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
福兒連忙找到一個空碗,在袖袋中抓出一些香料,盛在碗中,取火引燃。
他將燃著的香料放在枕邊,靜待沉睡的凌菲姑娘清醒過來。
長街上已傳來五更的梆聲,但在福兒的心上,使他緊張已極。
幸好,凌菲已很快睜開了眼睛。
福兒連忙俯下身去,低道:“凌姑娘,你還認識我嗎?”
凌菲目光中先是透射愕然之色,片刻之後,突然翻身坐起,疾聲道:“福兒!你……”
不待她的話說完,福兒已飛快地彈指點了她的昏穴使她再度昏睡過去。
方要騰身而起,他心中突然一想。
一咬牙,小臉蛋上出現一股狠色,飛起腳來,在那二名中年婦人的腰肢上各踢了一下,這次踢的是死穴,她二人也醒不過來了。
吟風樓就在後院高牆不遠之處,福兒打開窗櫺,一縱身上了牆頭,飄身落下後街。
朔風撲面,如尖刀刻膚,福兒身具上乘內功之人也不禁機伶憐打個寒噤,何況一般常人,因而放眼望去,後街之上,連一個鬼影也沒有。
往何處去?這是福兒面臨的一大難題?
根據他的記憶,出西城是去劍閣,潼關的去處,城門附近也有不少招商旅店,多數是接待那些販賣藥材的行商。想必由於藥材氣息令人難受,常人少去投店,武林中人更是少有人去住上一宵的。
福兒一念及此,立即掉頭向西城奔去。
奔行途中,他心中又不禁暗暗嘀咕:大年下,道路被冰雪封凍,行商等已絕跡,只是那些招商旅店也都封店早候過年了。
來到西城一看,果然沒有看見一盞油紙風燈。那是招商旅店唯一標識。此刻天將拂曉,店舖莫不關門閉戶,沒見油紙風燈,根本就不知哪一家是可供旅行投宿的棧房。
福兒不免暗暗發急,自己一人倒好,偏偏又是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姑娘家。
尋思之間,腳下不知不覺又走上了回路。
突然,街邊響起一聲輕微的喊叫,道:“小哥慢走一步!”
福兒停步望去,發現自己正走過一座深宅大院。大院的角門才開,階前站了兩個十四、五歲一般大的丫環,每人身上都披著連鬥篷的皮裘,看來這座宅院是住著一起富貴人家。
福兒愣了一愣,道:“二位姑娘是在對我說話嗎?”
二名丫環中的其中一個,走下了台階,問道:“小哥可是名喚福兒?”
福兒道:“是啊。”
那丫環道:“我家夫人請小哥到裡面去避避風寒,那位姑娘想必也該……”
福兒接道:“你家的夫人如何稱謂?”
丫環道:“小哥不必多問,見面之後,小哥自然會認得的。”
福兒心頭暗怔,口中問“你家夫人怎知我此刻要從此路過呢?”
丫頭道:“夫人夜裡睡不著,就起身隔著玻璃窗兒賞雪。看見小哥打此經過,識了出來。夫人是一片好心,小哥莫要會錯了意。”
福兒抬頭望望,果見院中矗起一座樓頭,樓中燈光明亮,窗前也坐了一個婦人。
然而憑藉他的目力,卻看不出那婦人是誰?那婦人因何一眼就認出了他?看來目力極好,自然也是一個武功極佳的人了。
在他沉吟之間,那丫環又催促道:“外面風大,小哥請進吧!”
福兒道:“既然如此我就打擾了。”
說罷,大踏步登上台階。向內室走去。
這宅了在外看,氣象宏偉,入內之後,才發現並不深邃。不過一條短短花徑,就到了正廳。
廊下也亮起了四盞氣死風燈,燈爆花,顯然是方才燃上的。
抬頭看,只見大廳的門上掛著一方匾額,黑底燙金,書著“誅惡堂”三個大字。
福兒不禁一愣,這是一座舊宅,匾額卻是簇新,分明是新近才換上去的。
在他這一愣神之間,那二名丫環已為他打開廳門,擺手肅迎。
廳內的陳設也是一色新制的紅木傢俱,一個老婦人正推送一盆熊熊炭火進來。
接著,一個華服麗人出現。
福兒見那婦人甚是面熟,卻一時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
華服麗人笑道:“福兒!你不認識我了嗎?”
福兒吶吶道:“甚是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何地見過夫人。”
華服麗人道:“福兒!可記得在望鹿坡前,你師兄柳相公稱為姨娘的一個白衣女子。”
聽她之言,敢情她是白玉梅。
福兒噢了一聲,道:“原來是……”
白玉梅接道:“福兒!想起來了嗎?”
福兒連連點頭,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白玉梅道:“如此說來,你不曾中那冷老魔的亂散毒藥了。”
福兒道:“晚輩只是佯裝中毒而已。”
白玉梅道:“肩上何人?”
福兒道:“凌菲姑娘。”
說著將凌菲從肩頭卸下,安頓在一張椅上。
白玉梅一探凌菲鼻息,道:“凌姑娘被人點了昏……”
揚手就要為凌菲解開穴道。
福兒疾聲道:“夫人且慢!凌姑娘的昏穴是晚輩點封的。”
白玉梅驚道:“那是何故呢?”
福兒道:“凌姑娘中了冷老魔的亂神散,已不知此身為誰。方才帶她逃出魔窟,為防她作無謂掙扎,所以點封了她的昏穴。”
自袖袋內抓出一把香料投進火盆之中,接道:“現在夫人可以為凌姑娘解開穴道了。”
白玉梅嗅了一嗅,道:“那是何種藥物?”
福兒道:“一種不知名的香料,中毒之人嗅了這種香味後可以暫時清醒,是在冷老魔那裡偷取的。”
白玉梅這才揚手在凌菲的昏穴處一點。
凌菲悠悠醒轉,愕然道:“福兒,方才是你點了我的昏穴嗎?”
福兒道:“因姑娘服下了冷老魔的亂神散,心神喪失,方才一時不及解說,為了及早逃離魔窟,所以才出手點封姑娘的昏穴,請姑娘勿怪。”
凌罪喃喃道:“如此嗎!我不覺得有何不適哩!”
福兒向火盆一指,道:“你可嗅著了火盆中散發出來的香氣?
是那種香料使姑娘暫時清醒的。“
凌菲轉間一瞥見到了白玉梅,不禁一愣,道:“這位是……”
福兒搶著答道:“姑娘就稱她為夫人吧!柳相公還稱她為姨娘哩!若非夫人瞥見我路過,開門接我們,我倆現在必定還在朔風之中。”
凌菲起身一福,道:“多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