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柳南江向店家打了個眼色,然後向胡彪說道:“胡哥!區區酒菜,算小弟奉請吧!”
胡彪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別以為俺身上沒帶銀子。”
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個銀包,砰然有聲地擲在桌上。
想是用力太大,布包中五兩重一個的銀錁之中,赫然有一支女人頭上用的金釵,尾柄鑲著碧綠的翡翠,金釵上還雕刻著精細的花紋,是一件異常貴重的飾物。
柳南江心頭一動,連忙將銀包重新包好,拿在手中。走過去一把攙住胡彪,低聲道:“胡哥莫非醉了到小弟房中喝杯熱茶吧!”
胡彪還想分說,但他發現柳南江攙扶他的那雙手已然使上了暗勁。
二人回到柳南江的上房,柳南江趁著吩咐店家沏茶之便,向店家暗中交待,轉告歐陽玉紋,說他正和生人說話,囑她不必過來,店家連連應是而去。
柳南江進入房中,關上房門,神色一正,壓低了高音說道:“胡哥因何要瞞騙小弟?”
胡彪絲毫未醉,聞言雙目一瞪道:“俺可從不曾騙過人哩!”
柳南江道:“胡哥當真不曾娶過大嫂?”
胡彪滿面惑然之色,疾聲道:“老弟何出此問?”
柳南江打開銀包,取出那支金釵在胡彪眼面前搖晃了一下,道:“胡哥!這支女人頭上佩戴金釵從何而來的呢?”
大胡彪神情一愣,吶吶道:“這……”
柳南江見對方似有難言之隱,連忙將金釵收回銀包之中,道:“交淺不宜言深,恕小弟問得冒昧。”
胡彪疾聲道:“老弟說哪裡話,你我既然投緣訂交,稱兄道弟,哪裡還有不可相告之隱私。實不相瞞,這支金釵乃是大伯托咐之物。”
柳南江心中暗動,口中卻平靜地說道:“聽說那位‘酒聖’胡老前輩畢生未娶!”
胡彪道:“大伯倒真是未曾娶過。”
柳南江道:“因何會有此物呢?這分明是女人贈與的訂情表記。”
胡彪搖搖頭,道:“俺也不知。”
柳南江道:“是託付胡哥代為收藏的嗎?”
胡彪道:“大伯離寺還俗之後,曾暗中來過俺家,將這支金釵託付俺爹代為收藏,一再叮囑不可失落,不管等多久的日子,他老人家一定會去找俺爹討回。不料俺爹在冬月裡下世了,臨死前將俺叫到床前,交給俺這支金釵,老弟!俺是個急性子,哪裡等及,這才跑出來找他老人家。”
柳南江靜靜聽完,才微微頷首,道:“原來如此,胡哥可得好生收藏,別弄丟了。”
胡彪道:“放心!任誰也別妄想在俺手裡拿去這支金釵。”
柳南江輕笑道:“別說大話!倘若小弟動了邪念,這支金釵你就非失落不可了!”
胡彪嘿嘿笑道:“老兄,俺眼似銅鈴,目如鵝蛋,看人出不了錯!”
聽對方的比喻,柳南江有些忍俊不住,笑了一陣,這才一正神色,道:“胡哥!待小弟扶你回房。”
胡彪道:“老弟不是要和俺聊聊麼?可別以為俺已醉了。”
柳南江笑道:“胡哥沒醉,小弟倒真是醉了,從來不曾喝過了這樣多的酒哩!”
胡彪道:“既然如此,俺自己回房,老弟你歇歇吧!”
柳南江道:“還是由小弟送胡哥回房,順便也好見識一下那對三百斤重的大鐵錘。”
胡彪齜牙裂嘴地嚷道:“原來柳老弟還在疑惑俺吹牛說大話,走,跟俺瞧瞧去。”
胡彪投宿的上房在長廊的盡頭,一進房中,柳南江就看見炕頭上擱著兩個如笆斗般大的鐵錘,錘把是用青鋼木製成,粗若兒臂,手掌生得不夠寬的人,連那錘柄都握不住。
胡彪順手提起一把鐵錘,往柳南江腳前一放,“老弟!你掂掂有多重?”
柳南江隨手抓住錘把一提,提倒是提起來了,不過他卻皺了一下眉頭。
柳南江道:“胡哥方才說,這一對錘共重三百斤,依小弟估計,單是這一個恐伯就有三百斤哩!”
胡彪道:“誰也沒有秤過,約莫估計罷了。”
柳南江神色一怔,接道:“胡哥,小弟有點正經事想和你聊聊。”
胡彪神情也是一怔,問道:“啥事?”
柳南江道:“小弟今天到這兒來是為了會一個人,想不到那人不在,因為另外有事,還得即刻趕回長安去。”
胡彪用:“俺和老弟同去。”
柳南江連忙搖頭道:“不!你暫留在這兒,反正小弟早晚都要來一趟。”
胡彪嚷道:“俺好不容易結交了老弟,這樣一來豈不要悶壞俺了。”
柳南江笑道:“嫌悶不妨找那位歐陽姑娘聊聊。”
胡彪雙手連搖,道:“免啦!免啦!俺滿口粗話,萬一得罪了那位姑娘,連累老弟臉上也無光彩。”
柳南江道:“歐陽姑娘知道了你的性子,想必也不會怪你。”
語氣一頓,接道:“胡哥!小弟要說一句放肆的話,務請勿怪。”
胡彪連連點頭道:“老弟有話儘管講,就是罵俺,俺也不會怪你。”
柳南江道:“胡哥是個血性漢子,但是行走江湖,像胡哥這性子最容易吃虧,小弟不在時,千萬不要亂發脾氣。”
胡彪道:“俺就是忍不了氣。”
柳南江道:“江湖道上能人很多,當忍則忍,絕對錯不了。”
胡彪一點頭,道:“俺聽你的話就是。”
柳南江道:“胡哥!那位歐陽姑娘雖然年紀輕輕,論武功卻可以躋身當今一流高手之列,而且江湖歷練不弱,口齒也很伶俐,萬一小弟不在時有何風吹草動,你可得聽她的話就行。”
胡彪抓腮摸頭,吶吶道:“這……,可教俺難為情了。”
柳南江道:“胡哥!你我初識,卻一見如故,所以小弟才如此放肆,不但你得依從小弟,還請勿見怪才好。”
胡彪道。“好啦!俺小時只服俺大伯一人,現在俺可服了你啦!”
柳南江笑道:“小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