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黃鳳姑道:“很難得,家師亦提過他老人家,口氣中對袁老前輩十分推祟。”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那位袁師伯,嫉惡如仇,而且一出手絕不留情,一度曾經被稱為黑道上的剋星,後來,結交家師,受其影響,漸斂殺氣,改習丹道,採藥自娛。”
黃鳳姑道:“令師是……”
白天平道:“家師不求聞達,說出來,姐姐也不會知道。”
黃鳳姑道:“我下山的時候,師父也曾禪室面命,告訴我不少江湖上奇士高人,兄弟如能見告令師的名號,姐姐也許聽到家師說過。”
白天平沉吟了一陣,道:“家師道號無名子。”
黃鳳姑思索了一陣,道:“令師果然是隱入山林的高人,家師未提過他。”
白天平暗暗籲一口氣,道:“姐姐,咱們先去見過黃伯母說明內情,請她老人家拿個主意。”
黃鳳姑點點頭,笑道:“好,先見過兩位老人家之後,再作道理。”兩人按照約好的暗記,找到了一座小農莊,黃夫人、白玉山正在等得焦急。黃鳳姑說明了進入武家堡的經過。
黃夫人望望白玉山道:“白兄弟,你看咱們應該如何?”
白玉山一欠身,道:“小弟覺著,先了斷大哥的事,嫂夫人巳茹苦含辛了二十年,兄弟也苦等了十幾年的辰光,這件事,像壓在兄弟心上一塊鉛,如若不早些有個水落石出,兄弟也無法安得下心。”
黃鳳姑道:“白叔父說的雖是,但侄女兒覺著這件事已然很明顯,白叔父也不用太過不安,如是因急於了斷先父私人仇恨,壞了大局,那豈不是一樁大恨大憾的事。”
白玉山拂髯笑道:“就算武家堡確和江湖上大變有關,但那張總管的生死,也不致有太大的影響,鳳兒,大哥總是死在我的劍下,這中間的內情恩怨一日不明,為叔的一日難安,我答應天平從師學藝,也就是希望他能為此事出力。”目光轉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孩子,你能生擒那張總管嗎?”
白天平一欠身,道:“孩兒能夠。”
白玉山道:“好!生擒他來此,為父的想求證一下昔年事變的內情。”
白天平一欠身,道:“孩兒遵命。”
白玉山道:“記著,這件事一定要公平求證,你可知為父的為什麼取天平二字作你的名字嗎?”
白天平道:“父親教誨。”
白玉山道:“我要你不信不倚,作一個天下至公至平的人,天理公平,不得有稍許踰越。”
白天平道:“孩兒明白。”
白玉山微一頷首,道:“所以,也要給那張總管一個申辯的機會,不論他是否凶手,要他說給你黃伯母聽。”
白天平道:“孩兒遵命。”
白玉山長長吁一口氣,仰臉望天,緩緩說道:“咱們負欠你黃伯母太多,縱然是求死謝罪,也不足報萬一……”
黃夫人突然接口說道:“玉山弟,你這話就見外了,你大哥生前,固然是把你當作手足一般看待,嫂嫂我也可沒有把你當作外人,這些天來,鳳姑和我談了很多,再見兄弟求死志切,嫂嫂心裡也已明白,這可能是別人安排的一個大誤會,嫂嫂錯怪了你二十年,還要你兄弟多多原諒了。”
白玉山笑一笑,道:“嫂夫人,這個兄弟不敢。”回顧了白天平一眼,接道:“天平,去!三天之內,生擒張總管,先求證你黃伯父死去的一段恩怨。”
白天平道:“孩兒遵命。”
黃夫人道:“慢著,天平……”
白天平道:“伯母教誨。”
黃夫人道:“聽說那武家堡中高人無算,你要生擒張總管豈是易事?”
白天平道:“小侄盡力去辦。”
黃夫人嘆口氣,道:“孩子,辦不到千萬不要勉強,伯母等了二十年,再多等三年兩年也不要緊。”
白天平道:“武家堡隱秘已洩,只怕立刻會引起混亂,家父教海的不錯,如不能在近日生擒張總管,只怕大亂一定,很難再抓到他了。”
黃夫人道:“唉!你去試試也好,不過,千萬不可勉強。”
白天平道:“小侄遵命。”
黃夫人回顧了黃鳳姑一眼,低聲道:“鳳兒,你要不要去助你白兄弟一臂之力?”
黃鳳姑搖搖頭,笑道:“不用了,我去了幫不上忙,而且,還會拖累到他。”
白天平沒有接腔,藉機會溜出了茅舍。
黃夫人似是不太相信女兒的話,怔了一怔,道:“鳳兒,你是說你白兄弟武功強你很多?”
黃鳳姑笑一笑,一點也沒有忌恨之意,道:“是的,娘,他勝女兒十倍。”
白玉山道:“不會吧!年輕人喜歡賣弄,也許他故意在你面前露出兩手得意的手法……”
黃鳳姑欠欠身,接道:“白叔父,你對他太嚴了,所以,有很多事,很多話,他都不太敢跟你講。”
白玉山噢了一聲,道:“有這種事?”
黃鳳姑道:“就侄女和他交談所得,白兄弟不但武功卓絕,而且才慧之高,亦非常人能及萬一,論理斷事,無一不叫人敬佩。”
白玉山笑一笑,道:“賢侄女啊!你太誇獎他了。”
黃鳳姑道:“我說的很真實,我親眼看到他出手對敵,只要一出手,就有人受傷倒地,中劍流血。”
黃夫人目光轉到白玉山的臉上,道:“恭喜白兄弟,有此麟兒。”
白玉山輕輕嘆一口氣,道:“嫂夫人,小弟的心願,只想在瞭解大哥這段恩怨之後,就歸隱山林,不再執刀握劍,闖蕩江湖了。”
黃夫人道:“白兄弟說得也是,咱們都老了,辦完你大哥的事,我也要找個清靜的地方住下來過幾年安樂日子。”
白玉山輕輕咳了一聲,道:“嫂夫人,如若小弟能夠脫去殺死義兄的罪名,希望嫂夫人能到大名府去,唉!這些年來,你受盡了風霜之苦,實在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大家住在一起,也好讓小弟盡點奉侍嫂夫人的心意。”
黃鳳姑似是生恐黃夫人不答應,急急說道:“娘!白叔叔說的是,大家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顧,女兒也可以放心了……”
黃夫人已聽出了弦外之音,啊了一聲,問道:“孩兒,你的意思是……”
黃鳳姑接道:“娘!女兒受育恩師十八年,總不能不報答恩師的教育之恩。”
黃夫人道:“你要怎麼一個報答之法?”
黃鳳姑道:“我要幫助師父仗劍江湖,除魔衛道,目下江湖的群魔四起,正是紛亂之局,女兒師命在身,只怕是不能常年陪伴娘的身側。”
黃夫人道:“怎麼?你一個女孩子,要在江湖上闖蕩奔走嗎?”
黃鳳姑道:“家師門下都是女弟子,孩兒怎能不奔走?”
黃夫人怔了一怔,道:“孩子,你是說你準備在江湖除魔衛道?”
黃鳳姑道:“女兒正是此意。”
黃夫人道:“這是你師父的意思呢?還是你的意思呢?”
黃鳳姑道:“自然是師父的意思了。”
黃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孩子,你想想,一個清白的女孩子,常年在江湖上走動,成何體統?”
黃鳳姑道:“師命難違啊,再說,我們抓來了張總管,武家堡中人,也不會和咱們幹休。”
黃夫人道:“這麼說來,你是非要行走江湖不可了?”
黃鳳姑道:“就目下的情勢而言,女兒勢已無法違抗師命了。”
黃夫人皺皺眉頭,轉望著白玉山,道:“白兄弟,你覺著一個女孩子,是否應該在江湖上走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