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柳夫人道:“妾身思忖,相公也許會想到要那把劍,想不到相公卻漠不關心。”
語氣一頓,接道:“另外有一件事請教,相公可曾聽到此山已封之說?”
柳南江點點頭,道:“聽說了,在下正準備連夜趕下山去。”
柳夫人顯然想不到柳南江會這樣回答,不禁當場怔住。
良久,才笑道:“柳相公倒是少年老成啊!”
柳南江不願久留,乃告別道:“在下走了,方寸是聽到殺伐之聲才趕來看看的。”
說完話,向秦茹慧一擺手,雙雙離去。
秦茹慧此時已迫不及待地想回堡一趟了,不過,她卻小心翼翼地不露聲色,以免柳南江動疑。
默默走了一段路,秦茹慧方開口說道:“柳相公,你認為柳夫人的話是否可靠?”
柳南江道:“那位夫人不似一個說假活之人。”
秦茹慧以埋怨的口吻道:“如果真有此事,家父就太欠考慮了。”
柳南江問道:“為什麼?”
秦茹慧道:“那把鐵劍根本一無是處,何必招惹麻煩呢?”
柳南江道:“想必令尊聽到了我們和冷老魔打交道的事,以為我們要那把劍,所以才動手在冷老魔手裡奪了去。”
秦茹慧故作訝然地說道:“真是這樣嗎?”
柳南江道:“這是我的猜想,雖未必可靠,卻也相差無幾。”
秦茹慧一蹙冒尖,道:“如此說來,我倒應該通知家父一聲,那把劍根本就毫無價值可言。”
柳南江一沉吟,道:“也好,你正好趁此機會回堡療傷。”
秦茹慧又故作猶疑之色地問道:“我們再如何碰頭呢?”
柳南江道:“三日後在三老峰頭相見,不見不散,如何?”
秦茹慧接道:“相公切記三日之約,莫教我等到白頭。”
語音未落,人已去遠。
鉚南江對秦茹慧的突然欲歸,大是懷疑。不過,他又想不出其中原因安在?
他為了可以獨自前往“子午谷”中一行,也就順水推舟地讓秦茹慧離去。
他靜立在漆黑的夜色裡,又將那方青石板上所繪的圖形細想一遍:哪裡是山峰,哪裡是山澗,哪裡是峽谷,從三老峰頭一直到“子午谷”的所在地,從頭到尾地想了一遍。
這才施展輕功身法,向西南方逸去。
“子午谷”一地距三老峰頭有多遠,柳南江不得而知。但他可以猜想得到必定是在終南山脈以內,否則就不必以三老峰頭為指示目標。終南山脈雖然延綿很長,其崇山峻嶺的險阻地帶不過五百里方圓,不管“子午谷”一地是否能順利覓得,三日內來回是足夠的。因此,柳南江才與秦茹慧訂下了三日後三老峰頭上約。
當那塊青石板上所繪圖形中第一座山峰出現後,柳南江立刻依照圖形上各種標示間相互的距離,推示出“子午谷”離三老峰頭南不到百里六遙。
有了這一發現,柳南江不禁精神抖擻,全力向目的地奔馳。
終於,柳南江於三更時分來到一座峽谷。谷口不過二尺來寬。柳南江在谷口向內窺視一陣,只見一片漆黑。他回身飄望,四野寂寂,除此以外,再無半個人影。於是小心翼翼地閃進了那道狹長的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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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前,長安一帶降下了入秋以來的第一次濃霜。簷角屋頂,一片白色。在皎潔月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個銀色世界。
在料峭的晨風中,六乘駿馬飛也似來到“祥雲堡”的大門之前。
鐵蹄一住,秦茹慧首先躍下馬背,向堡內疾奔而去。
原來她行經杜曲之際,正好遇上了內管事花雲錦率領那五名藍衣武士要回堡報告監視“九指魔杖”冷如霜的結果。於是花雲錦立刻讓出自己坐騎,一名藍衣武士又將坐騎讓與花雲錦。一行六騎,疾奔返回“祥雲堡”中。
秦茹慧雖是習武之人,自幼以來都還沒有像這幾天如此勞累過。但是一股喜悅的心情使她精神倍增:鐵劍已經到手,三日後當她再與柳南江相見之時,她已成為當今武林之中唯一懂得“歸真劍法”之人。儘管仲秋之夜,她在武林群芳賽會中本可垂手而得的后冠因醜老人的出現使她沒有戴上。可是,從此以後,她將是不折不扣的武林之後,短劍一出,想不承認也不行。
花雲錦的“軍情”井不緊急,因為“九指魔杖”冷如霜並無報復反撲的跡象,他的報告可以留於天明之後,所以進入堡中,僅僅向總管公孫彤覆命,並未去驚動堡主。事實上花雲錦也明白,小姐半夜趕回,堡主也不可能有時間接見他。
秦羽烈雖於酣睡之中,但是秦茹慧的步履之聲老遠就驚醒了他。
從熟悉的步履聲中,他已聽出了來人是他的女兒。連忙披衣起床,開門迎去。
秦羽烈目光銳利,很遠就看見了秦茹慧左肩衣衫殘破,且有血痕,忙迫不及待地問道:“茹慧,怎麼受傷了?”
秦茹慧一大步跨進房中,反手帶上房門,將身子倚在門板上,搖搖頭,道:“被古如松的鐵如意擦了一下,傷無大礙……”
語氣一頓,接道:“爹,聽說鐵劍到手了,是不是真的?”
秦羽烈苦笑道:“鐵劍是到手了,可惜不是我們心目中的那一把。”
這無異是在一盆烈火上潑了一盆水,秦茹慧不禁涼了半截。
她家看她爹的神情,絕不是故意在逗她,愣了一愣,挑眉問道:“難道是冷如霜從中換了一把?……”
語氣一頓,接道:“劍拿來我看看。”
秦羽烈道:“冷老魔到手不過一天一夜,即使連夜仿製也不會那麼快……”
說著,自榻後一個木架上取出那把鐵劍,遞給秦茹慧,道:“你將那一塊廢鐵和劍上的缺口比一比看,如果是另外一把,不管手藝有多麼精巧的工匠,也無法使那缺口完全相同的。”
秦茹慧取劍在手,反覆檢視,手中的劍和那晚在“唐家老店”中所見到的那把完全相同,生銅把手,劍身鏽跡斑駁,那絕非一時之間可以仿造出來的。
她又取出身邊那塊廢鐵,往劍上的缺口一合。不但嚴絲合縫,而且表面上的鏽跡也可以連接起來,證明那一小塊鐵的確是從這一把鐵劍彈下來的。
不待秦茹慧開口,秦羽烈已取出那方玉珮,將鐵劍從玉珮的方孔中穿進,那把鐵劍立刻變得金光閃閃,滿屋生輝。
鐵劍的字跡也纖毫畢顯,那一小塊上仍是一招劍法的片段,而劍身上除了“貪婪者死”四個字以外,別無字跡。
秦茹慧大事不解,連連搖頭,喃喃自語道:“怪事!怪事?”
秦羽烈也是蹙緊眉頭,道:“這真是一件怪事,想不通!想不通。”
語氣一頓,接道:“茹慧!這件事暫且不去想它,柳南江呢?”
秦茹慧道:“還在終南山中,我本來不離開他的,可是……”
秦羽烈接口道:“我也盼望你回來將我心中的疑團印證一下。”
語氣一頓,接道:“他是否有與你會合的時間和地點?”
秦茹慧點點頭,道:“有的。不過,他也許不會守信而來。”
秦羽烈不以為然地道:“那倒不至於吧?柳南江不會是個輕諾寡言之人。”
秦茹慧冷哼了一聲,道:“爹!你根本不知道,他有意想擺脫我。”
說到此處,她又將這兩日所發生的事情十分仔細地講了一遍,秦羽烈凝神靜聽,時而張目,時而略顯訝色,神情隨秦茹慧的講述而隨時變化。
說到最後,秦茹慧又問道:“凌菲可就是‘關中一龍’凌震霄的女兒?”
秦羽烈語氣不肯定地答道:“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