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以為

　　原澤出現在班級群，男生們頓時安靜。解除禁言後，也都沒敢再吱聲。私下是否有建新群聊天，那就不得而知。

　　蔣甜芽捂著臉，眼睛圓又亮，衝著祝窈眨了兩下，言辭篤定：「窈窈，我覺得班長估計氣炸了。看到你這麼漂亮，肯定想藏起來，才不給別的男生看。」

　　大概是言情小說看得多。她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是旁徵博引，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這種外表冷淡禁慾系的男生，其實骨子裡有很強的佔有慾。」

　　高中女生最喜歡看那種霸道總裁、冰山校草、惡魔少爺之類的言情小說。最好是有很多動不動就強吻的情節。

　　小說看得多，思維發散，就喜歡把情節往現實生活中套。當然，前提是要有足夠的顏值。並不是所有佔有慾強的男生都是男主。長得好看的才叫男主，叫深情。長得醜的那就是普通的性格缺陷。

　　祝窈沒聽蔣甜芽瞎扯。但是又忍不住往那邊想。覺得心裡甜滋滋的。

　　離開前，表姐特意塞了一張名片給祝窈，顯然很喜歡她穿襦裙的樣子。名片設計的古風簡潔，祝窈伸手接過，上面寫著「海棠塢原創漢服工作室」。表姐名字叫舒棠，下面有她的聯繫方式。

　　舒棠說：「等你以後感興趣了可以來找我，隨時歡迎你。」

　　祝窈微笑頷首，禮貌的說：「好。」

　　舒棠借了她一套完整的齊胸襦裙，包括繡鞋和髮飾，都塞進一個粉色紙袋子裡。

　　外面私家車候著。蔣甜芽和趙倩婷順路，騎自行車回家。祝窈提著紙袋上車，放下書包，摸出手機後又打開班級群看了看。

　　和剛才的熱鬧不同，很安靜。沒人聊天。

　　祝窈退出後，又下意識的點開微信。盯了原澤頭像許久，想和他說話。不過這個時候，他應該在騎自行車回家。斟酌半晌，還是決定不打擾他，把手機重新塞回書包裡。

　　這天晚上，祝窈寫卷子到半夜，沒和原澤聊微信。

　　……

　　次日背著書包進教室，九班同學到了一半。看到祝窈，就想起昨天班級群裡的照片。錢薇湊上來，和她說：「祝窈你終於來了。昨天看你和蔣甜芽穿襦裙我都羨慕死了，早知道我應該和你們一起去的。」

　　趙倩婷正在收拾講台，抬了下頭，對錢薇說：「反正離得近，要不今天帶你去過過癮啊。」

　　錢薇眼睛瞅瞅祝窈，語氣扭捏道：「還是算了……我身材太差了。」不是誰穿上古裝都是小仙女的。昨天趙倩婷發的照片，明顯沒加濾鏡沒P圖，自然真實。而裡面的祝窈白得發光不說，身材纖細曼妙，女生看著都羨慕。

　　祝窈和他們說了幾句就回到座位。看了一眼旁邊座位。原澤的黑色書包掛在椅背上，小熊掛件安靜垂著。桌面整齊乾淨。

　　想到什麼，祝窈眼睛一亮，趕緊把書包放到桌子上。

　　然後一把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往廁所跑。

　　在拐彎處，就聽到有嘩嘩的水聲。

　　有個高大筆挺的身影，站在拖把池旁洗拖把。這個點廁所人少，只有一個其他班級的女生剛上完廁所，出來洗手。看到拖把池邊的男生，腳步明顯微微一頓，之後站在水龍頭前，手洗了一邊又一邊。

　　祝窈過去，安靜的站在那個女生身邊。腳步站定時，歪頭，小聲提醒了一句：「很乾淨了。」

　　啊？聽到聲音，女生側頭，目光剛好撞上身邊的祝窈。

　　祝窈臉蛋掛著笑容，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語氣貼心的說：「我說……你的手洗得很乾淨了。」

　　女生臉倏地一紅，忙關上水龍頭，匆匆離開。

　　祝窈莞爾，眼睛亮瑩瑩的。而他不知什麼時候也抬起了頭，正好在看她。祝窈耳朵微紅，低頭，把手裡杯子擰開，開啟水龍頭沖洗。

　　冬天的自來水很冷，冰得刺骨，祝窈凍得想叫，但是礙於原澤在身邊，保持著淑女儀態，面不改色洗著杯子。然後才緩緩開口：「我昨天聽趙倩婷說……有高一的學妹給你送過牛奶。」

　　想和他說話，不知怎的，一開口，就說起了這個。祝窈洗著杯子的手縮了縮。覺得自己說這話時……好像有點酸。再說，他這麼受歡迎，有女生給他送牛奶很正常啊。祝窈捏著杯子，下意識咬唇。

　　他會不會覺得，她太小氣，太斤斤計較，太管著他。

　　原澤把水龍頭關上，水聲立止。目光停留在小公主白淨的側臉，看著她說完話懊惱的閉了一下眼睛，嘴唇抿著，一副後悔又忐忑的模樣。

　　他笑容和煦，聲音很清晰：「我沒收。」

　　祝窈抿著的唇當即就翹了下，小小的「哦」了聲，明明心裡很歡喜，卻憋著沒有太表現出來。接著歪過頭看他，和他的視線相撞，試探著說了一句：「那你以後也不要收，行嗎？」

　　原澤點頭：「嗯。好。」

　　很好說話的樣子，好像她說什麼他都點頭答應。

　　祝窈竊喜，把水杯蓋子擰上。想起什麼，她猶豫了一小下，凍得發紅的手指動了動，開口說：「昨天在班級群……」她的眼睛目不轉睛，直白的盯著他的，一字一句的問，「原澤，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在別人面前那樣穿？」

　　就像蔣甜芽說的，他其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平靜豁達，其實對她……還是有佔有慾的。

　　小公主的性格實在可愛。明明比尋常女生臉皮更薄，更容易害羞，卻總是會把想知道的問出口。

　　原澤漆黑的眼睫輕輕動了幾下，眼底暗波流動，表面不動聲色，平靜而溫柔：「……嗯。」

　　接著放下拖把，把手洗淨，擦乾。

　　祝窈靜靜看著他。

　　然後，原澤從她手裡把水杯拿起，放到洗手池邊乾淨的瓷磚上。接著雙手捧住了她的手，拿著紙巾，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細擦乾。

　　看著他高大的身影突然向自己傾來時，祝窈一愣，緊張的眼睛睜大，以為他要……祝窈身子緊繃，忙開口：「不、不行。」

　　下一刻，她的雙手就被他帶著放到了他的頸上。

　　手指碰觸到的，是少年細膩灼熱的皮膚。她凍得僵硬的手頓時一陣舒坦，好像有汩汩暖流順著指間淌入。祝窈呼吸微滯，對著他突然俯下的臉龐……這樣的姿勢，好像是她的雙手主動抱著他的脖子。與他四目相對，眼神避無可避。偏偏他的表情認真，好像在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這才意識到他是在替她暖手。祝窈臉紅，輕輕的問：「你…不覺得冷嗎？」

　　自從可以牽手後，他也幫她暖過手。而現在他的手剛碰過冷水，也很冰。他居然把她的手放到他脖子上替她取暖。雖然的確很暖和，而原澤也一副表情淡然的模樣，可是她光是想想就要縮脖子……太冷了。

　　她雙手忙往回抽。

　　卻被他的手摁住，那力道不算太重，但是剛好可以壓得她雙手無法抽離。

　　原澤緊緊摁著，感受著她的雙手漸漸變暖，開口道：「不冷。公主別亂動。」

　　祝窈擔心，兩道秀眉緊蹙，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在悄悄話：「會被人看到的。」

　　她知道原澤在衡中同學眼中是怎麼樣的。這麼個光風霽月的人，要是被人看到他在這裡和她這麼親近，估計不到一會兒，全衡中都要傳遍。已經到了高三，她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影響到他。

　　原澤捏了捏小公主柔軟的小手，說：「我在聽，現在沒人過來。」

　　祝窈心一暖，眼睛亮亮看著他。眼神無意飄到他的唇上，心裡就一陣癢癢。可到底不敢採取任何行動。

　　把她的雙手捂得暖暖的，原澤才鬆手。

　　他的嗓音悅耳，看著她重新拿起水杯，才和她說：「杯子我已經給你洗過了。」

　　祝窈彎唇，點點頭「嗯」了聲，聲音清脆活潑：「……我知道。」

　　原澤來得早，幾乎每天都會先給她洗杯子。大多數時候還會幫她裝好熱水。

　　原澤站直，略低頭，眼神漆黑，靜靜注視著小公主掛著笑意的臉。她捧著杯子，仰頭，和他說：「我知道你在這裡洗拖把，所以就想過來再洗一遍……」

　　說著她小小擰了一下眉，糾結著：「我這樣……是不是有點浪費水啊。」

　　女孩兒的聲音甜糯而真誠。原澤唇角揚起，不自覺溢出一陣輕笑，看著她的眼神愈發溫柔。

　　祝窈眼睛陡然睜大，有些懵懵的。他笑起來太好看。而在大魏的時候，她幾乎從沒有見過他笑。這是她無數次慶幸，她能在這裡與他相遇。捏著水杯的手指逐漸收攏，她的手已經不冷了，而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他肌膚帶有的溫度。

　　剛才他突然俯身，她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在這裡親她。

　　她低了下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說：「剛才……剛才你那樣，我還以為你要親……」

　　話音未落，伴隨著一股熟悉的氣息，原澤的臉逐漸放大，然後就是唇上一陣柔軟。一個輕盈而單純的吻準確無誤的落在她的唇上。他輕啄了一下。

　　他的背脊尚未直起，彎著身軀與她平時，抿著的唇牽起一個很淺很淡的弧度。眼神明亮而溫情。

　　聲線清潤的說了一句：「不是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