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韓運跟小朋友友好地相處了幾天，甚至坐在一起分糖吃。雖然無法交流，但在T台訓練時，翻譯會轉達秀導的話。

　　排練無需化妝，只用換上服裝，排練了幾天後，秀導臨時把他們的順序換了，讓他們走壓軸。而讓韓運堅持每天都來的原因，除了這份工作還算輕鬆，不費腦子以外，還因為後臺佈置的長餐桌上，有大量的食物。

　　要不是因為這些食物，韓運還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每天都來，人活著，不就指望混一口飯吃嗎。

　　下午，韓運從後臺出去，一邊走一邊低頭玩手機，他被同行的幾個模特熱心拉到了某個時裝模特兼職群裏，別人以為他是新人，說：“裏面有很多面試資訊，以前剛開始，很多工作我們都在群裏找的。”

　　韓運看了看，的確是很多面試工作的資訊，還有很多有意思的流行語，他學了不少。他當時說：“我不準備做模特了。”

　　一位同行詫異，上下打量他：“你要去混娛樂圈了？”

　　韓運搖頭：“不知道。”

　　他臉上一派茫然，同行問：“轉行？轉哪行啊？”

　　韓運天真地心想我以前當皇帝的，我當然得幹個差不多體面的工作了，他擺手說自己再想想。

　　同行：“能靠臉吃飯，你為什麼要靠才華？”

　　很快，他就被腦子裏的社會主義價值觀給洗禮了。

　　他漸漸開始明白，要麼自己還是去死，要麼他就得遵循規則，變成原來的韓運，工作賺房租、賺一口飯吃。

　　從後臺出去，他便看見一輛熟悉的車。

　　“再過幾天就開始比賽錄製了，你一直沒給我打電話。”

　　宋霖說請他吃晚飯，韓運就上車了。

　　他眼神不自覺地飄到人家的頭髮上去，神遊天外：“哦，忘了。”

　　“你想吃什麼？”宋霖揭過這個話題，反正人也在他車上了。

　　“隨便，”韓運頓了頓，夕陽渡在他的臉龐上，他眼底深處透出一點寂寥的光來，“要好吃的。”

　　宋霖一笑：“行，那帶你去吃好吃的，我三年沒回來了，都忘了。”

　　韓運又說：“我不吃西餐。”

　　宋霖：“那我帶你去紫禁城旁邊的一家私房菜館吧，聽說掌勺祖上是禦廚，給皇帝做飯的。”

　　“禦廚？”韓運回想起自己曾經鋪張奢華的一日三餐，心裏充滿期待。

　　宋霖笑道：“聽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還挺難預定的。”

　　到了菜館，只吃了一口，韓運就知道這肯定不是真禦廚傳人，哪怕是，那肯定也沒學到真傳。

　　他心裏雖然失望，但很快就好轉了起來，自我安慰味道還不錯，總比老吃桃子好。

　　“還成吧這味道？”

　　韓運言簡意賅：“還成，魚有點老，湯有點腥。”

　　宋霖完全吃不出來，笑了笑：“大幾千一盤，你還挺挑嘴，這麼會吃。”他看著韓運吃飯的優雅動作，心裏頗有些詫異，也越發地覺得他眉目如畫，肌膚如玉，真像個從畫裏走出來的美人。

　　韓運聽完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是人家掏錢，挑三揀四的不對，他自我檢討了一秒，沒說話了。

　　吃飯吃得熱了，宋霖隨手掏出皮筋把頭髮紮了起來，韓運眼裏的羡慕壓都壓不住，他也想紮。宋霖一見他水盈盈的目光，心裏便是微微一蕩，聲音壓低了幾分：“韓運，你明天走秀是嗎？那今晚去我那裏吧，我在涵珍園包了兩個月，那裏僻靜。”

　　他注視著韓運：“明天我送你去秀場，我就坐第一排看你。”

　　雖然沒給他發邀請函，但這種層次的秀，他想去根本不用打招呼就能進後臺，如果他主動讓經紀人去聯繫品牌方，立刻就能給他搞一張第一排的座位來。

　　韓運抬頭看他，活學活用地說：“你是想跟我潛規則？”

　　宋霖：“……”

　　沒想到韓運這麼直接，而且語氣還是這麼的平靜、似乎很不當一回事般，看起來就好像不是第一次了一樣……肯定有很多人這麼跟他說過。

　　宋霖愣了幾秒後，反應過來，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T台風雲》評委，你要參賽，以你的實力，加上我的影響力，我至少可以保你前三甲。這次比賽跟以前可不一樣了，連我的經紀公司也在關注，準備從比賽裏挑幾個脫穎而出的模特簽下。”

　　宋霖簽約的經紀公司在國外，是全世界十大模特經紀公司之一。

　　“你想要機會，我可以為你推薦許多一流的機會，甚至讓你去紐約時裝周，我認識不少大牌設計師——這是別人給不了你的。”

　　“而且，我想要跟你發展一個長期的……”

　　“長期的潛規則？”

　　宋霖：“……”這人話怎麼說這麼直接，他還想說追求的，就被韓運一記直球給剖白了。

　　“你不吃虧的，你很合我心意，你跟了我，我養你，我可以帶你去美國發展，跟公司解約的違約金我也可以幫你付。”

　　韓運是三年前簽的合約，還有兩年到期，他以前也是公司元老，知道他的解約違約金並不多。

　　他自認開出的條件很豐厚了，自己才三十歲，體力各方面都很好，韓運沒理由拒絕。

　　韓運淡淡地哦了一聲，或許是他瞳色淺，此時看起來好似一塊寒冰般，冷冰冰地射向宋霖。

　　“你養不起我的。”他知道潛規則的含義，這些概念他腦子裏都有。

　　“你怎麼知道我養不起？”

　　韓運：“難道你偷電瓶車養我？”

　　“……”宋霖總感覺韓運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個窮人一樣，他嘴角一抽，韓運該不會不知道自己一個代言上千萬吧？

　　雖然那些上千萬的代言都是些沒格調的，他不可能接的活。

　　宋霖看出來了，韓運沒那個意思，他也不覺得是韓運腦子不好使，恐怕只是為了羞辱自己。

　　他臉上有一絲怒色：“那你在車上為什麼一直那樣？”

　　“哪樣？”韓運沒心思吃了，慢條斯理地擦嘴。

　　“你一直看我。”

　　韓運便瞥向他紮起來的辮子：“哦，我看你頭髮長得很好。”

　　宋霖：“？？？”

　　韓運站起來：“我吃好了，先走一步，你隨意。”

　　他說著轉身出去，去前臺結了賬。

　　他卡裏已經沒錢了，但是韓運跑去把原主之前買給女友的鑽戒給退了，結果這一頓吃完，短信來了。

　　餘額十元。

　　即便如此，他還是結了賬，不僅是原主有搶著結賬這個毛病，他也有。他心裏一面爽快，一面又很發愁，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錢的問題發愁。

　　等宋霖出來，打算付錢卻聽說已經結賬時，臉色徹底黑下來。

　　Mayoral的秀場連夜佈置好後，模特們在上午趕到了秀場進行彩排，秀場佈置在室外草坪上，搭了個日光棚，用了許多綠植和花以及羽毛作為裝飾，整個秀場無比浪漫清新，幾乎如同婚禮現場。

　　因為他的服裝是一套睡衣，所以所有人都有鞋穿，但韓運和小路易士沒有鞋，光腳走。

　　一般在走秀前，模特都不會吃東西，並且只喝少量的水，韓運沒這個意識，坐著化妝時，小路易士站在他旁邊，跟他分享了自己的蔓越莓小餅乾，韓運倒是吃的很高興，手搭在路易士軟軟的頭髮上，輕輕摸了摸。

　　真是可愛，韓運微微笑了笑。

　　哪怕不能交流，兩人的關係卻是極好的。

　　發佈會在下午六點舉行，走秀則是六點半，上半場男童裝，下半場女童裝，七點結束後是慶功宴。

　　下午六點，候場亂作一團，到處都是小孩子哭鬧的聲音，秀導不厭其煩地重申著音樂、定點、順序、節奏、步幅，讓工作人員一再檢查小模特身上的衣服配飾。

　　秀導大聲道：“不要搞錯自己的行進線路，千萬不能弄亂節奏！”

　　走秀時，秀導在後臺催場會時刻對模特與模特之間的間隔距離進行嚴格控制，只要臺上不出錯，一切都會如同彩排時穩當。

　　但現場還有如此多的小模特，一切都是未知數。

　　誰也沒有發現，在時裝秀開始前，有人往草地裏插了幾根細小的針，那針正好在模特的行進路線範圍內，藏得很深，如果穿鞋走，那沒人會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