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
黑衣蒙面人道:“相公應知老夫不是浮誇濫言之人。”
柳南江道:“據在下所悉,尚有一事,尊駕可是一無所知。”
黑衣蒙面人道:“何事?”
柳南江道:“妻兒盼尊駕早歸。”
黑衣蒙面人冷一道:“相公請勿自作聰明,凡事藏拙為是。”
柳南江道:“此話怎講?”
黑衣蒙面人未再答話,扭頭就走。
柳南江高聲叫道:“尊駕請留步。”
黑衣蒙面人身法極快,一轉身就飄去三丈開外。待柳南江一叫留步,只一旋身,又回到了柳南江面前,道:“相公有何未盡之言?”
柳南江道:“請恕在下自作聰明。”
語氣一頓,接道:“在兩個時辰之前,尊駕曾派出三個屬下前往長安召喚在下,不知為了何事?”
黑衣蒙面人道:“就是要請相公轉告黃衫客這幾句話。”
柳南江道:“原來如此。”
語聲一頓,接道:“在下能否再請教尊駕一事。”
黑衣蒙面人道:“何事?”
柳南江道:“以尊駕之大號,不是絕情之人,因何能置妻女於不顧?”
黑衣蒙面人冷哼一聲,飛身躍起,看來勢態,像是對柳南江展開撲擊,柳南江雖然身子紋風不動,歐陽玉紋卻不由自主地一伸皓腕,搭上了劍把。
殊料那黑衣蒙面人在半空中一個轉折,似那鷹隼撲食般朝向回路一瀉而落,剎時不見。
歐陽玉紋咋舌道:“這是何種身法?不但怪異,還快如閃電。”
柳南江所以身子紋風不動,就因為全神貫注地察看對方的身法,此刻,不禁喟嘆道:“只怕從此武林多禍了!”
歐陽玉紋道:“此話怎講?”
柳南江道:“這黑衣蒙面人方才所展現的身法,彷彿是一種魔功。”
歐陽玉紋輕噢了一聲,默然無語,似在思索什麼,半晌,方才說道:“聽相公的口氣,好像已知這黑衣蒙面人的本來面目了?”
柳南江幾乎已敢肯定這黑衣蒙面人就是柳嘯吟,然而他卻以猶疑的語氣說道:“在下只是猜想而已。”
歐陽玉紋道:“猜他是誰?”
柳南江道:“‘情聖’柳嘯吟。”
歐陽玉紋愣了一愣,道:“可是仙仙姑娘之父?”
柳南江點點頭道:“可能是他。不過,見到仙仙姑娘時千萬勿提此事。”
歐陽玉紋道:“玉紋知道!”
柳南江不再說話,領先直撲長安。歐陽玉紋在後緊步相隨。
本打算一個時辰足夠來回,想不到節外生枝耽誤許久。待二人一口氣趕到長安城時,已到交卯光景。
經過“七柳齋”時,柳南江懷有戒心,一搭歐陽玉紋皓腕,展開“射影掠光”身法,一閃而過。
位居鬧市的招商旅店,不分冬夏,交卯就要敞開店門,二人倒也省掉了拍門喊叫,或越牆穿戶的麻煩。
店家早已看出柳南江是個江湖豪客,自然對他是畢恭畢敬,一見二人進店,連忙迎過來,恭聲說道:“相公回來了,可要為這位姑娘整頓一間上房?”
柳南江道:“我那間屋子的左右可有空房?”
店家連連點頭道:“有!有!十冬臘月,投店客人不多,小人就去整頓。”
柳南江道:“好!我與這位姑娘先去房中小歇,整頓好了請來告訴我。”
店家應道:“是……”
語氣一頓,接道:“那二位姑娘和一位凌相公徹夜煮酒談心,二位雪地夜行,喝兩盅驅驅寒吧!待小人到廚下去拿兩副杯筷。”
柳南江微微一愕道:“也好!順便再添四色小菜,一壺老酒。”
店家道:“小人就去張羅。”
說罷,向後院行去。
歐陽玉紋道:“是那凌長風嗎?”
柳南江道:“想必是的。他昨夜就住在這間店中,日間曾離去,想必又來了。”
說著,已來到了房門口。
不待他舉手出門,房門已先一步打開,只聽柳仙仙輕笑道:“聽腳步聲就知道是柳相公回來了,怎麼去了三個時辰?”
柳南江也沒有回她的話,一揮手示意歐陽玉紋先進。
秦茹慧倒表現得落落大方,笑臉迎人地和歐陽玉紋招呼。
五人彼此間說了些無關重要的寒暄之語,店家也很快地送來了酒菜、杯筷,柳南江起身關上房門,回到座間後,既未舉杯,也未說話,兀自低頭沉吟,幾個女兒家嘰嘰咕咕的話聲才停了下來。
凌長風忍不住開口問道:“聽說南江兄是去會那黃衫客的?”
柳南江道:“不曾會著。黃衫客只是……”
他說到此處,不禁又將話頓住,因他方才不曾將祝永嵐喬扮黃衫客之事對歐陽玉紋明說,此刻一旦說出,一定不為歐陽玉紋所諒。
凌長風見他停口不言,並未追問。
歐陽玉紋則猜他可能另有用意,是以也未曾插口。
唯獨柳仙仙忍不住嚷道:“相公今天說話好像太不乾脆了,莫非有甚顧忌?”
柳南江苦笑道:“仙仙姑娘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