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最可愛的人

　　趙和澤的父母幫明月弄到一個跟著研究院做實驗的名額，讓她去當實驗助理。對學術的要求並不高，她的高中生水準足夠應付，大多數時候就是在操縱實驗器材而已。只要她足夠認真和細心，完全可以勝任。

　　但他們也叮囑過，這個名額很難取得，她的同事至少都是本科相關專業在讀，過去了記得低調點，好好跟著幹活，可沒人給她放水。

　　明月搗蒜似的點頭，使勁保證自己一定完成任務。

　　本來她也在琢磨推薦信的事，前段時間的畢業表演排練，她和街舞社指導老師的關係一下子拉近很多，她已經同意幫她寫一份，還剩兩個名額，如果實驗室這邊表現得好，興許也能拿到一封。這種算是業界大拿機構開出的推薦信，含金量不用明說。

　　還差最後一封，她本想請學校的教課老師寫，可她和他們的關係向來淡薄，不似陳槐那樣到處都打點得極好，沒什麼底氣。

　　這時候來自藝術館的一封郵件無異於雪中送炭。

　　這個假期他們又要舉辦一個大型展覽，正缺人手，當初明月在那裡做志願者，給負責人留下挺深的印象，這時候自然而然地就把招聘郵件抄送給她一份。

　　明月一看時間，正好能和實驗室那邊接檔，趕忙回復過去。

　　於是整個假期又被她安排得滿滿當當。

　　中間出了兩個小插曲，一個是陳槐突然收到封來自法國的邀請函，誠邀她參加今年感恩節於巴黎舉辦的名媛舞會。

　　他們都知道這個舞會，二區和三區幾乎年年都有女孩被邀請過，今年的名額自然落到陳槐身上。

　　「聽說挪地方了，改在夏樂宮舉辦來著？」陸與辭的訊息更新得他們及時。

　　本來陳槐還有點猶豫，那時候申請尚未結束，怕貿然參加這些活動耽誤時間。可其他人都勸她，能去就去。這是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一輩子恐怕就一次。能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上流社會，結交些朋友也是不錯的選擇，指不定還能有段浪漫的邂逅。

　　明月也說：「你去唄，趁著機會再買一堆首飾，還能穿高定禮服，聽著都讓人心動。反正我是去不了，你參加回來跟我講講都什麼樣也行啊。」

　　況且舞會不過就是一周的事情，耽誤不了多少功夫。

　　陳槐想想覺得他們說的也對，答應邀約。

　　至於另一件事，是高晉陽某天出去辦事，過馬路時遇到個小交通事故。為了救路邊一亂跑的小孩子，把自己腿給折了，躺醫院裡吊著腿打石膏。

　　弄清楚事情緣由，他們還笑話，說高晉陽不虧為「最可愛的人」啊，這麼富於正義感。

　　無論如何，明月還是要找個空去醫院探望他的。

　　從實驗室幹完活，她打個車直接奔他那裡，事先沒跟他說。等她找到病房，才知道原來高晉陽人氣那麼高呢。先別說一路上正討論他的小護士，光是堵在他房裡的男男女女，都讓明月差點以為是在逛廟會。

　　噓寒問暖的、送果籃的全都是，倒是沒領導，領導們寒暄幾句早走了，沒工夫在這繼續客套。

　　小孩子的家長也表達過感謝，直說負責他的醫藥和住院費，他本著為人民服務的原則拒絕掉。畢竟他要住也是高級病房，讓人家掏錢弄得好像抓著機會敲詐。

　　本來吵是吵了點，明月靠在門外頭，等人稍微散些再進去，倒不甚在意。可觀察幾番，發現些有意思的地方。

　　屋裡站著幾個女兵，蓄著長髮，個個不是馬尾就是盤頭，那氣質一看就知道是文工團出來的，和普通女兵全然不同。打頭站著那位，不說幾句話，眼睛就直勾勾盯著高晉陽，眼神那叫一個一眼萬年。隨便拉上後面的倆姐妹，都能一塊出專輯去。

　　明月自己跟那琢磨琢磨，想起來，她上小學那會，是知道高晉陽有個前女友，跳舞的，當沒當兵不知道，但沒少參加文藝匯演，還給陳老太爺表演過呢。老爺子回來就一通誇這領舞的小姑娘可真水靈，兩雙眼睛葡萄似的讓他想到年輕時候的他媳婦，還說高晉陽眼光不錯。

　　後來不知怎麼他倆就吹了，她那時候傻了吧唧的，哪知道過問這些事。

　　再看這姑娘這似怨似愁、關切卻要故作矜持、熟稔又略顯局促的狀態，明月覺得八九不離十，就是當初那位。

　　這活化石般的桃花債，明月就納了悶了，怎麼這姑娘就沒生出個七年之癢呢，還這麼不離不棄。

　　她自己在這邊想東想西，屋裡頭的高晉陽突然一聲：「進來。」

　　大家都四處張望，這跟誰說話呢？

　　明月沒搭理。

　　高晉陽把聲音放柔好多，在場各位可從不知道他還能發出這種聲：「乖，過來。」

　　要說前面可能還不知道是在叫她的話，這聲「乖」，除了明月他肯定不會再對任何人說了。可她就靠在門口不動彈，大家順著高晉陽的視線看過來，才注意到原來這還藏著個小姑娘。

　　等人群給她辟開條道，明月終於肯挪步子，站到他床邊。

　　「傷哪兒了？」她假惺惺地問，傷哪了她能看不見麼，又不是瞎。

　　高晉陽見她來探望自己，心裡正美，管不了那麼多，拉著她的手又牽近一點，回答：「腿，你看都打石膏了。」

　　「疼嗎？」

　　「不疼。」

　　明月任由他摩挲著手背，那眼神黏糊得她都沒辦法對視，不自然地挪開：「我讓阿姨給你燉骨頭湯補補。」

　　正巧護士來清房，讓圍觀的那堆都散散，房間裡太多人不通風，影響病人恢復。嘩啦啦一下走一大片，留下的只剩明月和那幾個姑娘。護士看著還嘀咕，小夥兒模樣挺帥，真是招桃花，本來還想介紹給自己侄女認識呢，現在看看，還是別趟這渾水才好。

　　想法還挺通透。

　　當然房間裡其他人是不知道這些心理活動的，只是明月那句話，讓這前女友找到話頭，遞上個保溫壺。

　　作為她朋友，其他人當然要助陣：「聽說你傷著腿，她今兒訓練都沒去，一股腦回家給你用文火慢慢熬了這骨頭湯。」

　　明月伸手接過去，打開蓋子，熱氣蒸騰。

　　她倒了點在保溫壺自帶的小碗裡，卻是先自己嘗了口。

　　「喂！」那幾個人本來就不想讓她拿來著，不過是看高晉陽躺那不方便，她坐的位置最近，才讓她接過去，結果這小姑娘怎麼倒出來先自己喝上了。

　　更過分的是，她砸吧嘴，來一句：「不怎麼好喝，還是阿姨熬得好。」

　　好不好喝輪得到你吱聲了？什麼人啊這是！

　　但她們當然不能說出口，不然就是跟不懂事的小姑娘置氣，多掉價，說：「再怎麼樣，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嘛。這骨頭和裡頭添的輔料可都是好東西，市面上賣得不便宜呢。」

　　「我知道啊，心意歸心意，那我們就心領了。」明月把保溫壺蓋子扣好，沒還回去，但也沒打算給高晉陽喝，就擱床頭櫃那，話裡儼然把自己和高晉陽劃為一體，而她們皆是外人，到了，還添一句，「只是這心意真的不好喝。」

　　那個驕傲蠻橫，絲毫不給人留情面的模樣，又捲土重來。

　　哼，前女友又怎麼樣，照這情況來看，無非是個高晉陽版的二號紀嫣然。

　　來一個她明月能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