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成親（二）

　　盛妝之下的汪岐蘭，膚白如雪，眉目如畫，青絲如黛。一點朱唇豔得奪目。若她抬頭凝目，那眼中的點點星光，瞬間便讓人沉陷其中。

　　汪父病逝之前，汪岐蘭衣著裝扮一向豔麗，病逝之後一直淡妝素裹，今日再見豔麗的汪岐蘭，丫鬟們均有恍惚之感。同是一人，同是豔妝，為何與之前的感覺截然不同？

　　仔細想來，同是豔麗，前者浮輕淺豔如石榴，後者卻端莊大氣如牡丹。

　　“等姑爺挑了蓋頭，估計得發好一會呆了。”春桃掩口笑道，其餘三人紛紛稱是。心下都有些感慨，相由心生，幾年的時間，小姐越是歷練越是沉靜美好。

　　汪歧蘭但笑不言。

　　宋懷玉也進來了，看著汪歧蘭的妝容驚豔一回，再細細的端詳了一番汪岐蘭行頭，嘟起了嘴：“蘭姐姐把好東西都留給自己了，我成親時怎麼不見這麼漂亮的蓋頭？”

　　汪岐蘭笑了，宋懷玉結婚時嫁衣和蓋頭是在祥泰定製的，富麗堂皇，精美絕倫，戚夫人很滿意，宋懷玉當時也覺得不錯，但如今看來可不夠驚豔。

　　“以你知府小姐的身份，自然得中規中矩些，而我商戶人家，奇巧些也無妨。你若喜歡這蓋頭，我便讓她們再作一頂送給你，你和永璐趁夜靜無人時，自己在閨房內再揭一回便是。”

　　這蓋頭勝在朦朧，還有珍珠動盪，獨具風情，汪歧蘭這番話讓已經成了親諳了閨房之樂的宋懷玉忽然聯想到了什麼，臉上泛起紅暈，這汪岐蘭該不是意有所指吧，蔫壞的很！

　　“免了，哪有再揭一次的道理。”宋懷玉臉皮再厚，也不能接這茬，轉移了話題，“外面吳姐夫好似醉得差不多了。秋冬梅，快準備一盆醒酒湯給他，蘭姐姐今天如此驚豔絕倫，千萬不能沒看著，就睡過去了！“這話聽著很好心，可外面鬧得最凶的就是永璐，吳勉這老實人哪經得住永璐帶著人變著花樣灌酒。

　　“早就準備好了。”冬梅端出一個大缽來，驚著了汪岐蘭，這缽也太大了，若是滿的，真和臉盆無異。

　　冬梅瞧見了汪岐蘭的表情，“這是姑爺交代的，說無論如何，都要讓他醒著看小姐。”

　　宋懷玉噗嗤一聲，“冬梅啊，你可真實誠。這話偷偷告訴小姐便行。”

　　餘下丫鬟抿著嘴笑，汪岐蘭的臉雲蒸霞蔚。

　　不一會兒，巧娘抱著虎頭虎腦的呂澄進來。這小傢伙已經快兩週歲了，長得結實白胖，看上去非常討喜。

　　“來，讓乾娘抱抱，沾沾喜氣，讓她早生貴子！“巧娘正準備將呂澄往汪岐蘭懷裡塞，那小傢伙看到汪岐蘭頭上的蓋頭，驚喜的很，一把就要去扯，驚得巧娘忙把他兜了回來。

　　“把澄兒給懷玉抱吧，永璐正盼得緊呢。”今日汪岐蘭打趣起宋懷玉毫不客氣。永璐想生一串的心，相熟之人人人皆知。

　　巧娘倒是毫不客氣，也不管宋懷玉知府千金的身份，一把扔給了宋懷玉。

　　宋懷玉尚不及反應，下意識的去接，雙臂一沉，差點將呂澄掉到地上。

　　這小傢伙沉的很，宋懷玉自小到大沒抱過小孩，手上也沒什麼力，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托住。

　　呂澄倒是不怕生，也沒被剛才那下驚著，將手指含在嘴裡，在宋懷玉懷裡，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那場面十分喜人。

　　“好沉，我接不住了。”宋懷玉堅持不了幾息，就扔回給了巧娘。

　　小傢伙似乎感受到了被嫌棄，扁嘴欲哭，嚇得宋懷玉忙搜了搜身上，掏出一隻潔白晶瑩的小玉兔，“那，給你，可不許哭！”

　　巧娘見狀忙拒絕，可小傢伙拽住不放，巧娘凶巴巴的讓他鬆手，宋懷玉則在一旁勸道：“無妨，一隻小兔，算不上貴重。”

　　三人正熱鬧間，向葉瑩帶著小花進來了。相比宋懷玉與巧娘，向葉瑩安靜多了，進房便安靜的站在一側，微笑看著這一幕。小花長高了很多，9歲的她依稀有了小少女的模樣，神態間也比之前多了幾分羞澀，然而見了汪岐蘭，還是親近的貼了上去。汪岐蘭很順手的將小花攬到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誇讚她今日穿的漂亮，引得小花少女心雀躍，再取了兩塊點心和水果給她，看她吃得香甜。至於向葉瑩，二人相視而笑，沒有言語，彼此的關心和祝福卻也瞭然。

　　就這麼陪著，笑著，鬧著，看著，時間溫暖的流淌。

　　忽然一聲”姑爺來了“，眾女客們忙互相拉扯著，爭先恐後地退了出去，瞬間只留下幾個丫鬟在房內。

　　青山等幾個小廝扶著吳勉進了房。吳勉渾身的酒氣，耷拉著腦袋，看上去已經醉到不省人事。青山將他安置在座椅上。

　　“快，給姑爺喝醒酒湯。”青山吩咐道。

　　冬梅在聽到“姑爺來了”的那一瞬間，便倒出了一大碗湯，在青山等人的幫助下，給吳勉灌了下去。

　　片刻後，吳勉睜開了眼睛。幸好，眼睛只是微紅，眼神還算清明。

　　聞見了身上的酒味，吳勉深覺抱歉，道：“蘭娘，對不住，熏著了你。”

　　“無妨，你無事便好。”汪岐蘭已經蓋好了頭巾，大紅的花邊下一雙紅唇輕啟。

　　“姑爺快挑了蓋頭，和小姐行了合歡禮，之後小姐也好早點卸下裝束，姑爺也可去淨房好好洗漱一番，早點歇息。”秋桂見吳勉神志尚可，提醒道。

　　”好。“吳勉定了定心神，剛才永璐他們來勢洶洶，幸虧伴郎幫他擋了一些，青山還趁亂在袖子間偷偷換了他的酒杯，並將一些酒灑在了他的身上，他便趁勢裝醉，總算糊弄過了關，沒有真的酩酊大醉。

　　不過，吳勉心裡也知，精明如永璐，一定看出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了他一馬。這人情，吳勉記下了。

　　桌上燃著一對龍鳳呈祥的大紅燭，汪岐蘭端坐著，大紅花邊流蘇上的珍珠煜煜發光。

　　春桃遞過秤桿，吳勉接過，忽然手心有些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