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不疾不徐
江沐放手折磨他,那兩個人真會坐視不理?
「而且王爺,我身子這麼弱,不小心弄死了,你們拿什麼來找聞徹,也許我的作用不算大,不過目前也算是唯一的線索了不是麼……」
就算那倆人和他沒有任何糾葛,單是從大局出發,他們也不能讓江沐動他。
其實,現在這情形下,無論是江沐還是那幾個人,都應該把他當寶兒一樣供起來,他若是出了任何問題,麻煩的是他們幾個。
這個才是他真正的定位,不過很顯然這幾個被伺候慣了的大爺都忘記了。
「你在威脅本王?」
惟公卿笑出聲音,「不敢,不過,我只是提醒一下,不然後悔的,應該是王爺。」
下面的人可謂笑靨如花,江沐只有掐死他的想法。
不僅反抗,他還敢威脅他。
可是這手幾次想要抬起,都沒做到。
惟公卿看著江沐快要崩裂的臉,環著他後勁的手改推向他的肩膀,「王爺今兒真打算讓我在這兒過夜?我倒是不介意,不過身子實在受不住了,留下的話,最多也就陪王爺談談理想,說說人生,不過我不覺得王爺會喜歡和我聊天。」
惟公卿那慢條斯理的語氣,讓江沐有種這傢伙還中啞的好。
他應該一輩子都說不出話。
習慣了他安靜的模樣,這牙尖嘴利的真讓人無法適應。
「王爺,您看……」見江沐沒有回答,惟公卿不怕死的又問了句。
一拂衣袖,江沐狠狠的打掉了推著他肩膀的手,牙縫裡蹦出個字兒,「滾!」
意料之中的答案,惟公卿點點頭,麻利的翻下炕去。
趿上鞋子,他頭也不回的出了屋,在關門的時候,還禮貌的道了聲晚安,並祝江沐有個愉快的夜晚。
江沐斜了眼地上沾著塵土的書籍,他的規劃被徹底打亂,一切都和他想像的不一樣了。
那頭溫馴的綿羊竟能堵得他啞口無言。
這一晚,他幾乎沒有說話。
惟公卿掌握著節奏,他慢悠悠的點著火,在火焰竄至頂端時又突然掐住,讓他能感覺到灼人的熱量,卻無從燃燒。
他的變化,他的這些話,江沐才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消化。
江王爺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那個主宰一切,運籌帷幄的男人。
在惟公卿走了之後很義,震撼中的男人都沒能想起發火。
……
沐著月光,惟公卿悠閒的邁著步子。
他一點都不害怕,沒有心有餘悸,反而輕鬆的很。
在聞徹出現的一刻,他的位置就已明確。
但是被那幾人選擇性的忽視掉了。
那時,他也需要他們的幫助,他不能翻臉,更沒那個本事,隨便是誰,一抬手就能讓他生不如死,現雯這個艱難的盟軍還是要繼續維持。
所以他忍著。
但不是一味的忍讓。
他習慣穩紮穩打,做好準備再有行動。
現在,時機差不多了。
他們不會殺他,反而要去保護他,怕他有任何閃失才是。
所以,不管他做什麼,江沐都不能要他的命,再說還有那兩個人牽制著他。
至於過去所害怕的責罰,惟公卿也不擔心了。
以前,不管是火山石還是入龍珠,隨便哪一個都能嚇得他魂不附體。
現在他變強了,實力也許不足以與江沐抗衡,但是至少有了自保能力,不會被他摁在那裡為所欲為。
只要他能反抗,江沐就不能把他怎樣。
現下,可不再是他江沐的一言堂了,讓他顧忌的東西,可不少。
不過,他還是會恭恭敬敬的伺候江沐,畢竟他們還在同一條船上,這個盟軍不能散,而過後他還有求於他,讓江沐給自己個自由不是。
只是,不知聞徹會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迎上圓月,惟公卿的臉色與月光一樣冷清。
……
第二天,一見到江沐,所有人都得出個統一結論……
江沐昨夜沒有睡好。
他不會像惟公卿一樣沒精神,也不會睏怏怏的沒完沒了的打著呵欠,他陰沉著一張臉,透出陰鷙目光的眼睛裡清晰可見幾條紅色的血絲,臉上的線條更像是用粗筆勾畫過的,每一道線都是那樣粗重與尖銳,輪廓比以往要清晰很多。
江沐的心情看起來更不怎麼樣。
不過除了秦雲杉,沒人管他的想法。
他剛一坐下,惟公卿就把食物端上來了。
看江沐來了,惟公卿微愣後很快笑了,「今天吃蛋餅,這個是不用捲著菜吃的,王爺嚐嚐,看合不合您胃口。」
金黃色的蛋餅盛放在白色的瓷盤中,旁邊還放了幾個裝飾性的綠葉,看起來頗有食慾,這景色與江沐的臉色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冷冷垂眼,這眼神讓那陽光一般的色彩都黯淡很多。
氣氛也跟著沉重了些
不過那只是一剎。
江沐還沒做出評價,逝修就把最上面的蛋餅拿走了。
其實這蛋餅不是剛剛出鍋,惟公卿剛才做的那些被逝修都吃掉了。
他吃的正在興頭上,逝修覺得這東西味道很不錯。
眼看著那蛋餅幾下就消失在逝修嘴裡,惟公卿皺了皺眉,「你少吃點……」
他又不需要吃飯,更不會餓,所以意思意思就行了,真正需要吃東西的人還一口沒碰呢。
逝修的肚子是無底洞,要是遇到喜歡的,恐怕這一天都吃不完,當然逝修從不胡吃海塞,他的食量和一般人差不多。
不過今兒例外。
「少廢話,老子吃是看的起你,你以為這又油又膩又沒什麼特點的東西老子會喜歡吃!」逝修鼓著腮幫子擺出一臉嫌棄的模樣。
他說話的時候惟公卿就附和的點頭,在他說完之後,他細聲和氣的道,「我不是怕你膩到嗎,慢點吃,我還準備了其他東西。」
他這麼一說,逝修有點遲疑。
還有其他的……
蛋餅消失的速度慢了些,逝修不情願的看著惟公卿又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秦雲杉端著個大大的食盤進來了。
逝修伸頭看了眼,上面擺著一堆碗。
他一點都不好奇惟公卿又準備了什麼東西,他就是隨便看看,隨便吃吃……
惟公卿把剩下的放到了桌上,又將上面的碗擺到每人面前,當逝修看到裡面的東西後,臉色當即一變。
惟公卿沖著他呵呵笑道,「光吃餅很膩,我還下了面。」
又是麵條。
蛋餅不全是蛋,是和著面一起烙的,剩下的面惟公卿習慣性的下了麵條,不過面少湯多,就是解膩的。
筷子格格作響,隨時都能被逝修捏個粉碎,惟公卿全無知覺,招呼秦雲杉坐下吃飯,然後還順便問了下重華是否喜歡。
江沐看著重華的反應,眼神愈發陰冷。
不管這食物有多誘人,他一點食慾都沒有。
他一直以為,他在惟公卿那裡是特殊的。
因為惟公卿就把他當成個不同的存在。
可是,他這麼做是有目的的,他對他的好,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根本不是發自內心。
如果他不是王爺,如果他不掐著他的命脈,惟公卿恐怕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他甚至不敵重華或是逝修。
至少惟公卿和他們的相處,是自然也融洽的。
對他們的關心與照顧沒有任何理由,只是他想做而已。
惟公卿做了這些,還要將帽子扣到他的頭上,他是為了他才這樣做的……
重華慢慢的咀嚼著食物,眼神與表情一樣安靜,但江沐能感覺到,蛋餅在他口中形同嚼蠟,逝修愛不釋口的東西重華恐怕連滋味都沒品出來。
再看惟公卿,一派輕鬆的吃著東西,偶爾還和逝修拌幾句嘴,對重華或是自己的心情完全無視。
他不會感覺不到他們的情緒,但是他當成看不到。
胡羊異變那晚,重華到他房裡接人。
惟公卿那一席話讓重華重傷。
事後,惟公卿像沒事人一樣與重華相處,像是感覺不到他的壓抑與沈悶一樣。
那時候,江沐很滿意,甚至很有成就感。
可是現在,他和重華,竟是一樣的。
在惟公卿那裡,沒有本質區別。
同樣的被無視了。
不高興或是煩悶焦躁都隨意,想怎樣自己決定,他惟公卿根本不會在意。
惟公卿看似最沒地位,最卑微的存在,可事實上,他才是掌握大局的人。
他竟能輕易的牽動他們的情緒。
不動則已,一動驚人。
江沐就像是個被獨寵的小孩,突然有天被公平對待,他一下子就無所適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