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
正待縱上房頂看個仔細,驀見一道人影自屋脊直瀉而下,迎面撲來。
柳南江眼尖,一看就知道正是他要尋找的秦茹慧,連忙疾聲呼道:“秦姑娘!你……?”
秦茹慧已飛快撲至,脫口呼道:“噤聲!房裡說話!”
皓腕一搭柳南江手臂,兩人同時各彈雙腿,如疾矢般縱回房內。
關上房門,柳南江這才問道:“秦姑娘,何事令你這般倉惶?”
秦茹慧道:“秦羽烈來了,而且還帶數十名武士,圍困了這家‘高昇店’。”
柳南江噢了一宗,暗皺眉頭,道:“姑娘是聽見什麼動靜才出房察看的嗎?”
秦茹慧道:“自從經過那黑衣人為我療傷之後,不但內力大增,聽覺也特別敏銳,你與花雲錦的談話聲將我從靜坐調息中驚醒,本想傾聽你們說些什麼,卻聽到了秦羽烈的聲音。”
柳南江驚道:“有這種事?”
他方才在院中並未聽到什麼動靜,秦茹慧在房內卻聽到店外秦羽烈的說話聲,怎不令他吃驚呢?
秦茹慧道:“秦羽烈的聲音我所得太熟悉了。雖然相隔極遠,他的話家也極其輕微,卻能字字入耳。”
柳南江道:“因此姑娘就出房察看,是嗎?”
秦姑娘螓首一點,道:“不錯。”
柳南江輕哦一聲,然後問道:“秦羽烈可曾發現你了?”
秦茹慧搖搖頭,道:“不會!他當時正在和公孫彤低首密談。”
柳南江星目一張,道:“公孫彤也來了。姑娘可曾聽見他們談些什麼?”
秦茹慧道:“雖未完全聽清,卻也略知大概。他們今晚來此,目的是要擄去凌長風。”
柳南江微微一愣,隨又問道:“目的何在呢?”
秦茹慧道:“從他們隱隱約約的話中猜測,好像是說,他們發現凌長風之父乃‘關中一龍’凌震霄。想擄去凌長風進而引誘凌震霄出面。”
柳南江驚道:“竟有這種事?”
其實他的內心的震驚遠超過他的表面,凌震霄未死可說是個絕大的機密,秦羽烈是如何知道的呢?從秦羽烈親率武士夤夜來此的行動看來,顯然他已確信凌震霄未死的說法了。
秦茹慧自然不明白柳南江驀然大驚的原因,猶自以堅定的語氣說道:“絕不會錯!他們提到凌晨霄三個字時,我聽得特別清楚。”
柳南江道:“如此說來,他們今天勢必不會空手而回了。”
秦茹慧道:“你方才冒充姓祝的,唬走了花雲錦,花雲錦已經將情況稟報了秦羽烈。如果他們一定要擄走凌長風,首先就得解決你這個愛管閒事的人。”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聽到秦羽烈在聽完花雲錦的話時有何表示?”
秦茹慧道:“當時我伏在角門處的院牆上,秦羽烈聽完花雲錦報告之後,沉吟不語,忽又仰頭察看天色,月光正好望向我伏身之處,唯恐被他發現,因此疾速踏下院牆,越屋而回。”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萬一有何動靜,姑娘千萬不能露本來面目。”
秦茹慧道:“是教我不得擅用那把短劍?”
柳南江點了點頭,道:“不錯。”
神情突然一愣,低聲接道:“他們來了!”
秦茹慧也聽到了落地之聲,看來人還不少。
柳南江屏息凝神,蓄勢以待。
忽聽院中傳來秦羽烈的聲音叫道:“祝兄請出房來一會。”
秦羽烈話聲方落,柳南江又聽到凌長風以“傳音術”向他說道:“南江兄!東廂房頂上,埋伏了不少弓弩手,請儘管放心,由小弟負責照拂他們。”
柳南江也以“傳音術”回道:“長風兄!在下多謝了。”
說罷,就開門閂,大踏步走了出去。
秦羽烈站在院落中央,左側是公孫彤,右側是花雲錦,身後還站了八名藍衣武士。
一見柳南江來到院落,秦羽烈連忙雙手抱拳一供,道:“多年不見,祝兄竟然又改變模樣了。”
柳南江冷聲道:“秦堡主!尊駕憑什麼和老夫稱兄弟?”
秦羽烈嘿嘿笑道:“真所謂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祝兄忽又抖起來了,祝兄,為人不可驕狂,得意處該想想霉運時。”
柳南江摸不清祝永嵐往日和秦羽烈有何交往,自然不便順口接話,只得又冷笑了一聲,道:“深更半夜,朔風怒吼,將老夫從熱炕上喚將出來,就是向老夫說這兩句廢話嗎?”
秦羽烈道:“秦某請教祝兄前來長安有問貴幹?”
柳南江沉聲道:“方才已教等駕的外管事傳言,問問他就明白了。”
秦羽烈道:“秦某已然聽說了。所以才要來問問,秦某人有何開罪祝兄之處?”
柳南江道:“尊駕心頭有數。老夫可沒有工夫和尊駕閒聊。”
說罷,掉頭就走。
秦羽烈冷叱道:“祝兄慢走一步。”
柳南江只得停步轉身,冷聲問道:“尊駕還有什麼事?”
秦羽烈道:“祝兄何時娶了大嫂,怎不請秦某人喝杯喜酒?”
柳南江道:“這是什麼話?”
秦羽烈故作訝然之色,道:“房中婦人並非祝兄寶眷嗎?”
柳南江不想再纏下去,凌長風方才業已說過,眼神難藏。他自然不願被秦羽烈看出破綻。
因而,他臉色一沉,冷叱道:“尊駕的廢話說完了嗎?”
秦羽烈冷笑道:“嘿嘿!還有最後一句……”
語氣微頓,沉聲接道:“尊駕不是祝永嵐。”
柳南江心頭暗驚,果然被對方一眼識破。
而他表面卻故作不屑神色說道:“不是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