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方才秦茄慧演練到第十二招時,就已撤劍收手,這就是柳南江突現驚色的原因。如果秦茹慧明知招式不全,就絕不會出來現醜。如果是她有心保留一招,其動機就頗費思量了。
柳南江聽見滿堂掌聲原以為在坐之人不會有人發覺秦茹慧演練的劍法有所遺漏,殊不知那個醜老人卻一語點破。柳南江一方面責自己不該輕露行色,同時對那個醜老人刮目相看之餘,也增加了幾分戒心。
此時,台上那長辮使女又在朗聲喝道:“有請……請……請……歐陽玉紋姑娘。”
使女一連喊出三個“請”字,方叫出名字,無形中起了吸引作用,原本鬧哄哄的場面突然寂靜下來。
隨著使女的喝聲,一個身著粗布褂褲,身材纖瘦,娥盾淡掃,麗質清新的少女移步台口。
趁此機會,柳南江避開那醜老人的目光,掉頭望向凌菲,低聲道:“凌兄!照說應該將秦堡主的千金放在壓軸,怎麼後面還有一個呢?”
凌菲目注台上,並未回頭,低答道:“可能是依照報名先後順序出場,這位姑娘是臨時報名的,我來時在堡門設立的報名處見過她。”
柳南江道:“方才未聽唱出門派之名,她……”
凌菲接口道:“她也許不屬於任何門派,但她恐怕大有來頭。”
柳南江“哦”了一聲方待說下去。卻聽台上的歐陽玉紋輕啟櫻唇,道:“請指教。”
辭句簡短,既未來一大堆俗套,也未說明自己要表露什麼武功。話聲一住,即退半步,向三位公證人一福為禮,纖腰一擰,人已騰空而起。只見她身如乳燕掠波,在台前兩側一個盤旋,眨眼之間,重又回到台上。
舉座群眾也不知這位歐陽姑娘在表演什麼功夫,繼而加以細看,方才明白,原來台前兩側各有粗若碗口的松脂火炬八支,而此時已然熄滅了六支,只剩靠台邊的一支仍然吐著熊熊火舌。
全場一片沉靜,沒有掌聲,也沒有議論。眾人心裡有數,這位姑娘的表演尚未完畢,那兩支猶在燃著的火炬分明是她有心留下的。
歐陽玉紋神氣安閒地用目光向全場一掃,然後輕移蓮步走向右側,距台前那支熊熊火炬約莫五尺,身形半蹲,櫻唇微呶,“拂”地一吹,只聽“卟”地一響,另外六支火炬一齊點燃。
每一火炬的距離約莫三尺,從第一支火炬到第八支火炬相距二丈有餘。只憑攝唇一吹,要將火種送達二丈以外,這份內力修為太以駭人。舉座群豪在驚詫之餘,報以今晚最熱烈的一次掌聲。
歐陽玉紋輕旋身形。面含微笑,方待向左側行去,忽然她神情一怔,笑容倏然消失,一雙娥眉微微一蹩。
眾人隨著她的目光望去,這才明白歐陽玉紋突然失色的原因,原來左側著台那支火炬卻不知何時熄滅了。
一時滿場大嘩,沉不住氣的人已紛紛起立,顯然是有人故意弄熄了那支火炬,有心和她搗蛋。
柳南江一皺眉,道:“凌兄!看來有人故意搗鬼!”
凌菲冷哼一聲,道:“真是卑鄙小人!那個總管公孫彤和司馬夫人最有嫌疑,他們離那支火炬最近。”
柳南江道:“凌兄!說話小心……”
他同時遊目四顧,卻意外地發現那個醜老人正在伏案痛飲狂酒,對那台上發生的變故不聞不向。
身為賽會主持人的司馬夫人不能不管,只見她起身,向歐陽玉紋道:“姑娘請稍待,我命人將那支火炬點燃……”
歐陽玉紋面上詫色早已收,含笑自若地一揚手。道:“不敢勞動夫人費心……”
話音未落,人已平貼右側那八簇熊熊火苗上飛出,中途一折,從左側那八支熄滅的火炬飛回台上,當她身形站定時,那八支火炬業已燃起熊熊火焰。
誰也未看清楚她是玩弄什麼手法將那八支火炬點燃的。
歐陽玉紋這才笑吟吟地啟唇發話道:“彫蟲小技,難逃高明法眼,玉紋現醜了。”
語畢,向一邊行去。
一時之間,舉座若狂,歡聲雷動,震撼九霄。司馬夫人,公證三美婦以及那位總管公孫彤霍地站了起來。
凌菲向柳南江問道:“柳兄!看清楚那位歐陽姑娘用的是什麼手法?”
柳南江道:“香火腹內,飛至左側再行吐出引燃,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一個纖纖玉質的少女竟有這份內力修為。”
凌菲美目一掄,道:“柳兄何以瞧不起女人?”
柳南江不禁失笑道:“原來凌兄是一位護花使者……”
凌菲俊面一紅,連忙掉過話題,道:“柳兄!一場好戲就要登場了。”
這時,那名長辮使女已然將手中羅絹捲起交給司馬夫人。
司馬夫人縱落下台,將羅絹往公證席上一放,道:“請三位夫人評批孰高孰低。”
三位中年美婦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由那穿紫衣的婦人向鄰席的公孫彤一招柔荑。公孫彤走過去,那紫衣美婦向他低語一陣。
公孫彤這才微一頷首,向台上招手喚道:“歐陽玉紋姑娘請下台來,公證人有話要問。”
歐陽玉紋嚶然應話,翩然下台,站在公證席上,恭敬一福為禮,然後問道:“三位前輩有何見教?”
三人之中,想系紫在美婦為首,這位夫人似不敢過分託大,竟站立起來,先以目光將歐陽玉紋打量了一陣,聲音鏘然地問道:“姑娘屬何門派?”
歐陽玉紋神態沉靜地搖搖頭,道:“玉紋孤伶伶弱女,不屬任何門派。”
紫衣美婦杏目一張,神情微有不悅之色,又問道:“那麼師承何人?”
歐陽玉紋雙娥一蹙,反問道:“一定要奉告師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