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竊竊私語中,只聽啪的一聲,一道電光如同雪白的蛇類蜿蜒貼著建築外壁遊走,一路窺探。它終於發現了1026房間那個小小的孔洞,瞬地鑽入:“就在這裡了!”
玻璃居中裂開,電光透入之處,那具背部貼在窗上的軀殼猛然彈開。無數閃電在那一剎那從窗外鑽入,通過小小的孔洞透入那個小小的衛生間,彷彿一朵奇詭的花憑空綻放,照得室內一片雪亮。光芒裡,影影綽綽出現了許多人形,在相互低語。
地上還殘留著一些碎片,依稀是人類的肢體。那是小唐。有人用他的背部堵住了那個小孔,設下了結界,讓外來者一時無法覺察。
“原來是這個東西擋住了我們的路?”
“這個人的身體似乎已經空了,好像被什麼從內燃燒過一樣。啊——”查看著地上碎裂的空殼子,說話的人忽然驚呼了一聲,倒退了一步,“這個人,他、他戴著克蘭社團的戒指!”——如果克蘭社團比他們先到達這裡,那麼祭祀大人所要的那個女孩被搶走的話,那就糟糕了!
“還有人得氣息!”首領抽動鼻子,“應該還沒走掉吧,快!”聲音一落地,所有人轉身四散,衝出了A樓去分頭尋找。哪些光芒彷彿箭一樣地射向四方,就像是放開繩索的獵犬,急不可待地想要第一個找到獵物。
然而,剛到中庭,他們忽然停住了。
大雨傾瀉而下,將這片廢墟濕透。而就在他們的前方,居然站著一個年輕人。他用冷冷地眼神凝視著他們,雙手交叉胸口,十指裡有隱約的光芒凝聚。站在大雨裡,身上居然毫無濕意。那個人身上有奇特的氣息,彷彿是同類,又彷彿滿懷敵意。
“他是誰啊……為什麼會在這裡?”有人低聲問,抽動著鼻子,默默地審視,“像是我們的同類?……哦,不,又似乎不像!”
那個年輕人沒有說話,他的臉猙獰可怖,就像是被一拳打碎的面具,四分五裂,疤痕遍佈,根本看不出面容。他孤零零地站在廢墟中,面對著成群蜂擁而來的魔物,手指間的光芒逐步加強。
“他在做戰鬥準備!”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上前了一步,開口,“喂,你是誰?快讓開,否則別怪我們一併把你給清除了!”
“不要管我是誰,”霍銘洋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那一團裹著閃電逼近的人,冷冷,“反正所有人都不能靠近我背後的那座樓——再上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好大的口氣……你知道我是誰麼?”領頭的人忍不住開口,“我是祭祀大人親自遴選出來的追隨者,是白之月在人類世界的首領!”
“呵。”對面的年輕人冷笑了一聲。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克蘭社團的人很快也會找到這裡,”首領按捺住了火氣,以大局為重的勸告,“如果你也是白之月的追隨者,那麼,無論如何,讓我們先找到那個女孩再說。”
冷笑從霍銘洋嘴角溢出:“我不會讓你們找到她的。”
話音未落,他頓足一點,瞬地化成一道閃電!
這道閃電筆直地切入那一團光裡,居然將無形的光都生生割裂出一道縫來。被切開的光團發出猝不及防的驚呼和慘叫,哪些追隨者踉蹌的避退和抵抗,反擊抵抗的速度也是快得驚人,然而每一擊居然都落了空,不由得大亂。他們的攻擊,居然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毫無作用!
“小心!這小子很厲害!”有人忽然發現了什麼,驚叫,“他、他的靈——”
話到一半又停止了,只聽嗤啦一聲輕響,血色從光裡噴薄而出,劃出一道稀薄的虹,絢爛而殘酷。霍銘洋的食指從對方的動脈裡掠過,沒有停住身形,在半空中折身轉回,手指一併,又剪斷了另一個邪魔的咽喉,動作快得離奇。
“小心,他的靈很純!”終於,首領將方才死去同伴沒有說完的喊出來了,急速地後退,手一展,巨大的光弧從他兩肋劃出,攔截者凌厲的刺殺者,大呼,“大家小心!這個人是勁敵——”
他的速度很快,兩道光弧從霍銘洋身體裡對穿而過,然而對方居然不閃不避,直撲而上,雙手十指張開,十道凌厲的光從掌心綻放,瞬間將首領的右臂切斷!
兩敗俱傷。然而,當霍銘洋踉蹌著落地後,伸手一撐,身上剛剛被洞穿的傷口居然瞬地閉合,完全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怎麼、怎麼可能?你……”首領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毀容的年輕人,喃喃,“我是祭司大人親自選中的人,這世上不可能有強過我的追隨者!”
霍銘洋不出聲的諷刺一笑,剛要說什麼,忽然聽到背後一個聲音冷冷道:“哦……不要驚訝,你的階位雖高,卻依舊無法和他相比。”
誰?誰在說話?所有人聞聲回頭,臉色大變。結界破除了,雨直接落了下來,灑在廢墟上。然而,雨絲無法穿透的兩個虛影緩緩升起,彷彿煙霧一樣凝聚。虛影的光很淡,甚至帶著一種奇特的黯。但那種光一出現,千百道閃電立刻黯然失色,彷彿被吸到了某個黑洞裡。
大雨裡聽到一個聲音,清冷低沉:“他身上的氣息直接來自於白之月最高貴的靈體。從純度來說,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類’追隨者都不可能比得上他,何況你們?”
那兩道虛影並肩而立,漸漸清晰起來。
“祭司大人!”當容顏絕美的一男一女出現在雨中時,那些閃電忽然間全部熄滅了,追隨者顯出了人類的形體,顫聲匍匐到地上,頭也不敢抬。
“就知道你們這群廢物不管用,所以我一確知方位,便立刻趕到了這裡。”涯冷冷地笑,看著匍匐在腳下的追隨者,“不過幸虧你們在這兩個月裡把這座城市弄得遮天蔽日,不分日夜,否則我和顏也無法同時出現。”
說話時,他的右手一直拉著身邊女子的手,不曾鬆開。
雨中的幽顏容顏蒼白,身形單薄,甚至無法完全地凝聚,就如一層薄薄的煙霧一樣飄渺綽約。她凝望著這一片廢墟,以及廢墟上容顏盡毀的年輕人,眼神裡流露出微微的錯愕,低聲:“啊,你……你的臉,怎麼了?”
她得語音親切而溫柔,令霍銘洋下意識地抬起手撫摸著臉。他從未這樣近地看到她,那個有著母親容貌的白之月女祭司——那一瞬間,他的身體難以克制地顫抖著,呼吸幾乎停滯。是的……是的!就在同一個地方,十三年前,他曾經失去了世界上最愛他的那個人,而此刻,那個已經失去的女人又回來了,就在他的面前!從未蒼老,從未凋零,就像是凝固在記憶力的花朵,永遠保持著盛放的摸樣。
幽顏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複雜而微妙,彷彿是看著自己的孩子,又彷彿是看著一個自己所不能瞭解的存在。雨從天而降,漫天雨聲裡,她皺了皺眉頭,忽地開口問了一句話:“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