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
柳仙仙道:“這副棋子兒就是他在武林中叱咤二十年傑作。他每殺一個人就用刀子割下死者的腦門鎖骨,日久天長,竟然給地湊成了一副棋子兒。”
柳南江不禁咋舌道:“此公也太嗜殺了。可是,該棋子兒怎麼到了姑娘手上呢?”
柳仙仙道:“歐陽白雲既然號稱‘棋聖’,枰上功夫自然傑出非凡。不料他卻輸給了家父,這副棋子就是家父贏得的綵頭。”
柳南江道:“如果令尊見負,他要輸什麼給歐陽白雲呢?”
柳仙仙一抬皓腕,在項間拍了一下說道:“項上人頭。因為這副棋子兒白的已夠一百八十粒,而黑的卻還差一粒。”
柳南江將面前棋罐子往中一推,道:“在下不敢領教。”
柳仙仙訝然道:“為什麼?”
柳南江道:“令尊棋藝若非達爐火純青之境,絕不敢賭項上人頭。姑娘幼受熏陶,必然棋藝精絕,在下豈是對手?”
柳仙仙笑眯眯地說道:“因此相公就不敢下了,可是?”
柳南江道:“智者當知藏拙。”
柳仙仙道:“勇者往往先勝而後求戰,相公因何怯退?”
柳南江豪氣頓生,伸手拿過棋罐,道:“姑娘的話說得有理。”
抓出一顆黑子放在自己的右星之上。
柳仙仙笑道:“相公既然自謙持黑子先下,我也就不客氣了。”
說著也抓起一個白子落在她面前的左星之上,兩子遙遙相對。
柳南江第二子又落在自己面前的左星之上。
柳仙仙道:“由這叫做”雙眼布石“,如此開局倒是少見呢!”
柳南江笑道:“在下可不懂這些,只是隨便落子罷了。”
柳仙仙兩指之間夾著一顆白子,久久沒有想好落於何處。
忽然,她“卟嗤”一笑,道:“柳相公,看到你的開局倒教我想起一件事情來了。娘說我倆的眼睛生得像,你覺不覺得?”
柳南江漫應道:“是嗎?”
接著,心頭猛地一動。
難怪柳夫人一再尋根究底地探詢他的身世,莫非……?
可能嗎?柳南江心中一直沉思著這個問題。
柳仙仙手中的棋子兒輕輕落到枰上。
可是當柳仙仙的纖指離開枰上時,那顆棋子卻不知去向。
柳南江正感詫異之際,忽聞房頂“叭”地一響。
柳南江抬頭望去,只見屋頂瓦片已被擊開一個尺許大小的破口,原來柳仙仙手中那顆棋子打到房頂上去了。
柳南江再向對面望,柳仙仙已穿簾而出。
同時,蘭兒已揚手煽熄燈火,悄聲道:“房頂有人窺伺,小姐出去察看了,請相公靜坐勿動。”
柳南江驚道:“真的嗎?”
他吃驚的並非有人前來窺伺,而是他自己竟然毫無所覺。
不旋踵間,柳仙仙去而復回,在暗中叫道:“蘭兒!亮燈。”
蘭兒摸索著用火摺子取火將油燈點燃。
柳仙仙仰望房頂的破口,喃喃道:“可惜那粒白棋子兒被帶走了。”
語氣一頓,接道:“這樣也好!白棋子兒原來就多一顆的。”
柳南江正想問問頂窺伺之人是誰,忽然柳夫人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柳夫人一進門就疾聲問道:“仙仙!是怎麼回事呀?”
柳仙仙道:“‘嘯吟山莊’不再是隱秘之所了,方才有人潛進來窺伺。”
柳夫人問道:“看清來人了嗎?”
柳仙仙道:“看清了。”
目光向柳南江一掃,然後接道:“是秦羽烈的女兒。”
柳南江不禁心頭一動,心想,秦茹慧既然離開了“祥雲堡”,那方玉珮必然到手了。
不過,他明白柳仙仙望向他的意思,因此,面上絲毫不露聲色。
柳夫人皺眉沉吟了一陣,道:“仙仙!就她一個人嗎?”
柳仙仙道:“還有一個男人,那男人並未潛進莊內。”
柳夫人喃喃自語道:“會是秦羽烈嗎?”
柳仙仙螓道連連搖道:“不是的,是另一個陌生的男人。”
柳夫人“噢”了一聲,然後將目光移注在柳南江面上,問道:“柳相公!你所說的與人在破廟中有約,是等候秦姑娘嗎?”
柳南江很不想提起他和秦茹慧的約會,因為細說從頭時,難免要提及那方玉珮。
他在古廟中所等待的是歐陽玉紋,因而答道:“實不相瞞,在下在古廟中所等待的是歐陽玉紋姑娘。”
柳仙仙插口道:“就是那個醜老人的女徒弟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是的。”
柳夫人問道:“有要緊的事嗎?”
柳南江道:“在下的佩劍在歐陽玉紋姑娘的手裡。”
柳夫人道:“不是妾身埋怨相公,隨身佩劍怎可交與旁人呢?”
柳南江道:“夫人有所不知,在下的書僮福兒中了冷老魔的‘迷魂煙’,危在旦夕,在下當時重傷在身,無法馳往營救,幸而歐陽姑娘願意涉險前往,臨行之際,向在下借劍一用,在下有何話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