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估計是夢夢一直在外面哭，員警看她可憐，就放她進來跟韓運說了幾句話。

　　“我剛剛問了律師，如果他要起訴你的話，你就要坐牢了！”

　　“不是拘留十五天嗎？”韓運還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出去的，一聽她這麼說，眼睛都微微瞪大了。

　　“不是，如果他去醫院開驗傷報告，報告上面傷勢嚴重的話……”夢夢頓了頓，淚眼婆娑地看著他道，“韓運，都怪我，對不起，如果我同意和解就不會有這種事了……”

　　韓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是要保持形象，他面上倒是很淡然，說：“夢夢，這不關你的事，遇到這種事就是要往死裏打，不能忍氣吞聲。”

　　“是我害了你，那個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韓運那一腳是站在桌上往下踹的，動作像個武林高手似的，因為他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夢夢紅腫著眼睛道：“你家裏人怎麼還不來接你，他們來接你就能保釋出去了吧？”她知道韓運是富二代，家裏有錢，如果他家裏人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肯定可以保住韓運的。

　　但韓運卻知道，伏淵現在還沒來，說明他肯定還不知道，而且……伏淵沒准再也不回來了。

　　他語氣有一絲傷感，眸光暗淡：“我家人出門遠遊了，看來我是要坐牢了。”

　　夢夢：“我會救你出去的！”

　　這時，一位警官走了過來。

　　韓運歪頭：“開飯了嗎？”

　　“有人來保釋你了。”

　　韓運雙眼忽然被點亮了般：“誰來保釋我啦！我家失蹤人口是不是回來了？”

　　他心裏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伏淵，而且除了伏淵，他也想不到別人了。

　　但是……

　　“孫文彥？”夢夢脫口而出這個名字。

　　她當然認識這位男模了，孫文彥在模特圈，是非常出名的。韓運跟他很熟嗎？

　　而韓運心裏，卻不知為何空蕩蕩的，失落極了。哪怕他被放了出來，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想就那麼坐在牢房裏，一直等到伏淵回來，他不信伏淵就真的不回來了！

　　“阿運，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了。”韓運道，“保釋金多少？我還給你。”

　　“你說什麼呢，別這麼生分。”保釋金不少，但是如果韓運在保釋期間嚴格遵守了法律規定，那麼保釋金是會一分不少地退還的。

　　韓運無法解釋心裏的那股失落是什麼，他臉上的笑都有些難看：“我等下轉賬給你。”

　　孫文彥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旁還跟了個穿白色貂皮的女人，應當也是一位女模特。

　　穿貂皮的女人走上前挽著孫文彥的胳膊，嗲聲嗲氣地道：“文彥，你半路上接到電話，就是為了保釋他啊？”

　　孫文彥是個雙，一直男女不忌，而圈子裏規矩他懂，所以明面上他喜歡女人，暗地裏更喜歡男人多點。

　　這位女模特，便是他剛剛交往的女朋友。

　　貂皮女士打量了番現在看起來有些落魄的韓運，也認出了他來：“這不是……”

　　“你是韓運？”

　　“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了，現在模特圈誰不認識你，恭喜你入選超模排行榜啊！”說著話的時候，女人緊緊挽著孫文彥的胳膊，孫文彥似乎很想把她給丟開，可是女人貼他貼的十分緊。

　　“你可要保住排名啊，不然整個圈子都會看你笑話的。”話是這麼說，可她臉上也帶著幾分看笑話的譏誚之色。

　　韓運點點頭：“謝謝，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他轉頭對孫文彥道：“保釋金我會轉給你，謝謝你特意跑一趟。”接著，韓運目不斜視地朝大門走去，留下孫文彥目光複雜地盯著他的背影。

　　夢夢飛快地跟上他：“韓哥，你去哪里？”

　　“我先去吃個飯，再回家。太餓了。”韓運坐上車，扭頭道，“你一起嗎？”

　　夢夢點頭：“那我請你吃飯吧，今天讓你吃苦頭了。”

　　韓運好長時間都一個人在家，也不出門，什麼都不做，如今碰上了熟人，可以一起吃飯，終於不必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他理應高興的，卻無論如何也沒法真情實意地高興。

　　夢夢坐在他的車上，摸出一包卸妝巾開始卸妝，問他道：“韓哥，你今天來報警，是家裏有人失蹤了嗎？”

　　韓運嗯了一聲：“他都不見了半個月了。”

　　夢夢不知道是他的誰不見了，並不好多問，兩人進了一家中餐館，夢夢點了一打啤酒，對他吐苦水道：“被淘汰後，我才真正進了模特圈，才發現這個圈子有多髒。”

　　她大口地灌了口啤酒：“到處都是潛`規則，權`色`交易。我不答應，就沒有機會，我沒有機會，就一輩子都是個十八線嫩模！我現在已經打算不做模特，回去做我的美妝博主了。”

　　她一邊喝酒，一邊問韓運：“你不喝點嗎？一醉解千愁。”

　　韓運早就發過誓，再也不喝酒了，他就是喝酒死的，所以始終有點陰影。

　　但同時，他鬱結於心，很不痛快，如果喝點酒，那不就舒坦多了？

　　“但我……要開車的。”

　　“找個代駕就是了，再說了，到處都是酒店怕什麼，旁邊就是假日。”

　　韓運覺得她說的對，反正也沒人管自己了，於是叫服務員再拿個杯子，倒了滿滿一杯啤酒。

　　夢夢：“我看見你上了MDC的榜單，韓哥，你是不是打算要走職業了？”

　　韓運搖頭：“我也不想的。”誰讓他當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想都沒想就放下那種狠話了呢。

　　夢夢又說：“那你去國外發展吧，你看宋霖、關夢園，他們在國內都是小模特，出國後得到大品牌的親睞，這才飛速火了起來。我覺得你也可以。”

　　“我不會英語。”

　　“我會啊！”夢夢夾了一顆花生米，“我還會化妝，噯，我給你做化妝師，順便做翻譯，當助理怎麼樣？反正你肯定是會火的，比我回去做什麼美妝博主有前途多了。”

　　加上韓運性格又好，特別有錢，肯定是不會虧待自己的。

　　韓運點點頭，也沒在意：“好啊。”

　　原主是個常喝酒的，酒量不錯，韓運喝了兩瓶都還沒倒，只是喝得快吐了，就停下了。

　　他潮紅著臉，正準備開車，就想起自己喝了酒，開車不打緊，撞到人撞到花花草草都不對。

　　他招了輛計程車，先把夢夢送到社區門口，再報了自己家裏的位址。

　　他家在山上，所以韓運只能報下面那條公路的名稱，司機把他送到山腳，抬頭看看黑黝黝的山林，卻不肯開上山了：“小兄弟，你家住山上？”

　　荒山野嶺，連路燈都沒有，誰住這個鬼地方？

　　司機不肯上山，但是把韓運丟在馬路邊上，又不太好，只能問他：“你家住山上，那嗎自己上去吧？或者讓你家人下山來接你？”

　　韓運下了車，蹲在馬路旁想吐又吐不出來，他對司機道：“我自己……上去吧。”

　　司機大叔還有些擔心：“山上有野獸嗎？”

　　“沒有。”他看著還算清醒，付了錢，走的時候有一些搖晃，但並不像醉的很厲害的樣子，和普通醉鬼不同。

　　計程車在原地停了一會兒，開走了。韓運獨自走上山，他走得很慢，上坡路費腳力，他還喝了不少酒，走了幾步就走不動了。

　　現在雖然是冬天，不過他喝了酒，身體裏是暖的，感覺沒那麼冷，但實際上臉和手都凍僵了。

　　山裏萬籟俱寂，風吹動樹林的簌簌聲，聽起來讓人心生膽寒，韓運越走越困。這座山，只有一條路是上山的，他知道順著走下去，走二十分鐘，就能到家了。

　　但韓運漸漸覺得困倦得厲害，眼睛也越來越花，看什麼都看不清，還腳滑一頭撞在了樹上。

　　他原本拿手機照明的，手機手電筒費電，照了一會兒，手機就沒電了。

　　韓運走不動了，像那些醉死街頭的醉鬼一樣，倒在了山路旁乾枯的樹葉堆裏。

　　樹葉和泥土是鬆軟的，只是不夠溫暖，在冬夜裏，他渾身酒氣的身體漸漸結冰。

　　韓運緩緩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開始做夢。最後被人抱起來時，韓運還以為在夢裏，身體周遭變得很溫暖，像是烤著火爐。他眼神迷茫地凝視著伏淵，神情略帶孤獨與憂傷。

　　喝醉了的人，是很難分清現實與夢境的，醉鬼有時候看似清醒，實際上做的事已經不通過大腦了。每年冬天都有醉鬼死在街頭巷尾。

　　韓運仍以為在夢裏，滿足而依賴地抱著這個火爐，有些酸楚地道：“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是不是看我要死了，就回來了？”韓運鼻子動了動，“你身上好大的血腥味，你去屠宰場了？”

　　抱著他的人一言不發，身上的玄黑長袍浸透了血，黑得更黑，肉眼難以分辨。

　　很快，他就回到了暖氣十足的家裏，韓運被他抱到了浴室裏，他泡在浴缸裏，伏淵約莫是怕他這個醉鬼不小心死在水裏，也下了水，抱著他。韓運感受到他的溫暖氣息，心中忽地一動，想親一親伏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