一些。”

沈取如今又不是張家的兒子,更別說霖哥兒香姐兒跟取哥兒本來就生分,來了也是尷尬。靄哥兒在桐城,經過東珠兒的事情,如今也是個有主見的人了,顧懷袖對所有的孩子基本都是放養的政策。

錢名世此人糊塗,其妻也沒見識,倒是琳姐兒聰慧乖巧,如今也跟著錢名世回了南邊,這一樁婚事結還是不結,端看兩個小輩。

兒孫自有兒孫福,顧懷袖則是明日憂來明日憂。

她也是逐漸朝著泥裏長的人,萬事萬物都漸漸看淡,唯有對著沈取,還是心裏有愧。

再見到沈取,隻有他一個人。

現在沈取已經是挑了大梁,所有明麵上的生意全部落到他手中,儼然已經有超過沈恙的勢頭,沈恙近些年在江南也是越發的低調,不過熟悉行情的人都不敢小覷了他去。

江南如今的巨富,還是沈恙,他像是昔年一樣,威重不已。

“給母親請安。”

沈取見了顧懷袖,便是連忙一躬身行禮。

顧懷袖扶他起來,笑說道:“當年在桐城時候,還被你言語戲弄,如今你倒是越發客氣……可我現在想想,竟反倒是喜歡你當年的樣子。”

當年的沈取,雖與沈恙一個樣,可沒有這許多所謂“恭敬”的繁縟節,覺得要親切許多。

人都是會變的。

因著當年不知道沈取是自己的孩子,所以覺得他哪裏都不好,可真正知道他是自己那多災多難的孩兒,又覺得他變成怎樣都無所謂,他開心高興,便足矣。

想著,她反倒是一

下觸動情腸,閉口不言了。

昔年顧懷袖不大喜歡他的輕浮,約莫是因為討厭沈恙,可卻沒想過,沈取有這樣的性子才是尋常事,甚至以一個尋常人的眼光來看沈取,隻會覺得沈取異常出色。

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會得出非常不一的結論。

現在沈取不好接話,他也暫時沒有接話的心思。

顧懷袖覺得奇怪,忽然頓住腳步,細一看他臉色:“今日看上去,似乎有些事?”

“……這一次,孩兒隻是想來問問您一件事罷了。”

沈取閉了閉眼,目光從顧懷袖的臉上移開,似乎斟酌許久。

“夫人,張老先生去河南,果然是查我父親的嗎?”

那一刹,顧懷袖連整個頭皮都麻了起來:“與你父親有什麽相幹?”

張廷玉持著尚方寶劍,乃是查罷考一案與攤丁入畝之事,何時跟沈恙扯上了關係?

沈恙的勢力,在江南盤根錯節,在河南卻不大可能。

“你張老先生斬了三個人,都與當朝重臣隆科多有一些瓜葛,他如今與沈恙無冤無仇,豈會對沈恙下手?”

然而沈取沒說話,他甚至連手指都扣緊了。

就這樣定定看了顧懷袖許久,沈取終於道:“李衛調任江浙巡撫,業已上任,署理鹽事,如今正在揚州等地大興風雨。我來您這裏的時候,聽說李衛已經帶著奏報,要親來京城一趟,約莫是有了眉目。”

“……”

顧懷袖指尖有些發冷。

她伸手過去,摸了一下沈取的肩膀,接著抬手想要碰他的臉。

興許是沒被人這樣親近過,沈取有些不自然,他臉色也有些蒼白:“李衛是您的幹兒子,早年也是我父親栽培了他,道上的鹽事,都是父親和鍾恒數數手把手教給他的……父親與我說,想過也許有朝一日將養虎為患引狼入室,也早有這樣的準備。可孩兒今日,更覺人世寒涼……”

李衛他……

顧懷袖終於不能直視沈取,她撤轉開眼神,眼睛底下有有些幹澀,於是眨了眨,仿佛這樣能讓她舒服一些。

“你如今得到的消息,是什麽?”

她想問的是,沈恙如今怎樣了。

沈取道:“鍾叔叔那邊派去跟他聯絡的人,早沒了音信。”

“……你父親既然早知有這樣的一日,便該是已經想好了吧……”

其實這件事,是很早就清楚了的。

可沈家冤案未翻,沈恙又是沈家最後一人,若是沈恙這時候壞了事,何人來翻案?

沈取的身世,胤禛那裏一清二楚,牽連不到沈取的身上……

顧懷袖心底有些亂,她掐了一下自己手指,嘴唇抿成一條線。

憑心論,律法不能販私鹽,按律,沈恙當斬,李衛不曾有錯。

可於情而言,是當初的沈恙,親手把殺自己的刀遞到了李衛的手裏,並且悉心教他怎麽殺人,如今李衛一扭頭由商而官,反過臉就用這一把刀比在了沈恙的脖子上。

李衛很聰明,顧懷袖一直知道。

這一點,沈恙也知道。

他從來沒有虧待過李衛,甚至還把自己的生意給李衛打理。

李衛自己當年也選了沈恙,即便是遇見了顧懷袖,也沒離開那臭名昭著的“沈鐵算盤”。

可如今一個官,一個商,時易世變,多少事情都不一樣了?

“如今能救他的,興許隻有您一人。”

沈取如是道。

可顧懷袖抬頭望著翹起的飛簷一角,似乎強行壓抑著什麽,道:“可我不能救他。”

母子兩個,忽然都靜寂無聲。

良久,沈取道:“……您沒錯,他該死。既如此,再無半分希望,孩兒……為他備後事去,今日不留了。”

沈取轉身出去的時候,顧懷袖心下一片的荒涼。

李衛……

李衛如今是四爺的心腹,剛剛沈取來的頭一句卻是問張廷玉有沒有參與此事,可張廷玉查的分明是河南的案子,頂多與隆科多牽連,可沈取偏偏問了。那便隻能說明一點,在為四爺辦事的時候,沈恙漸漸跟隆科多牽連到了一起,才有如今這一遭。

現下國庫虧空,抄殺一個沈恙,怕不知能頂大清國庫多少年了。

沈家數百萬巨富……

顧懷袖忽然想起當年剛聽見沈恙名號的時候,人人都言,沈恙乃是江南的財神爺,沈萬三第二。

不曾想,如今竟然似乎要一語成讖……

沈萬三,第二。

沈恙。

儒商。

富可敵國,命如野草。

顧懷袖忽然按住自己心口,抬手扶了一下廊柱,有些站不穩。

她沒敢回頭看那孩子的眼神,因著他生母心腸冷硬如冰鐵,即便能救沈恙,也要袖手旁觀。

人人都覺得她顧懷袖很本事,

李衛她能使喚,鄂爾泰她也能使喚,當著雍正的奴才,做著張廷玉的妻子,風光一時。

可如今想想,她其實什麽也不能做。

沈恙,該是報應到了。

卻不知,雍正的報應,何時到呢?

“夫人,小衛爺……”

阿德剛帶著李衛進來,便瞧見了朝著外麵走的沈取。

李衛沈取兩個人撞上,麵對麵站著,都停住了腳步。

沈取忽的笑了一聲,卻沒說話,重新抬步從李衛身旁走過去,那身影恍惚之間與昔年的沈恙重疊在一起,風骨錚錚。

阿德完全不明白裏頭有什麽事,隻看見一向嬉皮笑臉的那個小衛爺李衛,忽然露出幾分躊躇迷惘。

然而這樣的表情,下一瞬便不見了。

李衛已經瞧見了前麵背對著他們的顧懷袖,幾步朝著前麵顧懷袖走去,像是往常一樣,打了個千兒:“幹娘,兒子給您請安。”

“……起吧。”

顧懷袖勉強平靜地回了一句,又會看他一眼。

一個是她幹兒子,一個是她親骨肉。

這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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