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鹽引

　　珩哥兒長得很清秀，眉眼像汪岐蘭，鼻子和下巴像吳勉。生下來就皮膚飽滿，頭髮烏黑，一看就是個漂亮娃娃。

　　”多俊俏的娃娃，老婆子接生這麼多年，沒見過一個比他還漂亮的！“接生婆子的好話剛落，手裡便落了個沉甸甸的紅包，喜得她將庫存的一串串好話，像豆子一樣往外蹦。

　　黃媽、旦叔等汪家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小姐一舉得男，真是大喜事。

　　汪岐蘭由於調養的好，當天便下了奶水。原先備著的奶娘沒用上。吳勉此前翻閱過一本西洋泊來的醫書，上面說母親親自喂養不僅利於嬰兒與母親間的感情，也有利於母親自身恢復，便在生產之前和汪岐蘭商議著，儘可能由汪岐蘭自己喂養。

　　汪岐蘭前世並未喂過自己的孩子，宮中的孩子一律由專門挑選過的乳母喂養。此時見一個小小的身軀緊緊地貼著自己，本能的在她懷中吮食，那柔軟的小身軀，薄薄透明的肌膚，嚅動的小嘴巴，汪岐蘭看上千百遍也不膩，怎麼樣都不願他離開自己視線。

　　這是她的孩子啊，比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珍貴，比世上最可愛都可愛。

　　吳勉也定定的看著汪岐蘭母子倆，汪岐蘭烏髮散落，臉色蒼白憔悴卻散發著柔光，目光如春水般流淌著，徜徉在孩子身上，在她的懷中，他的孩子閉著雙眼，因為吮吸而用勁的小臉紅彤彤的，如同世上最嬌嫩的花朵。

　　眼前是世上最美的畫，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吳勉俯下身子，伸出手，輕輕將汪岐蘭的頭髮撥弄齊整，將頭挨近她的頭，這樣，他們三個人都湊在一起了。

　　“蘭娘，我好幸福。”他輕輕的說。

　　汪岐蘭的目光輕輕的從孩子身上移到他臉上，看到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忽然莞爾。他一直陪著她生產，她痛了多久，他亦沒好過多久。

　　“我也是。”汪岐蘭唇邊綻開微笑，將吳勉的心融化了。

　　.......

　　汪岐蘭生了兒子，最不滿的便是宋懷玉，因為她早三個多月生的也是兒子。

　　“得，不僅兒媳婦沒了，還多了個將來的情敵。”滿月禮那天，宋懷玉抱著自己的兒子來看汪岐蘭，看著珩哥兒秀氣的小臉，感嘆道。

　　再看看汪岐蘭，“瞧咱倆，都胖成一個模子了。曾經的花容月貌、纖纖玉質啊，都敗在兒子身上了。“

　　生育後的宋懷玉圓潤了一圈，她倒是不用親自喂奶，但是永璐成天好吃好喝的供著，從不約束她，等她醒過神來，已經積重難返了。

　　“胖點好，胖點有福氣。”永璐每每“寵溺”地對宋懷玉說道，心底暗想胖點好，胖點好生養，而且，其實，手感也好.......

　　汪岐蘭也是，為了喂飽珩哥兒，她每日的湯湯水水不知多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豐滿了起來。她看看自己，這大概是她前世今生最胖的時刻了。每日照鏡子時，她不免皺眉，這樣子，委實不太好看。

　　吳勉有一次見了，從背後環抱住她，“別嫌自己丑，在我眼裡，現在你是最美的時候。”

　　什麼時候，吳勉成了嘴甜之人了。汪岐蘭嗔怪的瞥了一眼吳勉，心裡卻受用的很。

　　肥就肥吧，看著珩哥兒的雙下巴和如胖藕般的小手、小腳，汪岐蘭心裡滿滿的。

　　......

　　出了月子，汪岐蘭開始慢慢處理產業上的事。

　　頭一樁，便是大事。

　　汪岐蘭招來了財叔和旦叔，還有吳勉一起商議。

　　“財叔、旦叔、吳二哥，我想向兩淮鹽政申購鹽引。“此言一出，三人震驚。

　　揚州鹽商富甲天下，靠的便是鹽引，而鹽引為何能獲巨利，因為大金國實行“綱鹽制”，規定某個地區，鹽商根據自己獲得的鹽引多寡，在此壟斷經營。揚州鹽商便是依靠低價購買海州產出的鹽高價出售到某地去，從而一本萬利。

　　綱鹽制，鹽商要繳納巨額的費用給戶部，而戶部最重要的便是要控制鹽引的數量，不然，過於濫發，名存實亡，難以集中管理和壟斷，國家亦不能獲利。先帝當年曾集中端了一窩鹽政貪官，嚴厲禁止戶部“超發”鹽引，才避免了綱鹽制的滅亡。延續到元盛帝時期，除了先期獲得鹽引的鹽商，後期再想申購鹽引，極其困難。除鹽商外，揚州富戶如此之多，誰不想申購鹽引，而已取得鹽引的誰又不想再多個幾引？可是何其困難，朝廷已經多年沒有增發綱引了。

　　“蘭娘，你如此可是有成算？”吳勉見汪岐蘭一臉鄭重，問道。

　　“沒有，”汪岐蘭搖頭，“我只是猜測，準噶爾一役，並沒有如朝廷那麼快的結束，所用費用不貲。為了能夠迅速擴充國庫，戶部極可能會適量的增發綱引。如此，我們提前做好申購準備，或許能排在他人之前，增加成功的可能性。只是，之前，我捐給朝廷的款項用了家中大部分積蓄，若要購得鹽引，剩下的錢或許不夠，但是我覺得即使去借貸，也應該一試。“

　　旦叔、財叔面面相覷，財叔猶疑的問道：“那小姐，你決定一共要用多少銀兩？”

　　“20萬兩。”汪岐蘭伸出兩個指頭，明確道。

　　財叔大驚失色，“20萬兩？我們賬上也只5萬兩現銀而已。”

　　旦叔手一抖，小姐從來都是謹慎之人，此時怎麼如此冒險？

　　吳勉的臉色也白了白，但是蘭娘從來沒讓他失望過，他相信她。

　　“所以，得想辦法去找個可靠的地方，靈活借貸才行。”汪岐蘭篤定地回答道。

　　......

　　永璐的消息渠道很靈通，戶部要擴發鹽綱的消息到達汪宅的時候，兩淮鹽運使司還未收到相關公文。

　　汪宅已經藉著要置換宅院的理由，和揚州最大的票號談了很久的借貸事宜。

　　等消息確定後，汪家立刻和票號簽訂了借貸協議，等公文到達鹽運司衙門的第一天，汪家已經尋上門來，要求申購鹽引。而且一開口便是二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