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
柳仙仙輕輕以拐肘碰了碰他,然後向老者問道:“以老先生看,是誰輸誰贏?”
老者道:“很難說?還得等待細數之後方知。”
柳仙仙道:“不必數了!以我心算,黑子輸二目之數。”
老者道:“姑娘算準了?”
柳仙仙道:“絕不會錯,不信老先生可以復算。”
老者道:“姑娘想必不會算錯。如此說來,老朽以一目之數險勝這位相公了。”
柳仙仙訝然道:“此話怎講?”
老者輕笑道:“老朽授讓三子,依照棋規,局終清點盤面時,相公該貼還三目,三去其二,豈不是老夫以一目之數險勝?”
柳仙仙轉首向柳南江問道:“真是授讓三子嗎?”
柳南江強笑道:“若非授讓三子,這位前輩怎會下得如此吃力呢?”
柳仙仙面色一變,氣咻咻地說道:“這局不算。”
老者笑問道:“因何不算呢?”
柳仙仙道:“因我不知這是授讓三子之局,所以才細看盤面,發覺可贏二目,就不再力爭。不然,絕不致只贏二目之數。”
老者倒未變色,依然笑道:“姑娘入局以來,著著好棋,毫無漏失,姑娘如果不信,可將姑娘入局後雙方對棋之棋全收起,重新來過。如果姑娘當試另外一種變著,勢必還要多輸,老朽雖勝,卻是贏在這位相公手裡,在姑娘的巧著妙棋之下,不曾佔得絲毫便宜哩!”
柳仙仙也知道老者說的是實情,她不過是因為逞強好勝,借辭耍賴罷了。
此刻被對方一捧,不便再無理取鬧。轉頭望著柳南江,一時作聲不得。
柳南江含笑將盤面棋勢拂亂,道:“輸了就得服氣,何況這位老先生棋高一著,教人口服心服。仙仙姑娘,你先請回吧!”
柳仙仙道:“輸了多少銀子由我拿。”
柳南江不願告以實情,因而笑道:“放心,在下還輸得起!”
柳仙仙道:“我下了半局,最少也得出一半才行。”
轉頭向老者問道:“老先生!你們下多少銀子一局?”
老者笑而不答。
柳仙仙又道:“那麼,老先生面授讓三子,待我領教一局如何?綵頭不妨與前局相同。”
老者收斂了笑容,道:“老朽與這位相公所下的綵頭並不是銀子。”
柳仙仙一楞,道:“難道是項上人頭?”
老者道:“姑娘說笑了。”
柳仙仙接道:“不管是賭什麼綵頭,我也要照樣博一局。”
老者含笑不言,將盤上棋子收進模盒,納入懷中,又將棋盤夾在脅下,向二人拱拱手道:“老朽不耐腹餓,先走一步。”
語氣一頓,向柳南江接道:“老朽酉戌之交,在開元寺前候教,務請相公勞駕走一趟。”
柳南江拱手還禮,道:“不送!在下準時前來拜見。”
老者連說不敢,然後走出房去。
待老者離去,柳仙仙連忙問道:“這老先生是誰?”
柳南江道:“可能是‘棋聖’歐陽白雲。”
柳仙仙道:“怎麼可能是他?相公何不問地一問?”
柳南江道:“在下曾一再追問,他卻既不承認又不否認。”
柳仙仙道:“棋力深厚得不可想像,必定就是歐陽白雲。”
語氣一振,接道:“那麼,凌晨在窗外窺伺,後又送回棋子的,怕也是他。”
柳南江點點頭,道:“想必也是,不過,他似乎並無惡意。”
柳仙仙沉吟一陣,又問道:“相公與他博些什麼綵頭?”
柳南江道:“他要在下為他辦件事。”
柳仙仙蹩眉道:“相公未免太欠思考,如果此老要相公代為殺人,相公也依言照辦嗎?”
柳南江笑道:“姑娘太言重了!”
柳仙仙道:“相公似乎將此事看得異常輕鬆。”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留意此老在收回枰上棋子時所展現的功力?”
柳仙仙搖搖頭,道:“倒不曾留意。”
柳南江道:“此老隨手一拂,枰上棋子黑白自分,極為輕巧地吸入盒內,這分明是極為上乘的內功,有此功力,何人不可殺?如此老不可殺之人,在下又怎能出面代勞?這不是極為明顯的事嗎?”
柳仙仙道:“那麼,此老要托相公何事呢?”
柳南江道:“不必費神猜疑,晚間會過此老就知道了。”
柳仙仙沉吟一陣,道:“凡事還是多加思考為妙,相公萬萬不可冒失。”
柳南江笑道:“多謝姑娘關心。”
語氣一頓,接道:“秦姑娘和歐陽姑娘起身了嗎?”
柳仙仙道:“我過來時,她倆還在熟睡,現在想必已起身了。相公!咱們也該用飯了吧!”
柳南江搖搖頭道:“在下腹中不餓,倒是想小睡片刻,你們自用吧。”
柳仙仙道:“那麼,我也不打擾相公了。請安睡吧!”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方才的談話,對她二位不提也罷!”
柳仙仙笑道:“我記住了,看起來相公也有瞞著我的。”
說罷,一溜煙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