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話一放出去，韓運就有些後悔了，他哪里願意為了個排名整日到處奔波。

　　但話說出去，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萬萬沒有收回的道理。

　　許多模特迅速截圖：“坐等打臉！”

　　“我不信他可以一次比一次排名高！”

　　在MDC榜單上，前進名次是比較困難的，更何況他放下狠話說一次比一次排名高，這就更困難了！沒有人能保住自己永遠走在別人前頭。

　　有人罵他，自然也有人挺他。韓運根據粉絲的提示，隨手打開MDC的官網，掃碼下載了一個app，註冊並認證了帳戶。

　　按理說，認證需要三到七個工作日進行核實，可韓運一點擊提交資訊，就顯示他認證成功。

　　網站有中文版，所以並不影響他流覽。MDC總榜可分為男模榜單和女模榜單，可以分開看排名，也可以合在一起看。韓運從上到下挨個點了點傳奇超模的資料，他能在資料裏看見這些傳奇超模們拍攝過的大片，以及重重光輝履歷。

　　流覽了一遍榜單，韓運再點開右上角的論壇，裏面的資訊自動翻譯成了中文，上面有大量的面試資訊——現在時尚界已經開始為二三月的秋冬時裝周做準備了。

　　或許是受原主影響，韓運對模特這行業，的確算是感興趣的。但他自己卻是個我行我素的性格，不然也不會毅然退賽、解約。

　　這一流覽，就是一整天，他甚至挨個看了那些工作的要求，有些是時裝雜誌、有些是廣告代言，還有的是走秀。

　　這三大類中，秀場模特的要求要低於前兩者，且秀場模特的需求也是最大的。

　　韓運說到底也沒混圈多久，他半懂不懂的，也不知道哪些是他能參與、哪些是他不能參與的。所以但凡他看見星級比較高的，就直接通過官網的超鏈發郵件給對方設計師。

　　按照MDC榜單一個季度更新一次到三次的速度，他這個月內，必須要保證接到一個高品質的工作，不然名次只會往後掉，不可能往前挪。

　　從車展工作結束，到一月一號，伏淵消失了整整五天。

　　韓運起初還不以為意，但第二天時電話還能打通，第三天就不行了，隨著他消失時間越久，韓運就越焦躁、惶恐，甚至老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悸。

　　昨晚上小程總叫他出去跨年他都沒去，一是因為韓運沒有過這個元旦新年的習慣，二是因為伏淵沒回來，他就一直等啊等，把時間過得日夜顛倒。

　　幽深狹長的山谷之中，濃郁的血腥氣彌漫過了山頭，沖天而起。結了冰的溪流淌著血，岸邊躺著成堆的獸類肢體。

　　認真一看，這些血肉模糊得分不清原形的動物，都被挖走了心臟，胸膛一口森森的血洞。而茂密植被叢林掩映下的隱秘山洞裏，則臥著一隻微微起伏著身軀的龐大怪物。

　　這怪物通體黝黑，像一隻長了龍角的豺狼，它的皮毛、爪子和吻部四周，都沾染著乾澀而暗紅的血。

　　外面的血泊之中的那些都是這座山中開了靈智的野獸，在他不請自來時，便虎視眈眈地靠近。

　　自從千年前把心臟獻祭給了人類，伏淵便一直處於酷刑般的痛苦之中。人無心即死，而他並非人類，自然可以免於一死，但避免不了肉體上的虛弱，而且虛弱之餘，還常常伴隨著怎麼也填不飽的饑餓感。

　　軀體時時刻刻都處於千刀萬剮的酷刑之下，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他忍耐力比誰都強，所以可以做到面不改色與常人無異。

　　只是每逢滿月，這種疼痛便會加劇，心口空蕩蕩地餓著，韓運身上的氣息引誘著他，但伏淵卻不能對他下手。他別無他法，每忍耐一陣，便會忍不住大開一次殺戮。

　　但每一次大開殺戒，都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不小的負擔，陷入極致的虛弱之中。他天性便嗜殺好鬥，因為犯了不可彌補的大錯，伏淵被踹到人間時，身上被他爹下了禁制，記憶全無，法力微薄——意為讓他好好反省過錯。

　　所以他只能不斷行善賺取功德，才能回到自己本來的位置上。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對伏淵而言，實在過於為難他，讓一隻凶獸違背自己好殺的本性，和殺了他又有何異。

　　每次開了殺戒，他便只能加倍行善來彌補，但他這人，高興便行善，不高興便作惡，如此多年，也沒有半分長進，更別說回到自己本來的位置上。

　　照這樣下去，他恐怕等上萬年十萬年，也不可能再做回曾經的自我了。

　　山裏信號全無，伏淵失聯了半個多月，韓運怎麼也聯繫不上他，對著家裏幾個掃地的紙片人質問一番，但他們到底不是人，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人話。

　　無計可施之下，韓運開車下山，去了警察局。

　　韓運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裏面人多，而且吵鬧，一對男女正在大聲吵鬧，女的說男的在街上對自己耍流氓，男的咬死不認。

　　女孩旁邊還有一個穿保潔工服裝的熱心大媽，篤定地對員警說：“他摸了姑娘大腿！我看見了！我可以作證！”

　　“我沒摸！”那男人看著是個白領，高高大大、人模狗樣的，比人女孩兒高兩個頭。

　　他梗著脖子叫：“你們有證據嗎！沒證據就叫誹謗！”

　　韓運沒工夫在意別人，他臉上還掛著墨鏡，一說自己要報案，警官便皺著眉讓他：“墨鏡摘了！”

　　韓運摘下墨鏡，臉色略有些蒼白。

　　員警不認識他，但鮮少看見這麼俊秀的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問：“報什麼案？”

　　韓運坐下，面色憔悴：“人口失蹤。”

　　“人口失蹤去那邊。”

　　換了另一位員警跟韓運接觸，一邊錄入資訊一邊問他道：“失蹤者是你的誰？”

　　“是……朋友。”

　　“多大年紀？性別？失蹤幾天了？有什麼特徵？”

　　“他……可能二三十吧，失蹤半個月了。”韓運看著精神不太好，頭髮也沒梳，亂蓬蓬的，“男的，這麼高，”他比劃著，“長頭髮，很帥，高鼻深目的，很好認。”

　　一聽他說二三十，警官就沒繼續錄了，不耐煩道：“你確定他是失蹤，而不是故意躲著人？這麼大歲數的成年人了，總不可能被拐賣吧！行了行了，別耽誤我們辦案！”

　　“不是，他……”韓運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人撞在身上，一個個子不高的，滿身撲鼻香水味的女孩猝不及防被人推倒，撞了他一下，韓運趕緊把她拉起來：“沒事兒吧？”

　　女孩兒低聲道了句謝，也沒看韓運，用哭腔大喊：“員警同志，你們看見了！他不但耍流氓，他還動手打人！這可是在警察局！這是故意傷害罪！”

　　耍流氓在現在，不算犯罪，報警員警最多口上教育，沒憑沒據的不可能拘留，更別說……剛進警局，上面一通電話就下來，讓他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總之就是儘量和解。

　　結果這女孩兒性格有些剛烈，死活不和解，說自己不要流氓的臭錢。

　　因為耍流氓的男子在派出所裏動了手，旁邊一個員警看不下去了，直接扣住他：“這裏是派出所！”推個小姑娘算怎麼回事！雖然那姑娘也有點戲多，一推就謔地向後退了好幾步，彷彿受了內傷。

　　但是這流氓不知什麼來路，竟然絲毫不懼，瞪著眼睛道：“都給我起開！推了你一下就叫打你了啊？這女的犯賤，不小心碰到她怎麼了，我又沒有強她！”

　　“媽的給她錢還不要，知道老子是誰嗎！”

　　那扣住他的員警也是一臉的嫌惡，另一位員警只好對夢夢說：“姑娘，和解吧？”

　　女孩兒咬牙切齒：“不和解！死都不和解！”

　　這時，韓運忽然注意到，這女孩子有些眼熟。

　　白皮膚大眼睛，因為戴了美瞳還大哭一場，眼睛一圈都是紅的，妝也花了。

　　韓運仔細想了想：“……夢夢？”

　　女孩兒聽見有人叫自己，回頭，迷蒙道：“啊……韓運？你怎麼在這裏？”

　　夢夢是她在模特圈的藝名，她本名不叫這個，她是韓運在《T台風雲》比賽裏認識的選手，“古今交錯”的硬照錄製那一期比賽，羅宇森剪碎了夢夢和韓運的服裝，服裝是從電影劇組裏借來的，價格不菲。

　　韓運那天發了威，動手打了羅宇森一頓，以牙還牙地把他的衣服剪得稀巴爛，還惡狠狠地說：“老子踹了你七八腳，你的醫藥費我出，你毀壞我們衣服的錢不用賠了！”

　　因為這件事，夢夢和羅宇森都被淘汰了。

　　所以韓運對夢夢記憶很深刻。

　　夢夢認出是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捂著臉：“糟了！我今天沒塗睫毛雨衣！”

　　韓運皺著眉，看她妝花了一臉，便抬頭瞥了眼那耀武揚威、在派出所都敢出手傷人的白領男子。

　　他低聲問夢夢：“他是登徒子？他耍流氓？摸了你腿？”

　　夢夢點頭：“還摸了……摸了我屁股。”

　　她一臉的憎惡。

　　她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了，以前在街上碰到，她反手就是一個巴掌，但這男子比自己高大，她巴掌還沒扔出去，就被抓住了手腕，對方還笑眯眯道：“妹妹還挺辣，我喜歡。”

　　旁邊的保潔大媽看見了，直接幫她報了警。

　　沒想到到了派出所，對方還是如此倡狂放肆。

　　韓運聞言，兩道劍眉豎了起來，冷笑一聲：“我看誰氣焰敢比我還囂張！”

　　他雖然高，但今天氣色不太好，那男子連員警都不怕，怎會怕他：“喲呵，想給她出頭？”

　　韓運腿長，直接踩上局子裏的桌椅，幾個飛快的跨步就蹬蹬沖過去，在員警都還沒反應過來時，飛起一腳踹他腦門上，鞋尖直接把這男子踹得頭破血流！捂著眼睛躺在地上大叫。

　　夢夢捂住嘴：“韓運！”

　　員警迅速反應過來，幾個人齊齊圍上，用手`銬把韓運扣住了。

　　夢夢眼淚直流，又是感動又是內疚：“嗚嗚嗚你怎麼又為了我打人……”

　　“我就是看不慣有人在我面前囂張，”韓運見不得女孩子哭，“別哭了，哭的難看。”

　　夢夢：“嗚嗚嗚……”

　　韓運以故意傷害罪被拘留了，身上的手機、車鑰匙，全都被沒收了。

　　派出所的牢房很小一個，裏面有一張桌子，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夢夢在外面坐著不肯走，她還在吵鬧，求員警把韓運給放出來。

　　韓運坐在牢房裏，一位員警走過來問他：“你家屬的聯繫方式是？”

　　“家屬……”韓運坐在地上，“他走丟了，我剛剛來報案，就是為這個。”

　　“你就一個家屬？”或許因為韓運的行為，也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員警對他倒是溫言細語的。

　　“對啊，就一個。”韓運出來時忘了吃飯，到現在還餓著的，饑腸轆轆。他有點難過，不知道伏淵去哪里了……是不是不管自己了。

　　回想伏淵離開那一天，似乎也沒發生什麼，自己也沒有犯錯惹他不高興吧。

　　“沒有什麼親近的朋友？”

　　“……沒了。”韓運滿臉的傷感，因為面色憔悴，看著越發可憐了，“我什麼時候能吃飯啊？”

　　“著什麼急，我們都沒吃上飯！”員警道，“家庭地址是？我們要把拘留書寄到你家裏去！”

　　韓運道：“我家在山上，快遞送不到那裏。”

　　“哪座山？”

　　“沒名字的山，我家的。”

　　他態度雖然沒什麼問題，什麼都說，但什麼有用的也問不出來，員警查到他的檔案，看見他父母離異，父親也死了，母親的聯繫方式也完全找不到。

　　韓運把下巴擱在自己的膝蓋上，他渾身無力，不僅肚子餓得咕咕叫，連眼睛都餓大了。

　　員警聽見他嘴裏念念有詞的，問他：“你說什麼？”

　　韓運惆悵道：“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

　　員警：“？？？”

　　“你還念起詩來了？什麼青山埋骨的！你是拘留，又不是死刑！”

　　韓運唉聲歎氣：“要餓死啦！”

　　作者有話要說：　　運寶：什麼時候開飯呀(●—●)！餓死朕國師要掀翻你們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