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
柳南江一見對方答應,心頭如釋重負,道:“姑娘可曾見過那位自稱天地通的黃衫客?”
歐陽玉紋道:“見過數面。”
柳南江道:“一、二日之內黃衫客或許將來店中,他若不與姑娘照面,姑娘不必加以理會,他若找上姑娘,請煩轉告,就說在下早晚都要來此打個轉,務必請他在此稍候。”
歐陽玉紋雙目一張,道:“相公與那黃衫客有約嗎?”
柳南江道:“在下有要事極待與他商談,姑娘切莫忘記……”
語氣微頓,雙手一拱,道:“在下別過,姑娘也可回房上炕暖暖。”
語罷,出房而去。
來至店堂,柳南江拿出一錠十兩白銀,先付了房飯錢,離店時再行清結,又囑咐那店家一番,這才出了“唐家老店”。
仰望天色,似乎有好轉跡象。雪,也停了,西天出現一片彤雲。杜曲鎮上那條積雪盈尺的大街,此刻也見有人走動。
柳南江本來想出鎮即回長安,一見雪住天晴,又改了主意,反向鎮中緩緩行去。
順著那大街兩旁的招商客棧,十有八九都合上了門板,等候過年,卻也有敞開店門,招呼難得一見的行旅客商。拿鎮中間那家“映雪居”就是如此,看他那招牌似乎專作天寒地凍的買賣。
柳南江適才用罷酒飯,既不投宿,也不打尖,卻漫無目的地走進了那家“映雪居”。
當門就是一個熊熊的火爐,爐上煨著熱氣氤氳的菜餚,一進門就讓人有一份暖和的感覺,再加上菜香撲鼻,倒是能吸引客人。
柳南江一跨進店門,店家還來不及招呼,就聽店堂內有人在叫道:“柳相公!何不這裡同坐?”
柳南江轉頭一看,偌大的店堂中坐著好幾起客人,內中一起竟然是“花花太歲”肖雲鵬和那“芙蓉仙子”紀緗綾。
柳南江不禁一愣,此刻,紀緗綾也相繼起身招呼,道:“寒天歲尾,在這小鎮客店之中能碰上柳相公,倒真是一件奇遇哩!”
柳南江連忙拱手回禮,然後走過去,在他們的座頭上坐下。
肖雲鵬道:“柳相公怎麼到這兒來了,莫非有重要之事?”
柳南江不著邊際地答道:“仲秋之後,此地曾經喧鬧過一陣子,幾乎會齊了各路英雄好漢,曾經何時,此地卻又變得如此蕭條,這人事滄桑,變化得實在太以教人難測了。”
肖雲鵬呵呵笑道:“原來柳相公是以懷古心情前來此地,這真所謂豪人雅興了!”
此刻,店家已然添杯加筷,紀緗綾為柳南江斟上一個滿杯,然後端起自己面前的滿杯,道:“妾身前次冒犯之罪,在此賠禮了。”
說罷,就杯中酒一飲而盡。
柳南江也盡飲杯中之酒,連聲道:“在下不敢,那日……”
紀緗綾連忙接道:“相公可是問那‘七柳齋’中之事?”
柳南江點點頭,道:“是啊!在下一直在惦唸著仙子,不知……”
紀緗綾秀目一轉,瞥了肖雲鵬一眼,道:“論功力,妾身雖挾眾也難以敵對祝永嵐,卻想不到這位‘花花太歲’作了個和事佬。不過,這事可不能算完,日後妾身還得找他理論。”
柳南江不勝茫然地看了肖雲鵬一眼。
肖雲鵬道:“肖某與祝老多年的酒肉之交,與芙蓉仙子也是相識多年。那日他倆在‘七柳齋’中動上手,不知是誰先提起了肖某,就這樣,一場龍爭虎鬥就暫時歇下了。”
柳南江喃喃道:“原來如此……”
語音一頓,接道:“二位早就相識了嗎?”
紀緗綾道:“相公既和雲鵬相識,想必也知道他有個‘花花太歲’的不雅之號,是以妾身也就不必有所隱瞞了。”
吁了一口長氣,接道:“妾身和雲鵬相識將近十年,時聚時散,時合時分,是何種交情,相公想必也看得出來的。”
紀緗綾如此快語,使得柳南江,吶吶說不出話來。
肖雲鵬笑道:“柳相公不必坐立不安,芙蓉仙子就是如此快人快語。肖某最怕女人忸忸怩怩,裝腔作勢,她正好合上了肖某人的口味。”
紀緗綾嬌笑道:“這是什麼活,我豈不成了你酒席上的一頓大菜?”
肖雲鵬道:“不錯,好像是一道冰糖肘了,肥嫩滑膩已極。只可惜不能日日上桌。久之必定令人生厭,所以不如時合時分的好。”
柳南江哪慣這種打情罵俏的場面,一時之間,頓感如坐針氈。
紀湘綾突然神色一正,道:“柳相公!你可曾見到祝永嵐?”
柳南江道:“仙子是否還要找他理論?”
紀湘綾道:“那是當然,當著肖雲鵬,妾身得好生問他一問。”
柳南江搖搖頭,道:“沉屍曲江池中的貴寨門人並非祝永嵐所殺!”
紀湘綾柳眉一挑,道:“祝永嵐自稱是殺害妾身門人之凶手,而且他又會那‘風林十八掌’的武功,怎會不是他?”
柳南江道:“當日在‘七柳齋’中,祝水嵐所說的只是氣話,至於‘風林十八掌’目下最少尚有二人具備此種功力。”
紀緗綾道:“是哪二人呢?”
柳南江道:“‘祥雲堡’總管公孫彤,以及匿跡多年的‘石君子’竺道台,也許……”
紀湘綾似乎未覺察到他的未盡之言,自顧自地問道:“那麼,何人才是元兇呢?”
柳南江道:“日後自會雲開月顯,水落石出。仙子可不必為此事耿耿於懷。”
肖雲鵬忽然插口說道:“二位談完了嗎?”
柳南江聽出話因,連忙問道:“尊駕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