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４）

　　到了晚上，哈金．帕夏還是沒有回到游擊隊總部，卡拉巴希大夫給「費城」旅館打過四次電話而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沒來，我們沒有看到哈金．帕夏。那個法國人已經好到自己走上巴士，而此後就沒有人見到過哈金．帕夏。」當卡拉巴希憤怒地威脅旅館經理，如果他隱瞞任何事實，就會將他處死時，這個男人才聲音顫抖地說，他在兩個小時前，見到哈金．帕夏在地下室。至少，他認為是這樣……。「我只從後面看見他，」當卡拉巴希開始大聲咆哮，又再威脅著要槍殺他時，這位畏畏縮縮的經理又說：「他穿著阿拉伯長袍，你知道──頭的樣子沒有錯，但我沒有跟他說話。」

　　（旅館經理的確見到有人穿了范篤拉的阿拉伯長袍，但這個想藉此捷足先登搶新聞的喬裝人物卻是一位美國新聞記者，「生活」畫報的山姆．夏夫。他已設法贏過索伯爾，藉死纏不放的手法，在這批人質離開「費城」旅館前，成功地買到了范篤拉故事的美國獨家發行權。當索伯爾後來聽到這件事，真個怒不可遏。）

　　經過四次毫無結果的電話交談之後，卡拉巴希心內滿懷疑竇，天黑以後，他親自開車來到「費城」旅館，將所有旅館客人、辦事人員以及警衛人員集中在旅館的大餐廳內。他們站在那裡非常害怕。「哈金．帕夏在哪裡？」卡拉巴希喊叫。「如果我得不到明確答覆，就會將你們中十個人拖出去槍斃。他在哪裡？」

　　十幾個人的聲音嚷叫，但是卡拉巴希發現沒有誰知道任何有關范篤拉的事。他無情地，從他們當中隨便挑出十個人，將他們帶到房間中央。他的六名衛士舉起輕機槍。這些人一個個嚇得茫然不知所措。

　　「哈金．帕夏在哪裡？」他再問，整個屋內陷於一片寂靜。隨後有人回答他──是一位印度的新聞記者。他步向前，禮貌地鞠躬。「先生，你或許可以將我們一起槍殺，」他莊嚴地說，「但沒有人能給你情報。因為我們中沒有誰見過這個人。」

　　卡拉巴希放棄了處死這些人的念頭，離開旅館。他繞著游泳池走，低頭沉思。范篤拉不見了，那就是說他已經逃走。萊娜靠本能就知道這件事必然發生。卡拉巴希心想，我們今後要對女性的本能多加注意才是。萊娜──我如何告訴萊娜事實真相？

　　他帶著擺在前面的艱鉅任務，開車回到總部。

　　但看來真主已經幫忙他，無需他表演那一套了。當他進入醫院，隨即發現艾希拉夫大夫發瘋地奔跑著。「那麼，你知道了？」卡拉巴希靜靜地問。「我必須告訴萊娜。她現在怎麼樣？」

　　「啊，好，很好！」艾希拉夫大夫大聲說。「你沒有必要告訴她。她已經知道了。」

　　「看在真主份上──她怎麼發現的？這怎麼可能？」

　　「打從他們發現無線電波，這個世界就變成一個小地方。」艾希拉夫大夫說。「她從電晶體收音機聽到胡笙國王電臺的最新公報廣播。哈金．帕夏是在洲際旅館！」

　　「看在阿拉份上，他是怎麼到得了那裡的？怎麼回事？」

　　「在一輛巴士裡。喬裝諾利。」

　　「諾利呢？」卡拉巴希靠著牆，渾身無力。

　　「他昨天死了；給埋在某個地方。卡拉巴希，我們受騙了。現在我們像是些傻瓜！我們看來好可笑！」

　　「萊娜怎麼了？」卡拉巴希有氣無力地問。「她現在在做什麼？」

　　「知道萊娜，你怎麼想？她手執手槍，強迫我在她傷口，撒上盤尼西林粉末，緊緊地包紮好。就像一個發瘋的傢伙──我只好照著她的吩咐做，否則，她會槍殺我！」

　　「艾希拉夫，後來呢？」

　　「後來她離去了。沒有穿制服，穿的是女人衣裳，看起來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年輕女孩。當時她只等著收聽下次新聞公報。范篤拉大夫已經和他的未婚妻卡蒂亞飛往貝魯特。」

　　「萊娜呢？」

　　「正去貝魯特──對真主發誓，她也會到那裡，殺掉哈金．帕夏。她一心一意只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