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黎臻也握緊他的手,爽快的笑道:“好兄弟,本就義字當先!”說著,還將另一隻手包在外面,鄭重的震了震,才都放開。
宋映白覺得黎臻夠義氣,雖然他之前挺一言難盡的,但現在真稱得上好哥們了。
泡鮫麟的時候,閑著沒事,兩人又對弈了幾局,宋映白仍舊輸多贏少。
期間黎臻跟他閒聊,“你伯父被大夫斷定就剩一年壽命,他會不會讓你趕緊成婚,實現他閉眼前看你成家的願望,最好他離開前,還能看到你媳婦大了肚子。”
黎臻說這話的時候,只覺得心裏怪怪的,說不上什麼滋味。
“會嗎?”
“會啊,我祖父就常念叨。只是我不理他,但伯父就剩一年壽命了,你能拒絕嗎?”
“他應該沒這個心思,上次他那些同窗想給我介紹婚事,他都替我拒絕了。”
說來奇怪,黎臻心裏好受些了,但仍舊發現了奇怪的地方:“你不覺得不正常嗎?他正因為時日無多才過繼你,為的就是延續香火,但是居然不催你成婚。”
“嗯……大概是不想給我出娶媳婦的錢吧……”宋映白打了個哈哈,將話題岔開,伯父的確有點奇怪,但是成不成婚這種事,還是不要再談了,聊多了心煩,他還這麼年輕,結什麼婚哪。
等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黎臻將鱗片收好,把茶盞裏的水灌進宋映白找來的水袋中,叮囑道:“千萬不要說是怎麼來的。”
宋映白不住的保證,“絕對不會洩露半個字。”
“那就趕緊拿回去吧。”黎臻催促道:“病情耽誤不得。”
宋映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拿著水袋大步踏出了門,趁著晌午休息的時候,直接回到了家中。
他回家的時候,伯父已經蘇醒了,人好多了,由下人喂著喝清粥。
宋映白見狀,上前將水袋遞上,“父親大人,這是我上次外出搜集來的仙水,您喝一口吧,一定可以緩解您的病症。”
宋俞業瞭了他一眼,溫笑道:“你有心了。”示意丫鬟將水袋接過來,然後放到了一旁。
宋映白見他不喝,重申,“這個水曾經救過我一個病重的錦衣衛同僚,您快喝了吧。”
宋俞業欣慰的笑道:“我的兒,為父真的沒事了,休息幾天就好了,你還有事要忙吧,先退下吧。”
宋映白一腔熱情就這麼輕易動被一盆冷水澆滅了,“這仙水,父親如果用不著,我拿走了。”
宋俞業忙擺手,“不必,不必,為父還是會喝的。”
“那您好好休養,兒子不打擾了。”宋映白退了出去,臨出門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伯父。
等他走了,宋俞業將水袋擰開,面無表情的把裏面的水全倒進了痰盂中。
宋映白跨出門的瞬間,聽到了水流聲,不禁一愣,但是目光一凜,低著頭走了出去。
——
仲秋的天氣,晚上氣溫已經很低了,尤其夜風一起,若是穿得衣衫薄,不消一會就被吹得透心涼。
但就在這樣的低溫中,宋映白一動不動的趴在屋頂的瓦片上,他為了不驚動下面的人,輕手輕腳的爬上來,足足費了差不多兩刻鐘,每走一片瓦都輕的像貓一樣。
為了行動方便,他不敢穿得太厚,只穿了一層單薄的夜行衣,這會趴在冰冷的瓦片上,只覺得渾身透風。
但為了刺探情報,哪有不吃苦的,尤其還是為了自己的事情。
他以極輕的動作慢慢移開一塊瓦,儘量在寂靜的夜中不發出一點聲響。
緩緩的,他慢慢看到了屋裏透出的光亮,他將眼睛放到了縫隙中,窺探裏面的情況。
屋子內已經設壇鑄爐,乍看之下,跟一般道人的煉丹場所無異。
而謝中玉坐在丹爐前,丹爐內烈火熊熊,照亮了他的面龐,他盤腿入定,好似靈魂出竅了一般,一動不動。
拼耐心的時候到了,宋映白在屋頂觀察著他,就看他下一步如何行動。
突然,有人敲門,宋映白呼吸一窒,身子放得更低,全貼在了瓦片上。
謝中玉出定後,睜開眼睛,起身開門,接著,宋映白就看到伯父走了進來。
宋俞業先巡視了一圈屋內,沒發現異樣,才道:“丹藥煉得怎麼樣了?我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怕是等不了很久了。”
“馬上就要成了。”謝中玉自信滿滿的道:“不過,你的好兒子給你求了藥,你為什麼不吃呢?說不定真的能讓你再頂一段日子。”
“我雖然只剩一年壽命,但選擇在他面前昏迷,其實只是想麻痹他,讓他掉以輕心罷了。而且他啊,只不過是個百戶,整個錦衣衛裏像他一樣的蠅子小官何其多,他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神藥。”宋俞業不屑的道:“再說他指不定安的什麼心,給我一劑催命藥也不好說。”
謝中玉附和著笑道:“也對,你死了,家產就都是他的了。”
宋映白在黑暗中,只覺得心臟冷得彷彿都不跳了一般,原來伯父是這樣看他的,他和黎臻冒那麼大風險弄的鮫麟水,得到的就是這樣的評價,真是不識好人心。
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倒是想得美。”宋俞業冷笑道:“老夫辛苦一輩子積攢的家業,豈能落到他手中。”
“那是,一分一厘他都拿不走,哈哈哈。”謝中玉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仰頭大笑。
宋映白只覺得毛骨悚然,因為按照道理,他身強力壯,就算伯父沒有癆病,根據生老病死的正常規律,他熬死他搓搓有餘,為什麼說他一分一厘都拿不走,除非他們肯定自己會死在伯父前面。
這時,宋映白突然聽到自己前方的瓦片有響動,他一驚,慌忙抬頭,就見兩隻貓正在互相追逐奔跑。
因為兩隻貓都是成年體型的肥貓,加上打鬧,踩翻了一片瓦,弄出了聲響。
而屋內的謝中玉也察覺到了動靜,“什麼聲音?”
宋俞業同樣警惕的看著屋頂。
宋映白移開的瓦片只有一條縫隙,他不認為他們會發現這點小孔洞,但是如果貓繼續打鬧下去,將他們引到外面察看屋頂,那就說不準了。
他忙解下自己的腰帶,正好那兩隻貓打到他附近,他身體前探,揮臂用腰帶狠抽了一下,正好打中一隻貓的身子,那只貓喵的一聲,跌下了屋簷。
同時他順勢一翻身,趴到了屋脊另一側。
而此刻,謝中玉跟宋俞業出門查看,那只貓正好掉在他倆面前,嚇得宋俞業後退了一步,罵道:“死畜生!”
“貓打架?”謝中玉仰頭看屋頂,正此時,另一隻貓跳了下來。
他側身一躲,那只貓沒撲中他,掉到之前落地那只貓旁邊,兩隻貓呲牙,再次鬧成了一團,竄了幾躥不見了。
謝中玉嫌棄的掃了掃衣衫,“原來是野貓打架,叫人受不了。我看你這院子也不清靜,不如我搬到馬永言之前給我找的院子裏去吧,那裏清靜。”
“不要說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了。”宋俞業不留情面的道:“時候不早了,你繼續忙吧。”說罷,轉身走了。
謝中玉折返回了屋內。
趴在屋頂的宋映白這時才慢慢起身,馬永言?他沒聽錯吧。
躡手躡腳的下了房頂,腳踩在地上,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等泄完,他突然一個激靈,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伯父會不會並沒有因為那兩隻貓打消疑慮,反而去探自己的虛實?
想到這裏,宋映白快步往自己的院子奔跑,翻身跳進後院牆,從走時留的後窗鑽了進去。
才進去脫了衣裳,就聽外面院門咣咣作響。
他忙脫掉夜行衣塞起來,突然他發現,雖然自己一腦門子的汗,但兩隻手因為一直晾在外面,加上貼著瓦片的關係,冷得像冰。
他趕緊不停的搓著,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暖和過來,效果有限。
他只能將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身上,當即冰的直抽氣,涼涼涼。
“老爺,您慢點,奴婢給您掌燈。”
“你們怎麼開門這麼慢?”
宋俞業的聲音越來越近,顯然已經走進了院門,正往屋子來。
這邊,宋映白的手還沒捂熱,跟正常的溫度還有差距,至少不是一個在溫暖的被窩裏剛起床的人的手溫。
突然,這時就聽宋俞業生氣的罵道:“你是怎麼走路的?”
“老爺,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本想將剩粥倒掉的,沒想到撞到您身上。”是尤楓的聲音,充滿驚恐,“奴才給您擦乾淨。”
如此拖延了一會,宋映白覺得恢復了不少,主動打開門,語氣“不悅”的道:“大晚上的鬧騰什麼?我白天站班快累死了,能不能讓我睡個好覺?啊,是父親大人。”
宋俞業腳邊一攤米粥,而采楓正跪在那裏,給他擦鞋面的殘粥。
“為父來看看你,沒想到你睡下了。”宋俞業嘴上這麼說,但行動卻沒半點退出去的意思,等采楓將粥抹乾淨,大步朝他走來。
宋映白只能請人進來,“父親大人裏面坐。”
宋俞業走到外間小廳坐下,招呼宋映白坐到他旁邊,歎道:“我本來也睡下了,但是突然想到如果我去了,你那個不省心的三哥怕是會為難你,想搶奪你的家產,所以我想,趁著我還能動能寫,寫一份遺囑給你,將家產繼承的事情徹底定下來。到時候不管怎麼鬧,都不會撼動你的繼承權。”
他說得言辭懇切,眼中飽含“父子深情”。
宋映白聽了想笑,這純屬胡扯,他三哥除非吃了雄心豹子膽,否則敢上京跟錦衣衛百戶搶一份名正言順的遺產?瘋了?!
但他聞言,馬上露出不忍的表情,起身作勢要跪:“請父親大人收回成命,謝真人在幫您煉丹,他日丹成,您一定會恢復健康。”
宋俞業伸手拉住宋映白的手,將他扶住,“快起來快起來,為父就是找你說說話,你不要多禮。”
他發現宋映白的手很暖,全不像是從外面剛回來,難道剛才真的是野貓打架?
宋映白假惺惺的道:“請父親收回成命。”
“好好好,那就從長計議,今日不談了。”宋俞業做出慈父的模樣,將兒子從地上扶了起來。
兩人都演得辛苦,又寒暄了幾句,比如“天冷,父親要多保重。”“天涼了,兒子也要多加衣服。”之類的話,宋俞業就告辭了。
他走出院門的時候,回頭瞄了眼采楓,拉下臉走了。
轉天,等宋映白去了錦衣衛衙門,他派人將采楓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采楓怯生生的站在書房中央,“老爺……”
宋俞業眼神冷然的抬眸,慢慢起身來到他跟前,“你幾個主子?”
“回老爺的話,只有一個,就是您。”
話音剛落,宋俞業掄起一巴掌,狠狠打在采楓臉上,“叛主的賤人!”
采楓吃痛,不敢吭聲,低著頭挨駡。
“真是奇了怪了,你既然跟我說你沒把他變成裙下之臣,為什麼又如此袒護他?”宋俞業另一隻手捏住采楓的雙頰,逼迫他抬頭,“我把你送到他身邊,難道真是為了讓你給他洗洗涮涮,做飯做菜的嗎?”
采楓聲音細弱蚊蠅,“宋映白……疑心很重……而且他對我毫不感興趣,我不敢輕舉妄動。”
宋映白是第一個肯為了維護他,替他打架的人,不管怎麼樣,他不想把他往歪路上拐,害他一輩子。
“是他對你不感興趣,還是你毫無作為?”
“我試過了,但是能看得出他很反感,我就不敢再妄動了,怕引起反感,被他徹底嫌棄。”
宋俞業冷笑兩聲,抄起桌上的鎮紙摔在他身上,“嫌棄?你怕被他嫌棄?你是看上他了吧,畢竟他年輕。”
是啊,年輕,年輕就是一切,年老了,縱然美味珍饈,卻沒牙口去吃了,再看好的美人,也沒法滿足。再大的權力,甚至也沒精力使用。
采楓挨了一下,疼得直倒氣兒。
他聽說這個要過繼的侄子是錦衣衛出身,考慮到他疑心病重,所以提前想用采楓迷惑他,叫他掉以輕心。
之所以不送婢女,而送男僕,是擔心送婢女太過顯眼,且宋映白沒成婚,怕婢女弄出孩子,他不親近,結果采楓這個廢物,什麼都沒做成。
采楓不敢多言,默默忍著疼。
宋俞業本來身體就不濟,眼下動了氣,只覺得喉頭發甜,喘了幾口粗氣,“滾!”
等采楓下去了,他叫人把管家叫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采楓回到自己的耳房,掀開衣服一看,方才被鎮紙打到的地方,淤青了一大塊,輕輕一按,疼得他直咬唇。
他察看完了,才將衣裳放下,眼看時間不早,到了給少爺準備晚飯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他的手藝,越來越少在外面吃了,想到這裏,采楓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容。
突然間,兩個小廝沖了進來,一個抓住他的髮髻,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個按住他的胳膊,將他硬生生拖到了臉盆旁,將他的臉使勁的往裏浸。
采楓拼命掙扎,但他力氣小,完全不是這兩人的對手,任他怎麼抓撓,也不能將臉抬起來,水隨著呼吸鑽進他的胸腔,像火燒一樣的疼……
按著他腦袋的手一直沒有鬆懈,許久許久,直到他抓撓的手漸漸放開,最後軟軟的垂下……
這兩個人相視一眼,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布袋,將人裝進裏面,扛著向門外走去。
——
宋映白本來打算今天去看么零么的,但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壞心情,弄得他只想早點回家繼續琢磨伯父和謝中玉。
黎臻今天還問他伯父喝了鮫麟水,是否好點了,他實在沒臉說人家給倒了,只說好像是喝了。
以後都沒臉求黎臻了,冒著風險幫他一回,就換來了這麼對待。
另外還有馬永言,么零么,謝中玉,伯父,他們幾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映白一邊想著一邊踏進了府門,他一進垂花門,就見一個小廝火急火燎的跑來,“不、不好了,少、少爺……采楓他……他……”
“他怎麼了?”宋映白登時警覺起來。
“他失足掉進荷花池淹死了,管家已經叫人把他撈上來了。”小廝指了下花園的方向,“屍體聽說還在那邊。”
宋映白臉色一變,撩起衣擺,徑直跑進了花園。
池塘邊圍著一群人,見他來了,自動分開,讓出一條路,在視線的盡頭,采楓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水淋淋的,臉色慘白,已沒了生命跡象。
宋映白有點恍惚,他早晨離開的時候,采楓還跟他告別來著,怎麼一轉眼,就天人永隔了?
采楓之前還去找他,讓他去救么零么。
可輪到他的時候,沒人來救他。
宋映白慢慢走過去,咬緊牙關,俯身摸了摸他的臉頰,冰冷透骨,又試他的鼻息,什麼都沒有。
“這天冷路滑的,采楓不小心踏空,人就這麼沒了。”管家這時候走上來,哭喪著臉勸道:“老爺也已經聽說了,吩咐給他家雙倍的安葬費,他啊,真是個好孩子,可就這麼沒了。”
宋映白咬唇,深吸一口氣,冷冰冰的回眸,“踏空?你看到了?”
管家沒料到少爺會這麼說,“我、我沒看到,但是最近潮濕,路滑嘛……推斷的……”
宋映白見采楓鼻腔內乾淨,全沒有淹死在池塘該有的淤泥堵塞情況,心裏已經很清楚了。
他站起身,看著眼前這些僕人和管家,抬手數道:“一、二、三、四……九!很好。”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這是幹什麼去啊?”管家有點摸不到頭腦,預料中的暴跳如雷的質問沒出現,他連抵賴的說辭都想好了,居然沒派上用場。
還以為采楓照顧了他這麼久,多少有點在乎,肯定要發火的,沒想到就這麼輕輕揭過去了。
“給采楓蓋張席子,移到別處去,一會叫義莊的人來。”管家吩咐完,大搖大擺的走了。
但是半個時辰後,他終於明白宋映白幹什麼去了——叫人去了!
管家正往門外走,猛地就見宋映白繃著臉邁步走了進來,他身後呼啦啦跟著幾十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他不禁一怔,呆在了原地,“少、少爺,您這是幹什麼呀?”
宋映白沒搭理他,只是高聲宣佈,“所有進出的門全部封鎖,任何人不許外出!賊人定還在府中!”
接著,這些錦衣衛分別列成幾隊,其中一隊又各自散開,將大門角門垂花門全部把守上了人。
這時候,宋映白才將視線放到管家身上,一指,“你!”然後看向周圍,又指向了一個僕人,“你!”然後又指了幾個人“還有你們!程東一,統統給我帶來!”
說完,大步往自己的後院走。
管家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兩個高大的錦衣衛校尉左右一架,拖著往前走。
“少、少爺——這是怎麼回事啊?采楓是淹死的啊——”
到了宋映白自己的院子,他坐到客廳中央,將屋內伺候的丫鬟也一併留下來,叫程東一等人把管家他們扔到一邊。
對自己屋內的丫鬟道:“采楓是什麼時候離開咱們這院的?”
這院裏一共八個丫鬟,居然都說沒看到,宋映白就笑了,“沒看到是吧,很好,我會讓你們想起來的?”指了領頭的大丫鬟,“從你開始。”然後朝手下使了個眼色。
立刻就有兩個校尉左右抓住她,拖她到屋簷下救火的水缸前,按住她的後腦,將人浸在了裏面。
大家能看到大丫鬟兩條騰空的腿不停的掙扎,屋內蔓延著令人窒息的恐怖。
水刑是最基本的酷刑,錦衣衛駕輕就熟,很快,濕淋淋還剩一口氣的大丫鬟被拎回來,扔到了地上。
宋映白麵無表情的問:“想起來了吧?或者還得再幾次,你才能想起來?”
“奴婢,想起來了,采、采楓他……出去過一次……然後回了耳房……奴婢就再沒見到他出去……”
宋映白點點頭,“然後呢,你們見誰進了院子?”他說著,冷眼看被看押的其餘幾個僕人,“是不是就在這些人中間?”
管家不寒而慄,“少、少爺……您不能動私刑啊……”
話音剛落,宋映白就朝其中一個校尉努了下嘴,那校尉上前,照準管家心窩就是一拳,當即打得他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臥在地上不能說話了。
“映白!映白!你在幹什麼?”宋俞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接著他氣喘吁吁的推門而入,看著滿屋子的人,急道:“你這是做什麼?!院裏院外全是錦衣衛的人!哪有帶人抄自己家的?”
“父親大人,這不是抄家,而是擒凶。”宋映白起身道:“你有所不知,采楓鼻腔內沒有淤泥,一看就不是淹死在荷花池中,而是死後被人拋屍的。這還不止,他很得我的信任,我將他培養成了一個暗樁,我最近交代了一個機密讓他辦,可是他才經手就被人害死了,我懷疑反賊混進了咱們家中!此凶不擒,禍患無窮。”
所謂的機密全是胡扯的,但他是錦衣衛百戶,他說有機密就有機密。
宋俞業又想咳血了,對方分明在胡說八道,他卻沒辦法,“那你這也太過分了!”
“過分?!我已經很低調了,難道想我把這些人都抓回詔獄去嗎?如果您同意,我無所謂,但就怕額外問出點您什麼事兒,牽連到咱們家。”宋映白冷聲道:“老爺身體不舒服,送老爺回去休息。”
說罷,就有兩個錦衣衛出列,作勢要上前,宋俞業一拂袖,盯著宋映白氣道:“你真是我的好兒子,真是我的好兒子!”然後,轉身出了門。
徑直來到後罩房,對著還在煉丹的謝中玉道:“你快想個辦法罷,那個畜生作興起來,快把家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