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
肖雲鵬道:“昨宵與仙子相遇,才知相公曾經易容假扮肖某人,可有此事?”
柳南江不禁臉上一熱,吶吶道:“確有此事,容在下加以……”
肖雲鵬一擺手道:“那倒不必加以解說了,肖某為人豁達,並不計較這些。”
柳南江雙拳一拱,道:“在下告罪。”
肖雲鵬也是雙舉一拱,道:“照說肖某人還得多謝相公。”
柳南江不禁一愣,道:“怎麼講?”
肖雲鵬道:“相公中途攔截祝老下書之人,只要一掌將其斃掉,肖某此刻也還不知祝老之約,而相公只是輕輕點封那下書之人的昏穴,書信雖失,人卻找到了肖某,傳達了口信,這還不該一謝?”
柳南江道:“尊駕如此說,在下更感難堪了。”
肖雲鵬話題一轉,道:“往事休提,肖某想請教一樁事。”
柳南江肅容道:“不敢。在下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肖雲鵬道:“相公可知祝老如今下落?”
柳南江心頭暗怔,口中卻說道:“在下不知。”
言罷,不禁又暗道慚愧,因為他明明知道祝永嵐目下和凌震霄在一起。
然而這卻不能直告其事,即使將凌震霄說成黃衫客也有顧忌。
肖雲鵬似乎對柳南江的心境未有絲毫覺察,聞言後不禁面呈悵惘之色。凝神良久,方吁嘆道:“大地封凍,找人真不容易。”
柳南江情知肖雲鵬流連杜曲,不過是為了探尋祝永嵐的下落,以期會晤,並無別圖,如此,他也沒有再耽擱下去的必要了。
一念及此,乃起身說道:“二位慢飲,在下先走一步。”
肖雲鵬正聲肅容說道:“相公請小坐片刻,肖某尚有話說。”
柳南江只得重新歸座,翻眼問道:“尊駕尚有何事見告?”
肖雲鵬輕咳一聲,道:“肖某人要說的是秦茹慧姑娘……”
語氣一頓,壓低了聲音接道:“那日肖某為其療傷時,發覺秦姑娘氣血不正,翻騰無常,不知何緣故,相公知道嗎?”
柳南江道:“實不相瞞,秦姑娘前在終南山麓,曾中冷老魔之劇毒,經一蒙面黑衣人療傷痊癒,後秦姑娘體內就潛伏了一股魔功。”
肖雲鵬微一張目,道:“有這回事?”
柳南江道:“不過,日下秦姑娘體內之魔功已然祛除了。”
肖雲鵬道:“莫非是相公施展的大力?”
柳南江道:“在下哪有那種能耐,仍是那蒙面黑衣人所賜。”
肖雲鵬喃喃道:“那黑衣人以魔功為秦姑娘療傷,顯然存心不良,何故又出爾反爾?”
柳南江情知一旦詳加解說,必然會洩漏許多不為人知之秘,因而搖搖頭,道:“那黑衣人因何如此,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肖雲鵬也沒有再問下去,一擺手,道:“相公有事請便,肖某不便再留了。”
柳南江向二人作別,揚長出“映雪居”,向鎮外行去。
當他經過“唐家老店”之際,心頭不禁一動。
昨夜凌震霄到了長安,除以“傳音術”指示如何為秦茹慧療傷之外,還叮囑他今日午間來“唐家老店”一晤。
然而店家卻說,凌震霄昨夜住在店中,清晨方才離去,這是怎麼回事呢?
凌震霄深夜遊離,店家自然不察。然而約自己前來一晤的事,凌震霄難還忘記了嗎?
心中如風車船打了個轉,人就不知不覺地走進了“唐家老店”。
那年老店家連忙迎過來說道:“相公回來了?”
柳南江低聲道:“店家!你說黃老爺昨夜回來過?”
店家點點頭,道:“是啊!”
柳南江道:“黃老爺半夜不曾離店嗎?”
店家回道:“是天剛方亮離店的。好像急著有事,小人給他上一盅熱茶都不曾喝。”
柳南江皺眉苦思,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驀在此時,跨院中傳來一聲沉喝道:“該死的店家,那兒去了。”
店家神色一凜,連忙壓低聲音說道:“適才來了一個客人,脾氣大得嚇人,早知如此,就不該接他進店了。唉!”
語氣一頓,轉頭向裡應道:“小人正和一位相公說話,這就來了。”
那個悶雷般的聲音又道:“什麼鳥相公,莫非大爺身上沒有銀子?”
聲落人現,高似鐵塔,面如鍋底,貌相雖猙獰,卻有一股凜凜不可侵犯之威武。
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向柳南江一瞥,嘿嘿笑道:“閻王老子真偏心,將大爺造得如此難看,相公卻如此俊美。”
語氣一頓,抱拳一拱,道:“相公尊姓?”
柳南江冷眼一瞟,就知對方是個性情中人,心中慍意頓時消失,微微笑道:“在下姓柳,尊駕因何前倨後恭?”
那黑大漢又是嘿嘿一笑道:“俺就是生了這副鳥脾氣,柳相公多多海涵。”
柳南江道:“在下不怪,尊駕大名?”
黑大漢道:“俺姓胡,名彪,因使用一對重三百斤的特大鐵錘為兵刃,哥兒們也叫俺‘胡錘’。今日俺倆有緣相會,來喝個三罐、二罐,由俺作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