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
歐陽白雲道:“既然不知,何以知道他不是竺道台?”
柳南江道:“因為黃衫客也在追查竺道台的下落。”
歐陽白雲道:“那麼,他也一定和老朽是同一代的武林人物,不然,他不會明了老朽的暗語。”
柳南江不解地問道:“什麼暗語?”
歐陽白雲道:“老朽枰上的功夫,可說天下無敵,所以從不召人入局。老朽要祝永嵐轉告黃衫客到長安來和老朽下一局,不過是教他前來受死罷了。”
柳南江道:“前輩找的是竺道台,既然黃衫客並非竺某,似乎不該作無謂之爭了。”
歐陽白雲道:“那得教老朽見見他的本來面目。”
柳南江道:“其實,一出手就可見分曉。竺道台以‘風林十八掌’享譽武林,面對前輩,他焉有不以看家本領出手之理。”
歐陽白雲道:“那也未必,大家隱居多年,俱多又創研了各種新奇武功,老朽就不再以當年的武功路子出手了。”
柳南江沉吟一陣,道:“如此說來,桃林惡戰將在所不免了?”
歐陽白雲道:“黃衫客選在桃林與老朽會面,早就有心與老朽一較身手了。”
柳南江未再接口,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際。
歐陽白雲也向天際投以一瞥,然後喃喃道:“此刻怕有子正光景了。”
一語方落,人已飛身向東校場撲去。
柳南江也立刻相隨起步,盡展“射影掠光”身法,也不過並肩齊進,毫未超前。足見歐陽白雲多年來的武功又大有精進。
方才二人停步交談之處,距離東校場不過二里之遙,只消三、五個起落,二人已到校場之中。
桃林位於校場的西北方,佔地約二十餘畝。
此時隆冬酷寒,雪降四野,萬千桃柳俱成枯幹,一片淒涼景。
歐陽白雲腳步稍稍一停,就身穩步沉地向桃林行去,柳南江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剎時,二人就行至桃林之前。
驀然,響起一個悶雷般的聲音,道:“黃衫客恭候白雲大俠。”
柳南江聽得出來說話之人確是黃衫客,然而他極目望去,在桃林中卻未見對方身影。
歐陽白雲微微一愣,隨又朗聲笑道:“尊駕何不現身一見?”
只聽黃衫客四道:“不知白雲大俠早年是否游過這座桃林?”
歐陽白雲道:“來過幾次。”
黃衫客道:“那麼對這座桃林的品種一定非常清楚了?”
歐陽白雲微一沉吟,道:“老朽倒不曾留意。”
黃衫客道:“那麼,在下可以奉告。”
語音一頓,接道:“此地跳林不下萬株,其中卻有極少數之珍貴白桃,樹幹挺直,皮是黑色,可以一眼看出與其它桃樹不同。”
柳南江展眼細察,果然發現在桃林之中有一小片排列極為齊,樹幹又極為偉挺者,想必就是黃衫客所說的白桃了。
歐陽白雲沉默良久,方應道:“老朽見到了,怎麼樣?”
黃衫客道:“白桃共為三百六十一棵,縱橫皆為九十一棵。與枰上縱橫格路完全相同。白雲大俠乃枰上高手,對此想必不會陌生。”
歐陽白雲冷聲道:“老朽明白了。”
黃衫客道:“蒙寵相召對奕,無奈在下對奕道一竅不通,所以選在此地。”
歐陽白雲接道:“尊駕請慢一步,容老朽先問一可,務請從容回答。”
黃衫客道:“請講?”
歐陽白雲道:“有人懷疑尊駕就是終南三君子之一的竺道台,尊駕如何解釋?”
黃衫客冷聲道:“在下不欲解釋。”
柳南江揚聲道:“前輩,請恕晚輩插口。歐陽前輩是要找那竺道台。”
黃衫客接口道:“娃兒可知白雲大俠與人對奕的用意?”
柳南江道:“晚輩知道。那不過是一場誤會,歐陽前輩為……”
黃衫客怒聲道:“既未肯定在下是否竺道台所喬扮,就不該輕率要祝老兒來口信,除非白雲大俠從此遠離長安,不再在江湖上露面,否則今晚上這一盤棋就非得下出個勝負不可。”
歐陽白雲怒叱“尊駕休要放狂!柳相公說尊駕不是竺道台,老朽只是將信,並未深信。既然如此,這盤棋如何下法?”
黃衫客道:“在下私心忖度,與白雲大俠毫無隙嫌,白雲大俠一時失察託人傳來對奕口信,情有可原。在下並不打算與白雲大俠作一殊死之斗,只要分出勝負便可。”
歐陽白雲道:“分出勝負又待如何?”
黃衫客道:“白雲大俠若敗,請立即遠離長安。”
歐陽白雲道:“莫非老朽在此對尊駕有何不便嗎?”
黃衫客道:“請白雲大俠勿如此盛怒……”
語氣一頓,接道:“如在下落敗,可由白雲大俠向在下提出一項問題。”
歐陽白雲道:“此話怎講。”
黃衫客道:“在下既然號稱天地通,自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白雲大俠心中或有存疑之處在下正可以為大俠解惑。”
歐陽白雲道:“尊駕可算天下第一號狂人!”
黃衫客道:“不知白雲大俠是否同意在下之建議?”
歐陽白雲道:“如果尊駕落敗,尊駕就得露出本來面目,讓老朽見識一番。”
黃衫客道:“在下這副模樣原就是本來面目。”
歐陽白雲道:“那麼,容許老朽動手檢視一番。”
黃衫客道:“只要白雲大俠能勝,悉聽尊便。”
歐陽白雲道:“一言為定。差別如何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