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韓運抱著棋盤去《國寶能言》節目組製作人趙魯家的時候，趙魯家裏正有人在。

　　這位製作人家住郊區，家就是他的工作室，一樓拿來辦公，二樓用來居住，超過兩千平米的白色空間顯得很開闊，屋子裏到處都是玻璃，玻璃頂玻璃窗，採光一流。

　　這塊地他簽了五十年的長租合同，自己蓋房，但價格比在二環買個房要便宜不少。

　　韓運的跑車停在外面，看見趙魯工作室外面還停了幾輛車。他叮囑伏淵不要下車：“你在車上等我，我去去就來。”

　　他抱著棋盤下坡，按響了門鈴。

　　屋子裏隱約傳來琵琶的聲音，不知是誰在彈奏。

　　很快，趙魯就來開門了，他特別熱情地喊了一聲：“來來來，韓老師請進。”

　　上次韓運見他，他戴了一頂棒球帽，這次韓運見到他，他沒有戴帽子，露出高得有些心酸的發際線，頭頂稀疏幾根毛發。

　　韓運聽說他才不到四十歲。

　　他有點可憐對方，把棋具遞給趙魯道：“你說的，不能曬太陽，我就包了一下。”

　　隨即，趙魯趕緊從韓運手中接過用報紙包裹起來的棋具，動作萬分小心，這麼貴重的東西，就這樣送到這裏來了。他很想現在就把棋具放在低溫的房間保存好，但韓運人還在這裏，趙魯便小心地把棋具放在桌上，問他道：“韓老師喝點什麼嗎？我這兒有碧螺春、普洱、春芽，什麼茶都有，您想喝點什麼？”

　　樓上琵琶聲斷斷續續的，聽得出是有人在彈，彈奏水準中等。

　　“不喝啦，沒關係。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東西給你送到，我就得走啦。”不顧趙魯的挽留，韓運就站起來要走，趙魯大聲道：“那我把節目資料發你郵箱，下個月四號就開始錄製。”

　　韓運擺了擺手，就出去了，坐上車離開。

　　他並未注意到，趙魯工作室二樓的玻璃窗內，有人正在盯著他，直到他的車離開。

　　韓運一走，趙魯把東西放好就上了樓，鄭之聞的經紀人連咳兩聲：“趙老師，我們之聞不僅會彈琵琶，箜篌他也會啊！什麼下棋，他也會點，他以前沒學表演前是美術生來著，字也寫的好，多才多藝，對了他還會表演劍舞！”

　　“您看過他演的古裝劇嗎？那扮相，九億少女的夢中情人！請我們之聞上你的節目，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經紀人道：“他這臉純天然的，沒動過刀子，連瘦臉針都沒打過，綜藝感也有……”

　　這些天不少圈內經紀人找到趙魯這裏來，就為了把自家藝人推給他，有的正當紅，大牌得不得了，人也不來；有的呢剛剛出道，沒什麼作品，也不紅，巴結著他。

　　鄭之聞是當紅鮮肉，年紀小背後有人捧，粉絲還很瘋狂，什麼爛劇他們都買賬。

　　趙魯聽了演奏水準，覺得一般，不過在現在這些藝人堆裏，會這麼多才藝的不好找了。加上鄭之聞態度挺誠懇，他的古裝扮相趙魯也見過，看過劇，實話說，劇爛成狗`屎了，摳圖場景特別多，演技也尬，但他的確是很適合穿古裝。

　　他的《國寶能言》節目，一拖再拖，就是這最後一個嘉賓沒有定下來。

　　現在趕著要錄製了，趙魯瞅瞅他也不錯，但還是沒點頭，說：“你們先回去吧，讓我想想。”

　　鄭之聞的經紀人賠笑，鄭之聞臉色稍微有點僵，他沒想到都這樣了，這個找製作人，還是端著。

　　兩人上車，經紀人就開始勸他：“之聞你別生氣，人家是央視的大製作人，是該端著，他這態度還算和煦的，以前見過的那幾個製作人才真的是，本事沒有脾氣大……”

　　鄭之聞：“我沒生氣，我就想上他節目。”

　　他出道以來，先是拍戲，沒火，然後跟了現在的金主，又是拍戲又是上綜藝、真人秀，很快把他捧紅了。他現在演技也上來了，之前他主演的那部電影，還在戛納拿了個獎，雖然不是最佳男演員的獎，但好歹走出國門了。

　　現在他要艸逼格，那肯定不能再去接真人秀了，觀眾膩了。所以得接點高大上的節目，讓觀眾認識新的自己。

　　《國寶能言》是央視大製作，儘管央視的綜藝一向不溫不火，沒有其他地方台的真人秀圈粉，但還是讓很多年輕明星趨之若鶩。

　　經紀人看著他：“剛才來趙魯家裏那人，來的時候抱了個什麼東西，報紙包著的，走的時候沒有拿，還坐那麼好的豪車來的。我看他好像有些面熟，是個小明星？”

　　鄭之聞說：“不是明星，那是個模特。”

　　“你認識？”經紀人驚詫，“他是不是給趙魯送東西了？”

　　“不認識，應該是送了什麼，看來我們打聽錯了。”

　　經紀人：“一開始我打聽到趙魯剛正不阿，不收禮，才什麼都沒準備，怕惹他不高興，現在……看來跟傳聞不一樣啊。那我現在就去給他準備點禮物，晚上送去。”

　　“不能那麼明目張膽，往嚴重了說，這叫賄賂，”鄭之聞是明白其中利害關係的，他搖頭，“先等等回復，打聽他想要什麼。”

　　趙魯的節目組現在別的不缺，就缺點特別驚豔的寶貝。

　　他的第一期節目做“琴”，所以從各地博物館搜羅了一些“古琴”“古琵琶”“古笛”，還有幸從國家博物館和故宮博物館借到了兩三樣，更是請來了國內最頂尖的民族樂隊表演。

　　不過現在的觀眾，尤其的年輕人，都不愛看這些，請幾個專家來講歷史，沒人看，他們台之前的節目就是這樣撲街的，所以得適當加入明星效應。

　　韓運暫時沒有工作，在家無事可幹，看了一遍趙魯發來的資料，有一期“試錄製”，不過請來錄製的嘉賓不是最終陣容，效果減弱了一些。

　　他沒事幹，也不愛雙修，因為修了第一式，還有第二式、第三式，姿勢越來越……韓運是有些自尊心的，感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對待一樣，雖然修的時候是很忘我的，可一旦雙修完，他就不認賬了。

　　前段時間，韓運高強度地工作，一邊工作還一邊節食運動減肥，人瘦了一大圈，胃也變小了。

　　其實他嘴是饞的，也不知道怎麼忍耐住的，剛開始減肥的時候伏淵不在，韓運節食可難受了，他愛吃又不能吃，太痛苦了。那時候他想走捷徑，於是就中了朋友圈的圈套——原主朋友圈加了不少微商，韓運沒刪乾淨，看見有賣減肥藥的，吹得很牛逼，特神，什麼一周狂甩二十斤，他就買了。

　　遠渡重洋地寄到了他手上後，韓運吃完拉得人都虛脫了，坐在馬桶上偷偷抹淚，過後吃什麼都不香，也什麼都吃不下，就那麼瘦了下來。

　　瘦了果然更好看了，穿衣服好看，走秀好看，拍照好看。

　　要不是伏淵離開，他保不准還一天四頓的胡吃海塞。

　　但是一回家，伏淵抱著他時總說他瘦，太瘦了。伏淵看他不吃飯，一天吃幾顆棗，沙拉、雞胸肉，就讓廚房準備了他最愛的食物，端到他鼻子下面。

　　韓運聞到食物香味，要餓暈過去了，心裏蠢蠢欲動，可嘴裏還在拒絕，別過頭去說：“我不吃，減肥太難了我不能吃，吃了就要運動還不如不吃呢。”

　　減肥久了，確實會適應這種健康的生活，韓運這段時間吃的東西無油無鹽，猛地一聞到飯菜香味，按理說還會不適，可他真的餓，大餐就在面前，根本抵禦不了這樣的誘惑。

　　伏淵坐在腳踏上，捏著勺子喂他，溫言細語：“吃一口吧？”

　　韓運要哭了，鑽進被子裏：“不吃，不吃。”

　　伏淵把赤豆小元宵放在了一旁，把被子掀開一點，露出韓運毛茸茸的亂髮來，他抬手輕輕揉了揉，道：“小九，多少吃一點，別餓著。”

　　其實韓運的脾氣很好將就，只要跟他軟著來，多哄哄，軟磨硬泡就好了。之前他勸過幾次，韓運沒能抵住誘惑，推三阻四就吃了幾口，吃完就堅決不肯吃了。

　　韓運很沮喪：“我不餓，不吃，不能胖。”

　　夢夢跟他說過，減肥餐一旦穩定下來，就不能改了，不然一吃多就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會比之前更胖。

　　韓運真的有點怕。

　　而且饑餓的時候，人會特別容易抑鬱沮喪，他現在就是這麼個狀態。

　　他不肯吃，睜著一雙餓得大大的琥珀色眼睛盯著伏淵，他嘴裏是一回事，眼裏又是另一回事。

　　“餓不餓？”

　　韓運眼睛在說餓，嘴裏卻說：“沒事。”

　　“身上有力氣嗎？”

　　韓運說有，剛開始節食會沒有力氣，現在習慣了就好很多了。

　　“想吃東西吧？”

　　韓運用眼睛訴說著想，卻搖了頭。其實他原本是很堅定的，結果伏淵總是這麼勸他吃飯，久而久之，就變得不那麼堅定。

　　伏淵繼續端來放在旁邊的一碗赤豆元宵，舀了一個大的在湯匙裏：“小九吃一口，不會胖。”

　　“你保證？”韓運望著他。

　　“我保證。”

　　韓運苦著臉，低頭看著湯匙裏的元宵，喉嚨吞咽了一下道：“一口太多了，我就吃半口。”

　　伏淵把湯匙送到他的嘴邊，韓運很小心地咬了一小口，黑色的香濃芝麻餡流了出來。韓運捨不得咽下去，想多嘗嘗味道，一邊愁眉苦臉地嘟噥說：“還有餡，要長胖啦……”

　　“再吃一點？”

　　韓運趕緊搖頭：“一口就可以了，我才吃完……”

　　伏淵沒轍，低頭把剩下那半個元宵吃了下去。接著他拍了拍韓運的後背，心平氣和地告訴他：“你想吃，但不想胖？”

　　韓運輕輕“嗯”了一聲，又讓他：“你把湯匙給我，我含著嘗嘗味兒……”

　　這種狀態他堅持了快半年了，那些模特減肥都這樣，沒有人例外，他吃的算是多的了。他享福慣了，也不願意為難自己，可是怕自己開了戒就一發不可收拾，胖成氣球。

　　伏淵在他頭頂揉了一把，道：“我有個法子，你吃的我吸收，這樣你就不會長肉了。”

　　韓運咬著湯匙，嘗著嘗著沒有味道了就吐出來了，道：“你怎麼吸收？我的食道連的是我的胃，又不是你的胃。”

　　伏淵彎腰和韓運貼著臉頰，咬著他的耳朵低聲道：“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