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凌菲笑道:“在下說句話,秦姑娘別介意。仲秋之夜貴堡辦的武林群芳賽會,盛況可說空前,可惜近年來江湖上流傳的四句歌謠中第四句‘劍國四游龍’不過是人云亦云,誰也沒有見到過……”
不過,此時當著柳南江的面前,她卻不敢說大話,輕輕一笑,道。“所謂‘游龍’者,如野鶴閒雲,飄浮不定,請柬無法下達。他們又不肯賞光自動前來,只有引以為憾了……”
柳南江對午間將要在松林酒店中產生的一場宴會原本就沒有興趣,再加上福兒與他擦身而過故作不識,他就決心早早離開,避免和福兒照面。此時聽見凌菲提到“劍國四游龍”,心中不由大動,忙問道:“聽凌兄口氣,莫非那四位劍國之龍都到了山中?”
凌菲一點頭,道:“柳兄說對了!”
秦茹慧並沒有當真將凌菲看在眼裡,只因見到柳南江和他稱兄道弟,所以才對他客氣。現在聽他說“劍國四游龍”俱已來到山中,不禁對他刮目相看了。因為那四位游龍只是道聽途說,凌菲是為何認識他們的呢?
秦茹慧一方面為了好奇,一方面為了尋根追底,因而笑道:“凌少俠真了不起!那四位劍國之龍見過的人少之又少,少俠卻將他們行蹤弄得一清二楚,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語氣中表示了懷疑,但卻誇讚了對方。同時也是要凌菲交代清楚,否則,他的話就變成信口雌黃了。
凌菲何嘗不懂得秦茹慧是在用旁敲側擊的方法來尋根究底?不過,此事他原本有意告訴他們。因此,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道:“在下雖也年輕識淺,少在江湖走動,但是運氣卻不錯,經常會在無意中知道許多事情。比如說這劍國四游龍吧……”
說到此處,語氣一頓,目光向四週一掃,然後向柳南江和秦茹慧招招手,示意他們到涼亭中去。
三人進入涼亭,在石凳上成犄角之勢坐下。
凌菲才又接道:“‘無情劍’單英傑、‘四絕劍’趙無極、‘鎮山劍’向雲飛等三人來到山中已非數日,另外一個‘玲瓏劍’柳仙仙和她的母親及一干僕從今晨方才登山。說來兩位也許不信,最後這位劍國游龍,竟然是一個十五歲的黃毛丫頭。午間這場盛會就是由她母親柳夫人作東。”
秦茹慧道:“這黃毛丫頭,恐怕就是那位綠衣少女吧?”
柳南江點點頭,道:“定是她。”
凌菲不勝訝異地問道:“二位見過那位柳姑娘了嗎?”
柳南江道:“不但見過,秦姑娘還和她過了兩招,手底下功夫不弱哩!不過怎不見她佩劍呢?”
凌非笑道:“二位應該想想她為什麼稱為‘玲瓏劍’才是。據說她使用的兩把短劍,劍長不過尺許,只是比匕首稍長,分藏在兩隻袖管內。”
柳南江不禁有些納罕!凌菲對劍國四游龍的情形怎會弄得這樣清楚呢?因而問道:“凌兄!你怎麼將他們的來龍去脈摸得這樣清楚呢?”
秦茹慧也插口道:“倒看不出凌少俠還是一個江湖通!”
凌菲面上並無得意之色,只是淡淡一笑,道:“武林中事傳揚的情別快,比如說,在下昨日已到此地,卻知道杜曲所發生的事。二位昨夕在杜曲過夜,是住在‘唐家老店’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不錯,凌兄聽說了些什麼事情嗎?”
凌菲輕笑道:“聽人說起柳兄在店中向一個村夫買劍之事。”
柳南江道:“想必有人訕笑在下了。”
凌菲突然一皺眉尖,凝聲道:“倒沒有人訕笑柳兄,不過小弟卻為柳兄感到惋惜。”
柳南江不勝訝然,怔視凌菲良久,方喃喃道:“在下不解何惜之有?”
凌菲神色凝重地道:“因為柳兄放過了一把好劍。”
柳南江先是一驚,繼而笑道:“凌兄見過那把劍嗎?”
凌菲搖搖頭,道:“未曾見過。不過,我卻知道,那個捧劍求售的村夫一家數口昨晚悉數被殺,那把劍卻不知去向。”
柳南江大驚失色,不禁頓足嘆道:“唉!他一家人死得真冤枉,那把劍只是一段朽鐵而已!”
奏茹慧也不勝惶然地道:“何需殺死他一家呢?給十兩銀子他就會賣了。”
凌菲道:“依在下猜想,無非是殺人滅口。不過殺人奪劍者未走多遠,又被他人所殺。在兇案現場遺屍三十餘具,顯然為了那段朽鐵,還經過一場浴血廝殺。這樣看來,那把劍倒不是一段朽鐵了。”
柳南江和秦茹慧面面相覷,許久說不出話來。
柳南江實在想不出那把劍有什麼值得爭奪的地方,但是竟有人為了那把劍殺人拚命,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凌菲見他們二人沉吟不語,又遭:“柳兄也許還有機會再得到那把劍。”
柳南江道:“在下即使有心得到那把劍,也沒有地方去找啊?”
凌菲淡淡一笑道,“柳兄!依小弟看,那把劍有人會送上門來。”
柳南江緩緩搖頭,道:“凌兄的話實在教人難以理解。”
凌菲目光一轉,低聲問道:“聽說柳兄曾在那把劍上彈下一塊朽鐵,可有此事。”
柳南江道:“不錯。那塊朽鐵至今還在我的身邊哩!”
凌菲雙掌一擊,振聲道:“這就對了,現在那把劍成了缺劍。如果說那把劍真有什麼價值或者具備某種作用的話,那把劍的持有人必定連柳兄手裡那塊朽鐵也想得到,自然會找上你,他想要那塊朽鐵,你自然也可以要他手裡的劍。究竟誰能如願,那就要看各人的工夫了。”
柳南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夜之間竟然發生了這樣多的變故,此時若非凌菲告訴他,有人找上他時,他還不知道是怎樣一回事哩!
凌罪這時輕聲問道:“柳兄能到午時以後再離開嗎?”
聽他的口氣,好像午間的四劍之會和昨夜的兇案有著關聯,柳南江不禁問道:“難道昨夜之事與劍國游龍有關嗎?”
凌菲搖搖頭道:“小弟不敢肯定說有關,不過,午間四劍之聚卻不尋常,依小弟看,他們可能為了商討昨夕引起廝殺的那把劍究竟有何作用。這雖是小弟臆斷,但卻自信相去不遠。”
秦茹慧失笑道:“凌少俠,你不是臆斷,倒有點像武斷。”
凌菲面上立刻浮現不快之色,冷笑一聲道:“姑娘何以見得在下是武斷?”
柳南江恐怕引起無謂口舌之爭,連忙插口道:“凌兄既作為臆斷,必有根據,能否請凌兄再說明白一點?”
凌菲面色緩和了一些,仍不免悻悻然瞟了秦茹慧一眼,才答道:“弟偶而聽見那位柳夫人說了一句話,她說:‘劍國中有了四把劍已經夠熱鬧了,我們再不能容許有第五把劍出頭。’”
柳南江插口問道:“她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秦茹慧一邊插口道:“當然是向凌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