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
我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追問他那一手象迷幻術的花招是怎麼回事。
他將手攤開,指縫裡有一點綠色。
“這種藥膏,擦在指尖,它的氣味是可以令人意識迷亂的。但是時間極短,而且要挨近才行。”
他話音剛落,那個侍衛已經動了,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經有半分鐘一分鐘的時間失去了意識,仍然向依莫頓行了個禮,然後問我有什麼吩咐。我說:“把船再向前劃一段。”
侍衛答應著,躬身出去了。
我轉過頭來未免有些不放心,依莫頓這一招,不知道有沒有在我身上使過呢?
不過安蘇娜是沒有機會在我身邊使出來的,我不會讓她如此接近我。
“你打算在神殿待多久?”
他只一笑:“還沒定。”
我想起件事:“卡布利你不要動他。”
“他還不值得我出手。”
我點點頭:“你走吧。”
他執起我的手,並不是象後世的人那樣吻手背,而是翻過我的手掌,輕輕在手心裡吻了一下,低聲說:“我去了。”
他跳上自己的小船,輕輕撐著船向一邊盪開。我轉過頭來看看自己的手心,揚聲說:
“劃靠岸,回宮。”
漿片撥水的聲音讓人心裡靜的一直沉下去,太陽已經全部沒入地平線之下,西方的天空還有一抹殘紅的餘韻。河的那一邊忽然傳來鼓噪的人聲,我掀起簾子,視線卻被蘆葦擋住了。
“怎麼了?”
划船的侍衛答話:“陛下,好像是採石場那邊的動靜。”
採石場?凱羅爾現在不是在採石場那邊麼?那些人在吵嚷些什麼?和她有關係嗎?
侍衛問:“要派人去問一聲麼?”
我搖頭:“不用了,走吧。”
凱羅爾並不是我的責任,如果曼菲士看上了她……那是他們兩個的事情。
我側身臥在麻紗面的靠墊上,曼菲士只要不再纏著我說什麼姐弟結婚的事,其實她娶誰我是不在乎的。凱羅爾雖然不是個適合的對象,但這小姑娘比較天真純善這是真的,起碼她不會睡到半夜給曼菲士頭上來一下子,謀殺親夫。
但是娶她……
她卻又是個麻煩精。
曼菲士如果被她拖累的去打無意義的仗,冒無所謂的險,那我可不能夠容她。
船到了岸邊,我看到岸上的人,楞了一下。他躬身抬手,扶我下船。我有點意外:
“西奴耶?你不是要去上埃及嗎?還沒有動身?”
“是的,因為我想愛西絲陛下或許有什麼信件或是命令讓我一起帶去,所以我想和您請示一下,這樣比較穩妥。”
我點頭一笑:“你做事總是周到穩重。我倒是也沒有別的事情吩咐,就是稅務官的人
選上次我離開時還沒定下來,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沒消息過來。你要是過去的話,著意看一看定的是誰,是否稱職。”
他扶著我走過木板蘆葦和紙草搭的橋,然後鬆開手說:“是,陛下。”
我轉頭看看他,西奴耶比我高半個頭,他的頭髮很黑,看的出髮絲很硬,微卷,是典型的埃及人的髮型。
“對了,西奴耶,我記得你比我大三歲吧?”
“是的,陛下沒記錯。”
“你還沒有成家嗎?”
他頓了一下,仍舊躬著身回話:“我已經訂過婚了,下一個太陽神的節目,就舉行婚禮。”
“啊,那真是恭喜你。”我說:“到時候一定不要忘了告訴我一聲,我一定要送一份賀禮。新娘子是哪家姑娘?”
他說:“是曼菲士王幫我擇定的,諾比爾大人的女兒喜塔克瑪。”
我想了想,沒有什麼印象。
不過我倒不知道曼菲士還有替人做媒的閒情啊,他自己都還沒有成親呢。
67
西奴耶將我送回宮,然後告辭,我想和他說句什麼,不過想想,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其實有好些事,不用說。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我靜靜的做下來,曼菲士替西奴耶選擇的當然是一門好親事,但是……
曼菲士為什麼會這麼做?
我只願意去相信,他是確實為西奴耶著想。
那麼多艱難的時光我們都一起度過,那時候我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但是現在,他已經是王。
我站起來看著窗外,夜幕已經降臨,一顆顆星子在天空中漸次亮起。
曼菲士,如果我和你結婚,那麼我們的權力還是一體。如果我和西奴耶結合,那麼上埃及的權利你就無法牢牢掌控。
你是這樣想的嗎?
在我眼裡,你一直是那個單純的,一心想保護我的弟弟。
可是……
世情變幻就像是這天色,轉眼間就陷入一片黑暗。
快的讓你來不及……迎接這轉變。
也許我的存在對小曼來說,已經成了一個障礙。
我們的父親,前任法老,他繼任之前,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都死於非命。他己任之後,他的妹妹也病故了。
也許這一切都是巧合,父王面對我們的時候那麼慈和,這樣的人會殺死兄弟姐妹嗎?
會的……
因為他不先動手,法老就不會是他,他就會像那些本在帝王谷中,卻沒有自己墳墓的人一樣。
帝王谷裡無數具木乃伊,那是王權下纍纍的白骨。
難道我和小曼,也還是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嗎?
… …或許是我想太多了。
我一步步向前走。我不願意這麼想,但是,在這宮裡,又怎麼會有真正的平安?
如果真像尼羅河女兒裡面那樣,凱羅爾與曼菲士的結合… … 也許並不像我想的那麼糟糕。
凱羅爾對曼菲士的地位沒有一點威脅,她本人也絕對當不了一個成功的政治人物。曼菲士經過了那麼多的陰謀與暗殺之後,和她在一起,大概才會真正的放鬆,體味到真正的愛情的甜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