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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的性格是最穩妥的……」葉辰宇意有所指, 掃了顧望舒一眼, 呵呵笑著給新荷行禮, 「見過二表嫂。」
葉辰宇的長相很明媚, 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 燦爛耀眼。是和顧望舒完全不同的類型。但有一點是無疑的,兩人都十分的好看。
新荷鎮定地回了禮,起身站在四叔的身後。
葉辰宇和葉老太太說了一會話,眨眨眼情, 抬頭去看新荷:「二表嫂, 改日我去府上拜訪,好不好?」
新荷一愣,點點頭。
顧望舒的眼神在葉辰宇身上虛無縹緲地轉了一圈,不吭聲。
「這就好, 你們是親的表兄弟,要常來常往。」葉老太太笑道,她最喜歡兒孫們兄友弟恭的模樣。
「對了, 聽你母親說,她娘家表妹的女兒十六歲, 長得好看, 女紅也好……」葉老太太問孫子:「你相中了沒有?」
「祖母,我還不想成親……」
「胡說,過了年你都滿十八了。你大哥在你這個年紀, 鵬哥兒都生出來了。」葉老太太一臉的嚴肅。
這樣扯下去, 也不會有什麼禮表。葉辰宇尷尬地笑道:「好, 都聽祖母的。趕明兒我就去街上劃拉個漂亮姑娘,給您當孫媳婦。」
三少爺說話太風趣了,一屋子的人都抿著嘴笑。
等出了葉老太太住處,新荷和顧望舒說道:「四叔,能不能把咱們院子裡掛些紅燈籠,過年嘛,又喜慶又好看。」
顧望舒揉了揉她額發,「好,我回去就讓人佈置。」
「謝謝四叔。」她慣常被他這樣寵著,笑盈盈的。進了角門,穿過抄手遊廊,往「秋水居」去。
雲朵和雲玲正拿著青綠並蒂蓮花雙耳罐子,在接白玉蘭花瓣上落的雪。見兩人進來,紛紛屈身行禮。
「秋水居」庭院,劃分成左右兩側,用兩排冬青隔成甬路。連接第二進院落的是一個月亮門,有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守著。
左側種了株臘梅,開的極好,花瓣是淡黃色的。其餘零散是各種類型的花,有直接栽種地上的,也有盆植的。各用青色石磚圍了。倒也錯落有致。
右側放著兩個墨色大缸,裡面養著指尾粗細的金魚。缸裡還養了些金錢草,難得綠瑩瑩的。四周擺了幾盆白玉蘭,現在正是開花的時候,潔白或淺粉的六瓣花朵,迎著風雪開放,雅致極了。
顧望舒整了整衣擺,輕聲道:「我先去書房一趟,處理些事情,你回屋歇著吧。」
新荷點頭,望著四叔的背影遠去了,轉身往西次間去。
有人陪她說話的時候還不顯,一冷清下來,她就開始想念母親。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這些天都是她離開秦氏最久的日子。家裡的李姨娘和王姨娘個個都不是善茬,沒有她陪伴著,母親一個人怎麼挨呢。新荷歎了口氣。
慧文年紀小些,性子也跳脫。她見夫人不太高興,便建議道:「庭院開了許多臘梅花,咱們去剪些吧……」在新府的時候,夫人最喜歡這些花花草草了。說話間,她指了指長幾上擺的一對白瓷染青花小矮瓶,「用那個裝最好看。」
新荷沒什麼興致,懶洋洋地倚坐在茉莉長塌上。擺手示意她不想去。
「夫人,您喝茶。」慧敏端了茶水過來。泡的是茉莉香片,清香幽遠。
新荷接過,喝了兩口,吩咐道:「你們倆去剪些臘梅,給葉老太太送去吧。」
「是,夫人。」兩丫頭領命去了。
不大一會,慧敏抱著一捧臘梅枝回來了,笑道:「夫人,慧文已經把葉老太太的那份送去了,這是剩下的。」
西次間放的有炭火,熱氣一熏,梅花的清香撲鼻而來。
新荷有了精神,和慧敏一起,修修剪剪,把那對白瓷染青花小矮瓶盛了水,臘梅插進去。放到茉莉長塌兩旁的小幾上。
「好看。」慧敏拍手贊道。
新荷想到她六歲那年,也是冬天,也是下雪的時候,她讓丫頭送梅花給四叔……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她竟嫁給了四叔,還真是世事難料。
新荷伸手捧了一隻花瓶往外走,說道:「我去前院書房,給四叔送去。」
慧敏忙跟在她身後:「夫人,讓我拿著吧。」
新荷擺擺手,主僕倆走過抄手遊廊,出了月亮門,幾步路的功夫就到了前院。這裡多種植鬆柏、竹子,看著就意境蒼遠。
在小廝的指引下,她們往顧望舒的書房去。
虎子在門口把守,見她過來,忙請安道:「夫人怎麼這會過來了……奴才去通報一聲。」
新荷點頭,在門口等候。她環顧四周,發現廳堂和書房是相通的,五間上房,左右廂房。和「秋水居」的格局一模一樣。
廳堂佈置著四把太師椅,北面的牆上掛著一副鬆柏常青圖。案桌上擺了香爐。正上方掛著紅漆黑字的匾——鬆柏堂。這字和圖也算應景。
書房傳來陌生男子的笑聲,新荷一驚,莫非四叔有客人?她想要掉頭回去的時候,虎子出來了,說道:「夫人,主子讓您進去。」
顧望舒在圈椅上坐著,一側也坐了個人。顧望舒招手讓她過來,問道:「路上的雪都有些滑了,你過來做什麼?仔細摔倒。」
新荷見他俊眉緊皺,不高興的樣子。解釋道:「院裡的臘梅花開的很好,我剪了些,給你送過來……」她說著話,把花瓶放在他身旁的案桌上,又加了一句:「炭火一熏,滿屋都是梅香,很好聞的。」
顧望舒笑起來,揉她的額發,還覺得她是小孩子似的,喜歡擺弄花草。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身穿寶青蜀錦豺紋滾邊長袍的男子看了眼淡黃色臘梅,笑道:「嫂子好風雅。」他長相清秀,氣質不凡。
顧望舒臉上的笑容淡了,和新荷介紹道:「這是長寧侯世子鄭硯。」
新荷下意識有些怯,她行了禮,偷偷的往顧望舒身後移。
鄭硯愣愣地,這小嫂子他怎麼瞅著……像隻幼貓,見了生人還會躲的那種。眉目溫柔,大約是個好脾氣的。好像還以為旁人看不到她的動作。太有意思了。
他強忍住笑,去瞧顧望舒。這廝一貫的心狠手辣,薄情寡義,娶個媳婦倒和他的性格完全相反。
顧望舒知道小妻子的性格,拉了她的手哄道:「你送的臘梅很好,我很喜歡。乖,先去內室等著。」
鄭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眼前這人真的是顧望舒?不會是刺客把他殺了,然後假冒的吧?
顧望舒輕咳兩聲,才說:「嚴公公那裡不用擔心,我昨日派人打點過了。」
「……那老賊別的愛好沒有,就隻喜歡銀錢。」鄭硯抿了口茶,無所謂地:「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估計是撐不了幾天……東宮之位還懸著,夏勤想讓五皇子繼位,說什麼立嫡立長。太子早被廢了,根本沒有立嫡這一說。皇上子嗣單薄,這樣一來宮裡就剩下兩位皇子,成年的五皇子和五歲的十皇子。」
「五皇子的生母是賢貴妃,身份尊貴,皇上也寵倖。十皇子就不一樣了,生母只是位不受待見的貴人……」
顧望舒起身走到案桌旁,摩挲著臘梅花瓣,「夏勤摸透了皇上的脾氣,又和五皇子關係親近,要是讓他登上帝位,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誰說不是呢?」鄭硯二郎腿一翹,「所以,我來找你商量辦法啊。」
顧望舒沒說話,過了一會,自言自語地:「炭火一烤,還真的是滿屋飄香。」
「梅花的氣味確實好聞。」鄭硯接了一句,又改口:「哎,我說顧二爺,我問你事情呢,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可是我也沒辦法。」
鄭硯望望他背影,翻了白眼,他會沒有辦法?說出來鬼都不會信吧。
鄭硯低頭想了想,以顧望舒的手段……一個大膽的設想在腦子裡浮現,莫非……他不太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顧望舒見他不說話,開口攆人:「回吧,大過年的各家各戶都忙,我就不留你吃午膳了。」
「摳門。」鄭硯起身,狡黠道:「走之前,我要不要和嫂子告個別?」
「不用。」聲音陰冷無比。
鄭硯哈哈大笑,心情愉悅地離去。他對於能偶爾刺激一下顧閣老,表示有極大的興趣。
新荷從內室出來,顧望舒看著淡黃色臘梅不說話,臉色還是陰沉的。
她試著去牽他的手。
顧望舒的臉色和緩了些,他不喜歡別的男人關注她。如果可以,真想把她鎖起來。讓她一輩子只見他自己。
內心的邪.惡蠢蠢欲動,他閉了閉眼。
兩人往「秋水居」去,過青石板小路時,顧望舒幾乎半抱著新荷,雪天路滑的,他怕她摔倒。
雲朵安排人擺了午膳。都是夫人喜歡的口味,除了……青菜。
顧望舒在心裡思考鄭硯的話,沉默著吃飯。他其實是很冷清的人,話也很少,在她面前還會多說幾句。新荷也不怎麼說話,因為她在艱難地吃青菜,而四叔總是夾青菜給她。
東次間裡,只有碗筷碰擊的聲音。
水月添了一碗香菇青菜湯放到顧望舒面前,柔聲道:「二爺,多喝點湯,有營養。」
新荷抬頭去看,她身穿月白色繡花長褙,頭上戴絹花,容貌清如梨花,很是出眾。不過,她作為二等丫頭,卻說這樣的話……不倫不類。
「你叫什麼名字?」新荷故意問道。
「水月。」那丫頭有些待,夫人竟然沒記住她的名字?
「拉出去吧。和周婆婆說一聲,把她分去廚房燒火……」新荷吩咐雲朵、雲玲。
水月跪下磕頭,「夫人,奴婢不服,您為什麼要這樣懲罰奴婢?奴婢可是葉老太太親自派來服侍二爺的。」
新荷剛要開口,顧望舒打斷道:「打一頓,扔出府吧。」
「在「秋水居」,夫人說二是一,那二就是一。有反抗者,直接打死。」很輕描淡寫的說法。顧望舒又夾了青菜放到新荷面前的碟碗裡。
「是。」屋裡伺候的丫頭、婆子們皆跪下行禮。
水月的嘴裡塞著帕子,由兩個婆子拖了出去。她掙扎著,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水音銀牙緊咬,低頭默默地退出東次間,出了角門,往「靜安堂」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