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生產

　　吳勉的縣視學上任在頒布文書的二月後，也就是六月初。吳勉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賦閒在家。

　　說是賦閒，吳勉可是一刻也沒閒著。

　　幫著黃媽照顧汪岐蘭的一日三餐、起居坐臥，每次用完膳後，陪著汪岐蘭在園中走走；幫著汪岐蘭處理店舖上的事，對對賬本，巡視各店，儘量減輕汪岐蘭的工作量；時不時攪動腦汁想一兩個男孩或女孩的名字，興奮地讓汪岐蘭挑選，挑得汪岐蘭都膩味了，還熱此不疲。

　　此外，便是把之前收藏的醫書全都拿出來，尤其是關於婦科兒科類的，每晚秉燭夜讀。婦科大夫定期上門請脈的時候，還與大夫交流一番，拋出的問題把大夫聽得一愣一愣的。吳勉乾脆把幾本醫學珍本拿出來，同大夫一起探討。大夫見了珍本，歡喜異常。吳勉倒也大方，允了他手抄。於是那大夫從此對吳勉的討教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亦讓吳勉對藥理有了更多幾分的認識，也因此更注意汪岐蘭的飲食起居，看他那認真的架勢，大有自學成醫的意思。

　　揚州城裡的暑熱一天熱似一天，汪岐蘭的小腹也日漸隆起，胎動日漸明顯。吳勉每天最愛的事就是一邊給汪岐蘭扇著扇子，一邊將手或耳覆在汪岐蘭腹上，期待孩子的小腳忽地踢動，給他這個當爹的一次大驚喜。

　　日子在恬淡中淡淡溜走，唯一緊牽人心的準噶爾戰役前方是信息。

　　京城賀蘭府上的信每隔七八日必來一次，汪岐蘭正好趁機關切著博泰的禍福安危。

　　由於前期制定了正確的戰略戰術，及時調兵撥餉、備足了軍需，深受乾隆帝稱讚。大金軍隊進攻準噶爾獲得了節節勝利。

　　博泰指揮金軍兵分兩路，直搗伊犁。準噶爾汗王達瓦齊倉皇逃往伊犁西北山中，金軍乘勝追擊，夜襲成功。達瓦齊僅率20餘人翻越天山，逃到烏什。結果，被當地部落首領擒獲，獻給了金軍。

　　捷報傳回，滿朝振奮，元盛帝吐出一口長氣。這口從他父皇時就憋著的氣，此時終於出盡了。

　　金軍討平達瓦齊後，元盛帝打算對準噶爾採取分而治之的政策，預定了各部首領，以實現統一。

　　接下來，按理便是論功行賞，嘉獎將領了。

　　在收到捷報訊息的當天，汪岐蘭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博泰此役總算平安凱旋。

　　可不知為何，汪岐蘭總覺此役過於順利，心中終有幾絲不安。

　　夜晚，她在床上輾轉幾回，不如往日般沉沉入睡，令吳勉起了擔心，“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汪岐蘭看著頭頂的帳子，“我在想些事情。”

　　“可以告訴我嗎？”吳勉輕輕拍拍汪岐蘭的背。她不想說的，他從來不問。但現在是非常時期。

　　汪岐蘭轉頭與他對視了片刻後，輕輕問道：“我想再捐一筆款項給朝廷，用作軍費或犒賞，可否？”

　　......

　　汪家又向朝廷捐贈了十萬兩，給征戰西北的金軍。這次沒有大張旗鼓，只是通過賀蘭府轉交。

　　一來已經戰捷，何須再籌集軍費，若再號召其他商人師出無名，且有裹挾之嫌；

　　二來賀蘭府與汪岐蘭的情誼日漸被人所知，吳勉已被“貶”出京，二者沒有利益相關，無受賄之嫌疑，汪岐蘭捐出銀兩，由賀蘭府轉交，亦屬恰當。

　　賀蘭府有意將汪岐蘭的義舉放大，將銀兩及時交給了朝廷，並在皇上面前不吝溢美之詞，皇上正欲撥銀兩重重犒賞西征將領，見之龍顏大悅。

　　正在此時，戰事卻起了變化，早先歸屬大金國的陸撒納一心當回其中四部的首領，他散佈流言，在各部中擅自調兵，誅殺無辜。元盛帝令他去熱河朝見，他卻中途逃回，利用金軍大部撤走的機會，煽動各部叛亂，攻殺了留守伊犁的五百餘名金軍將士。博泰不得不再度領兵回伐，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再度攻克伊犁。睦撒納在逃亡哈薩克、沙俄的路上，患天花病死。直至第二年的春天，大金國才徹底平定了准噶爾政權，使西北各族人民擺脫了准噶爾貴族的殘暴統治，阻遏了沙俄鯨吞大金國領土的罪惡活動。

　　博泰用一年多的時間平定了准噶爾，凱旋而歸。

　　汪家的十萬兩銀，朝廷原本用於犒賞，後成了救急之資，佔了先機，儘管後續也有富商踴躍捐資，然而等戰事徹底結束，皇上算功勞的時候，汪家的這筆款項可顯得珍貴多了。

　　......

　　對於汪家來說，這是後事，也不是最大的事，最大的事是在頭年九月十日這日，迎來了汪家小主人的誕生。

　　吳勉不顧產婆的勸阻，陪著汪岐蘭入了產房。汪岐蘭滿頭大汗，一陣陣巨痛，像潮水般向她湧來，汪岐蘭緊咬著牙不吭聲。

　　吳勉緊緊握住汪岐蘭的手，“蘭娘，你若受不了，便喊出聲來。”

　　汪岐蘭反握住吳勉的手，握到指節發白，緊錮如鋼鐵，吳勉都忍不住叫出聲來。

　　在他的陪伴下，汪岐蘭終於發出了呻吟聲。

　　陸陸續續的陣痛持續了四個時辰，冬梅端來參湯，趁陣痛的間隙喂入汪岐蘭的口中。

　　在吳勉的照料下，汪岐蘭平素飲食得當，胎兒大小適中，每日適當鍛鍊，不乏體力，只是頭次生產，終是難些。

　　所幸，到十個時辰的時候，隨著汪岐蘭竭盡全力的一聲低喝。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在屋內響起。

　　“生了，生了！”屋內人齊齊高喊。汪岐蘭被握在吳勉手中的手忽的一鬆，軟軟的垂了下來。

　　“蘭娘！你更好嗎？”吳勉焦急的對著汪岐蘭喊。

　　“我無事，你快去看寶寶。”汪岐蘭輕喘道。

　　產婆用白色的細紗棉布擦拭乾淨嬰兒，用早已準備好的大紅棉布包裹好，歡歡喜喜的送到吳勉面前，“恭喜啊，是位公子！”

　　吳勉急急忙忙地接過，送至汪岐蘭面前，“蘭娘，快看，是我們的兒子，是珩兒。”

　　中珩，是吳勉備給兒子用的名字，她選的，和璉兒、琮兒一樣，都是玉字旁。

　　汪岐蘭看著眼前那個閉著眼，卻呱呱的叫的中氣十足的嬰兒，淚盈滿了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