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
秦茹慧觀其神色,不解地問道:“白髯老者就是‘棋聖’歐陽白雲,這個機會卻又輕易放過了。”
昨夕古寒秋和柳南江長談時,秦茹慧尚在昏睡之中,自然不明白柳南江何以關心歐陽白雲,仍然疑惑地問道:“那老者是‘棋聖’歐陽白雲又待如何呢?”
柳南江搖搖頭,道:“說來話長,回去客棧再慢慢告訴姑娘吧!”
二人來到開元寺門前的長廊,仰看綵燈上的燈謎。可是,柳南江已提不起興致來了。
看了幾十條燈謎,仍然毫無發現,柳南江正打算叫秦茹慧回客棧休息去,驀聽秦茹慧低呼道:“南江哥!看這一條。”
順著他的手指,柳南江看到了那條燈謎。
謎題寫著:“絲隨風擺,根從水生,面向北坐,浩浩東流。”
以下寫著:
射人名一,射中者請來東大街“長福客棧”西廂“宇”字上房領賞,賞品為百斤重活豬一口。
秦茹慧喜孜孜地說道:“南江哥,‘絲隨風擺,根從水生,’暗隱一個‘柳’,‘面向北坐’就是‘北南’,‘浩浩東流’是指‘大江’,這不是你的名字嗎?賞品百斤重活豬一口,正是柳姑娘的俏皮語調呀!”
柳南江點點頭,道:“不錯,咱們瞧瞧去。”
秦茹慧超前一步,道:“我來領路。”
繞回鼓樓,再轉東大街,不過盞茶光景,就到了“長福客棧”。
秦茹慧道:“南江哥!你在這兒等著,由我到櫃上去問問。”
柳南江道:“我看不必了,仙姑娘說不定已經易容改姓化名,問也問不出個名堂。”
秦茹慧道:“那麼就直接上西廂上房去找她吧!”
柳南江點頭贊同,二人就進了店門,逕自穿堂入室,直奔西廂。
店家見二人長驅直入,以為是訪友的熟客,也不曾過問。
西廂房兩排一共十六間,分別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編號,二人來到“宇”上房門口,還未及敲門,那扇緊閉的房門竟然緩緩自開。
房內一片漆黑,柳南江連忙往牆邊一閃,低聲道:“只怕房中之人不是仙仙姑娘。”
秦茹慧道:“正是她,她存心和咱們鬧著玩的,進去吧!”
柳南江凝聲道:“秦姑娘!你耽在外面,等我進去看看,恐怕其中有詐。”
秦茹慧緩緩說道:“不見得吧……”
不待她一語道盡,柳南江已經步入房中,同時低聲叫道:“仙仙姑娘!亮燈吧!別鬧著玩了。”
他剛一走進房中,房門突又緩緩關攏,“克嚓”一響,有人燃火點上了燈。
不用細看,柳南江就已發覺到房中最少有三個人,果然不錯,炕頭上坐著一個,門旁又站了兩個,是三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炕頭的人約莫有四十來歲,面色慘白,兩眼下陷,目光卻炯炯有神,先向柳南江投以一瞥,然後冷聲說道:“柳相公請坐!”
在這一瞬間,柳南江心念如同風車般轉了千百轉,借用燈謎聯繫是他和柳仙仙暗訂之約,外人不可能知悉,難道……?
一念及此,心頭不禁一震。但他很快又鎮定下來,神態安詳地說道:“在下射中開元寺廊下的燈,特來領賞。”
那面色慘白的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相公可知賞品為何物件?”
柳南江道:“謎題上業已標明,賞品是百斤重活豬一口。”
那中年男人搖搖頭,道:“相公說錯了。賞品並非活豬,是一個活色生香的紅粉佳人。”
柳南江心頭暗驚,不禁沉聲道:“尊駕不妨將話說明白些。”
中年男人道:“話已說得明白了。相公可願意跟隨在下走一趟?”
柳南江道:“那得要看走向何處?”
中年男人笑道:“自然是要去會見相公心目中所思念的那位紅粉佳人啊?”
柳南江沉聲道:“你們是哪條線上的,報上個名兒來聽聽如何?”
中年男人一揮手,道:“不必了,我等俱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而已。”
柳南江暗自私忖:“對方分明是在以柳仙仙之性命為要挾,然而以柳仙仙的精靈刁鑽以及她的武功,若說受制於對方,那似乎又不太可能。”
那中年男人又道:“在下已知相公尚有女伴同行,請囑咐那位姑娘先回,如果同去,對相公並無好處。”
柳南江道:“朋友不能說得更詳盡一點嗎?”
那中年男人道:“不久相公當自知。”
柳南江道:“約有多遠路程?”
中年男人道:“不遠,即去即回。”
柳南江道:“走吧……”暗中卻以傳音術向秦茹慧說道:
“秦姑娘!我遇上了一件不尋常的事,你佯裝離去,暗中在後跟著,過會與你聯繫。”
說著,已然走出門來。
秦茹慧早就發覺有變了,此刻又聽到了柳南江以傳音術說的囑咐,自然私心領會,故作驚色道:“相公要去哪裡?”
柳南江佯笑道:“幾個熟識的朋友,咱們要找個地方喝幾盅,姑娘先回客棧吧!”
秦茹慧點點頭,又煞有介事地囑咐道:“相公要少喝點啊!”
說罷就先一步出店去。
那面色慘白的中年男人一揮手,另外兩個大漢立刻超前帶路,四個人也不說話,出了長安城,在朔風怒吼的深夜中,投荒而去。
柳南江暗暗納悶,默然地跟在那兩個健壯大漢的身後趕路。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柳南江估計最少也走五餘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