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不詳之夜
江沐這次不是來查案,他專程來接惟公卿回去,所以他不用刻意掩飾身份。
他帶著的是當今聖上的直屬軍之一虎翼軍。
這虎翼軍不同於其他皇室軍隊,虎翼軍遍佈大洹各個角落,直接受命於帝王,即使是江沐也沒有權利調動。
來此之前他特意討了皇上的手諭,正如惟公卿所言,江沐是有備而來。
不過第一個傻眼的不是惟公卿。
寬陽乃商貿重城,又離京較遠,這些年當地官員撈了不少油水,如今盛世太平,睿武王爺突然帶著虎翼軍來到寬陽,衙門上下算是鬧開了鍋。
不過江沐並沒有殺上門去,而是將那矛頭對準貨棧。
官員惶恐不安,他們不知江沐此行的目的,只得硬著頭皮去迎接,可沒想到,江沐直接將他們趕了回去。
官員們這顆心算是落了地,連忙回去準備酒宴住所,等他們把這些忙完了再去請江沐時,沒想到又吃了閉門羹,江沐不僅沒去赴宴,他乾脆直接找了間客棧落腳,官員們盛情邀約,最後只換得江沐冷聲質問,「這寬陽的衙門,還真是財大氣粗。」
江沐沒去,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這些人都準備了什麼。
財大氣粗四個字代表很多層意思,這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嚇了回去,再也沒人再提邀請之事。
等所有人都走了,江沐才推開窗子,這間客棧離惟公卿那裡很近,他只要一開窗戶,就能看到貨棧的屋頂。
如今那裡,仍舊被士兵團團圍住。
逝修不可能一直待在裡面,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只要他帶著惟公卿踏出貨棧一步,江沐就會立即將他們拿下。
不過是再讓惟公卿過幾天瀟灑日子。
他都能放他走這麼久,短短幾日算不得什麼。
江沐轉身,那窗戶直接落下,一聲悶響後,窗與框間嚴絲合縫,關的是嚴嚴實實。
住客早都被請走了,偌大的客棧只剩江沐一人,他在小二戰戰兢兢的伺候下用了晚膳,也不擔心惟公卿那邊的狀況,早早就睡去了。
戌時已過,更夫遲遲沒有打更,今晚異常安靜,連風聲都一併消失。
江沐在這份靜謐中睜開了眼睛,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拿過床榻邊的衣袍,他剛將腰帶係好,一道白光閃過床幔,沖著他直直劈來,江沐單手撐著床沿,身體後傾的同時飛快抬腳,這一下正中目標,床幔被硬生撕開,露出了江沐冰冷的臉。
敢把主意打在他江沐頭上,怕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對方一把將遮住腦袋的床幔拽下,待看清他的面容之後,江沐明顯的愣了下。
那人對他這一腳似乎全無感覺,握著長劍又劈了過來。
江沐向旁閃去,臉頰被劍刃帶動的勁風刮的生疼,他往臉上斜了眼,這眼珠才一下移,下一劍又劈了過來。
江沐單手接住,背後黑影一閃,侍魂已經將那人撲去。
對方想將手抽回,可江沐力道十分強勁,只聽咣當一聲,那長劍落地,這人也被侍魂撲倒在地。
江沐一腳踏在對方胸口,「秦雲杉,你活膩歪了?」
來行刺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得力幹將秦雲杉。
可這話說完,江沐突然發覺不對勁,秦雲杉一臉陰晦,沒有懼怕也不見平日的恭敬,那雙眼中只剩陌生與殺意。
秦雲杉根本不認得他了。
江沐斂了下眼睛,腳下突然發力,那腳底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秦雲杉的表情也跟著有了一絲變化。
他念起咒術,秦雲杉發狂一般低吼,江沐默然的看了他一眼,一腳踹在下巴上,這秦雲杉只掙扎了下,就昏死過去。
江沐扯開他的領子,左胸前赫然嵌了顆透明的珠子。
那珠子裡有黑霧繚繞,似乎要慢慢腐蝕這顆珠子。
將靈力聚於指尖,兩指夾著那顆小小的珠子,他突然發力,秦雲杉胸口一亮,那珠子被江沐整個拔了下來。
珠子到了江沐手裡,裡面的黑霧繞了幾圈,就像被風吹散一樣,很快散了。
他用的是驅靈之力,這珠子裡存著的,是邪氣。
再看那秦雲杉,這會兒歪著腦袋,徹底不省人事了。
竟然會被這種東西控制,這秦雲杉的自制力太過薄弱,看樣子,他對他是過於放縱了。
江沐沒再看一眼,捏著那顆珠子就走了。
他感覺到了邪氣的湧動。
不止是這裡,外面更多。
這個邪氣不同於逝修的力量,那種感覺連他都覺得壓抑。
客棧的地板發出細微的聲響,隨著步伐的移動,江沐的頭慢慢揚了起來,這客棧雖然只有他一個客人,但還有掌櫃的和小二,如今,他沒聽到任何人聲,甚至沒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這客棧出了問題。
被控制的,恐怕不止秦雲杉自己。
江沐的腳步,停住了。
……
在邪氣浮現的一剎,重華立即走了出去,可這門一開,他就頓在原地。
他的門口都是人。
不光是重府的下人,還有臨街的百姓,整個院落已看不到盡頭。
人太多了,頭挨著頭,除了最前面那幾個,重華基本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是他能感覺到,黑暗之中有無數亮點,就好比他現在被飢餓的狼群圍住。
漫天的邪氣遮雲蔽月,頭頂的天已然消失,只剩無盡的黑暗,這是,不祥之兆。
……
梅管家甚麼都感應不到,但這詭異的氣氛也讓他魂不附體,他死死的抱著逝修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四處觀望著。
邪氣越來越濃,逝修一直在望著天,突然,他將頭低下,黝黑的眼瞳對準一處。
逝修這一動又把梅管家嚇了一跳,他剛要斥責他一驚一乍的,就看到遠處有什麼正向他們靠近……
梅管家嚥了口唾沫。
「大黑你說那是什麼東西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我們是不是撞鬼了啊?還是說其實我在睡覺,這只是做夢而已……」
逝修很想撕了他的嘴,梅管家竟能用那帶著哭腔的顫音羅裡吧嗦,他是打定了無時無刻都要煩他的主意了嗎?
不過他現在沒功夫搭理他。
逝修一甩頭,麻利的從梅管家的懷抱中掙脫了。
「待在這裡,不要動。」
逝修走向了那團黑影,梅管家連連點頭,就算他讓他去他也不會去的。
可這腦袋點了一半,他突然覺得不對,「大黑你怎麼能說話?!」
逝修放棄的看了他眼,轉身躍進黑暗,留在原地的梅管家嘴巴長成了個圓……
這條狗會說話……
這聲音好像從哪裡聽過……
他保持木然的狀態回憶著,很快一張殺氣騰騰的臉就出現在他面前……
梅管家的嘴巴長的更開了。
這聲音分明就是他家爺……
他家爺原來是條狗!
怪不得惟公卿每天都摟著他睡覺!
可是……
梅管家覺得有哪裡不對,他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但回過神的他哪有心思思考這些,他看不清那邊的狀況,但隱約看到逝修已經和對方打起來了。
他斜了眼身後烏漆墨黑的貨棧,他覺得他待在惟公卿身邊是最安全的,逝修肯定會保護他們。
可是梅管家剛一轉身,人就直接僵硬了。
他身後,那些士兵不知什麼時候聚了過來,他剛才只看了眼貨棧上方,他沒注意到下面……
這些士兵手持武器,眼露凶光,梅管家嚇了一哆嗦,蹭蹭蹭的就往後退,他退了幾步忽然發現,那被這些面目猙獰的士兵簇擁在中間的不是惟公卿又會是誰……
梅管家叫了。
「大黑!不是!爺!快來,主子他被抓了!」
這些百姓被邪氣控制,沒有痛感,也不懂害怕,逝修這一爪子拍下去,倒下的人翻了個身又站了起來,絲毫不受影響。
想讓他們永遠站不起來,只能殺掉。
逝修看著那些陌生的臉,他不認識他們,但是他知道,這些人是寬陽的百姓。
是誰,竟然想出這種陰毒的招數。
他不憐憫凡人的性命,只是逝修無法理解。
他正想著,就聽到梅管家的叫喊,這一回頭他也看到了惟公卿的情況,逝修啐了一聲,調轉身子,向後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