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一
祝永嵐尚未回過神來,歐陽玉紋已拔回了黑竹竿,攔住祝永嵐,寒聲道:“要命快走!否則休怪姑娘我手下無情。”
祝永嵐作夢也沒有想到歐陽玉紋手裡那根黑竹竿有如此大的威力,衡量情勢,目下難以勝過歐陽玉紋,而且自己傷勢也急待療治,因此冷笑一聲道:“姑娘!後會有期。”
說罷,掉頭疾步離去。
歐陽玉紋全不避男女之嫌,蹲下去將柳南江上身托在臂彎中柔聲問道:“柳相公傷勢如何,可要玉紋助相公療傷?”
柳南江並未去回答她的的問題,反而問道:“方才姑娘脫手飛竿,穿透祝永嵐的掌心,不就是‘蓮台七式’劍法之中的那一招‘飛向蓮台’嗎?”
歐陽玉紋螓首微點,道:“正是。”
柳南江道:“那日在‘子午谷’外,姑娘與在下過招時,因何不用這一招呢?”
歐陽玉紋道:“家師曾叮囑玉紋,與相公過招,不得遽用煞手。”
柳南江喟然道:“可是那日在下卻用煞手對付姑娘啊!”
歐陽玉紋道:“柳相公,何必再提過去之事呢?……”
語氣一頓,接道:“相公傷勢如何?”
柳南江道:“傷得不輕,若無十天半月的調養,恐怕難以痊癒了。”
歐陽玉紋惶然道:“那怎麼辦呢?”
蛾眉輕蹙,想了一想,接道:“待玉紋背負相公找一處隱秘之所療傷要緊。”
柳南江搖搖頭,道:“不行啊!今……”
他的意思是想告訴歐陽玉紋,今晚子時和秦茹慧有重要約會,暫時還不能離開此地,不過,他又突然想到,提及和秦茹慧的約會,必然會提及那方玉珮之事,因此,他才又頓口不言。
可是,歐陽玉紋卻會錯了意,以為柳南江又在拘泥於男女之別,微一皺眉,纖指突地在柳南江軀體上的“昏穴”上一點。
然後,她將寒星劍插入鞘中,將柳南江背在身上,沒及林中。
這時,在“祥雲堡”中已經上燈了。
整個下午秦茹慧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一會兒托腮沉思,一會兒攬鏡自照,一會兒又憑窗遠眺,似乎有點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錦兒走進房內關上了窗戶,燃了燈。
秦茹慧問道:“什麼時候了?”
錦兒答道:“交酉了吧?”
秦茹慧又問道:“風雪又大了嗎?”
錦兒向外張望了一眼,回道:“真夠大的,這場風雪很可能要接連好幾天哩!”
秦茹慧原本是斜靠在榻上的,聞言倏然一躍而起,疾聲說道:“什麼?你說這場風雪夜裡不會停嗎?”
錦兒被秦茹慧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方才說道:“哪裡停得了?即使風頭轉向,這雪也得下個一、二天。”
秦茹慧低聲呼道:“糟了!”
錦兒不禁訝然問道:“小姐夜裡要出門嗎?”
秦茹慧心頭暗驚,柳眉一挑,低叱道:“胡扯!誰說我夜裡要出門?”
錦兒賠笑道:“那又何必管他這場雪要下多久呢?”
秦茹慧愣了一愣,沒有接下。
沉靜了一陣,她才慢不經心似地問道:“錦兒!見過堡主嗎?”
錦兒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哦”了一聲,道:“對了!堡主關照過了,晚飯的時候,要小姐先吃,不必等他。”
秦茹慧心頭一怔,蛾眉一蹙,道:“堡主出門了嗎?”
錦兒壓低聲音說道:“聽說公孫總管病了,堡主在親自煎藥哩!”
秦茹慧的一雙蛾眉蹙得更緊了,訝然道:“總管畢竟是下人,堡主犯得上親自為他煎藥嗎?”
在晚餐時,秦茹慧果然沒有見到秦羽烈。
飯後,秦茹慧回房歇息,錦兒為她擰熄了燈,可是,她連眼都不曾閉。
初更的梆聲傳來時,秦茹慧在懷中揣了些銀子,又將短劍在懷中貼藏好,這才心懷鬼胎地向秦羽烈的房中而去,秦羽烈並沒有登榻就寢,一個人在燈下托頤沉思,似有無限心事。
一見秦茹慧來到,頗為討異地問道:“茹慧!還沒有睡?”
秦茹慧勉強地笑道:“睡不著……”
語氣一頓,接道:“聽說公孫總管病了?”
秦羽烈“唔”了一聲,點點頭道:“上了年紀的人,稍受風寒就臥榻不起了。”
秦茹慧道:“聽說爹親自為公孫總管熬藥煎湯,是嗎?”
秦羽烈道:“這也算不得什麼呀?這些年來,公孫彤為我‘祥雲堡’倒是盡心盡力的。”
秦茹慧裝著一時想起來似地“噢”了一聲,道:“顧著說閒話,倒忘了幹什麼來的了。爹!我要看看那方玉珮和那柄鐵劍。”
秦羽烈頗為討異地問道:“茹慧!是發現了什麼嗎?”
秦茹慧談然道:“多看幾次,也許會有所發現的。”
秦羽烈搖搖頭,道:“再看也是那幾個字,不看也罷!”
秦茹慧使出女兒家的嬌情,道:“爹!讓我看看嘛!”
秦羽烈愣了一下,然後笑道:“看你!這般大了,還撒嬌哩!看吧!不過只是白費眼力。”
說著,自身邊將錦盒取出來放在桌上。
秦茹慧想不到不費吹灰之力如願以償了,暗喜在心,面上就不動聲色地自壁上取下那柄鐵劍,然後來拿桌上的錦盒。
秦羽烈猛地伸手按住了錦盒,沉聲問道:“茹慧你要拿到何處去?”
秦茹慧心頭一怔,面上卻神情泰然地說道:“回房去看呀!”
秦羽烈搖搖頭,道:“不行!要看就在這裡看。”
秦茹慧道:“爹!是不放心我嗎?”
秦羽烈沉下臉說道:“這件東西多少年來都沒有離開我的眼前,為什麼一定要到你房裡去看呢?”
秦茹慧道:“難道拿到我房裡去看就會不翼而飛嗎?”
秦羽烈道:“茹慧!知道肖雲達因何而死嗎?就是因為身懷此物,凌震霄也因身懷此物而遇害,所以我不願你拿回房去。”
秦茹慧笑道:“說句不見氣的話,放在我房裡比放在爹身邊要安全得多。目下武林中人能夠在我短劍逃生的人還不多哩!”
秦羽烈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功力自從那位神秘黑衣人為你療傷後,突飛猛進,目下難有敵手。不過,別以為江湖上都是些有勇無謀之人,倘若有人設計智取,你來必能夠防範。”
秦茹慧道:“我卻不信,東西在我手裡,誰也別想拿走。”
秦羽烈將他女兒看了又看,方才說道:“茹慧你今天和往日似乎不同。”
秦茹慧語氣淡然地說道:“我倒沒有這種感覺,也許是您心情不大好。”
秦羽烈笑著站起來說道:“好吧!我送你回房去吧!”
現在,秦羽烈既然答應她攜回房去細看,只要是護送她一程,她也就不堅持拒絕了,秦羽烈總不至於賴在房裡不走的。
一念及此,於是點頭含笑道:“那就勞動爹的大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