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看韓運的表情，伏淵就知道他想說什麼，帶著笑意地嗯了一聲。

　　傾朝野的國師大人，現如今在給他做浣衣局裏的宮女才做的事，韓運感覺十分不合適。

　　不過，比起自己動手，還是讓國師代勞吧，畢竟國師洗得乾淨些。

　　面對伏淵的回答，韓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玄著，以後我的衣服，都交給你了好不好？等我賺大錢了，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伏淵：“陛下打算怎麼好好對臣？”

　　韓運說：“只要有我一口肉吃，絕不讓你喝湯！”他說得斬釘截鐵，像國師這樣真誠待自己的人，世上唯有他一人而已。

　　伏淵在黑夜裏注視著他，目光似狼般，最後低低笑了出聲：“皇上，臣的確很想吃掉……”

　　“吃什麼？”韓運沒聽清楚，“不管你要吃什麼，只要我辦得到的，上刀山下火海都給你買！”

　　伏淵說好，手掌撫摸在他的額頭上：“很晚了，陛下睡覺吧。”

　　初賽錄製是隔一天錄一期，韓運明天早早就要去比賽了。

　　“你也上來吧。”他打了個哈欠，窩在被子裏，突然發覺伏淵身上的氣味有些熟悉。

　　韓運出發去錄製現場前，又收到了宋霖的短信：“今天是硬照考核，衣服很少，幾個模特穿同一件。你早點過來，來了給我打電話，我讓人去接你，給你發前面的號碼。”

　　上次直接淘汰了一半後，就只剩下一百位選手了，這次的硬照拍攝，會綜合上次走秀的成績，再次淘汰掉一半。

　　而一百位選手同一天拍攝硬照，當然不可能給選手準備一百件服裝，實際上總共只有三十多件，其中女裝還要比男裝多一些，畢竟入圍的女模是多於男模的。

　　所以一件衣服，這個模特穿完，下個模特繼續穿。

　　一看見宋霖的短信，韓運忙不迭從床上爬起來，顧不得吃早飯，打開冰箱拿了瓶牛奶摔門便走。

　　他是堅決不願意和其他人穿一件衣服的！要穿也是他先穿！

　　因為宋霖在裏操作，韓運順利在抽籤時拿到了五這個無比靠前的數字。他昨天才去公司問了周燃，所以韓運今天格外地關注了下其他選手。

　　很快，他就在一百名選手裏找到了羅宇森。

　　羅宇森身材不錯，但在場參賽的選手，身材全都是過關的，他面貌有些普通，不過很有特色，容易讓觀眾產生記憶點。紋了黑色眼線的單眼皮，專門修的斷眉，紮一頭髒辮，幾塊銀質耳釘。

　　比起模特，他看著更像搞搖滾的。

　　韓運目光剛剛過去，羅宇森就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目露不屑。韓運不服氣，輕嗤一聲，非常傲慢地扭過頭去，彷彿他不值得一提。

　　這人害自己，居然是因為孫文彥……韓運想不通了，這可真是個瞎子。

　　終於名字對上臉了，他也終於想起來，那天童裝秀排練時，他正和路易士端著餐盤吃小零食，秀導便過來說，讓他們走壓軸。韓運不清楚壓軸代表著什麼，他便平靜地應了一聲，也沒在意。

　　在秀場認識的幾個同行，卻都無比羡慕他：“韓運，你運氣太好了，聽說是設計師莫里斯先生拍板讓你走壓軸的，我一次壓軸都沒走過呢，雖說這只是個童裝秀，但請了好多大牌來看秀的，說不準就被哪個主編給看中了！”

　　韓運是五號，所以他是第一批進去挑衣服的，羅宇森也抽中了前三十號，也屬於第一批。一群男模圍擠在一起：“啊啊啊我要這件！”

　　“我也要這件，你別跟我搶，是我先拿到的，這是我的！”

　　甚至有人差點掐架起來。

　　韓運：“……”

　　他還未反應過來，衣服就被搶光了。

　　他不得不默默拿起最後剩下的那件衣服，提起來一看，是有點奇怪。導演在取景器後面抬頭一看全身名牌的韓運，搖搖頭，心說果然，這個富家子就是受欺負的那一個。

　　韓運今天穿的一身衣服，都是在衣櫃裏找的，他並不清楚，原主在微商那裏花兩三百購買的衣服，和幾千塊的區別到底在哪里，他沒這個意識，也沒有錢去買新衣服，所以只好從衣櫃裏挑出順眼的穿。

　　節目主持人是國內某知名綜藝的主持人林檬，她提前做過時尚的功課：“拿到各自你們的服裝，你們就應該明白我們這次的硬照主題。沒錯，就是——暗黑系。”

　　這一系列的衣服，不知道是哪個品牌贊助的，有的華麗有的簡約，但幾乎色調都是以黑色為主……而韓運的那件，是紅色，而且是他不太能理解的中世紀服裝，設計很繁瑣。

　　因為在一打'黑色'服裝裏太過出挑，無數人用手拿起，看見服裝造型後，立刻放回原位，這種奇葩衣服，還是留給手慢的倒楣蛋吧。

　　林檬：“你們將五人分為一組，一同拍攝。”

　　一群選手騷動起來：“一同拍攝？”

　　“拍攝同一張硬照，每張硬照只有一位選手入圍，兩位選手待定，剩下兩位直接淘汰。”

　　“在你們進去換衣服的時間，我們四位評委老師將決定你們的分組。”

　　到底是國內的比賽，沒有那麼開放，不會拍攝模特換衣的細節。韓運速度很快地沖進有簾子的換衣間，後臺換衣間不夠，如果沒有搶到，就只能在外面換了。

　　他提起這件紅色的、十分厚重的服裝，有些一籌莫展。

　　衣服領子很大，是很寬的一圈蕾絲，被稱為Cra'vat，華麗中透著中二氣息。

　　就在韓運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眼睛上突然被蒙上了什麼，他看不見了，但韓運一點也不慌，他知道是誰。

　　一雙手接過他的衣服，身後傳來伏淵壓低的聲音，吹在耳廓，癢癢的：“別動，臣來替陛下更衣。”

　　韓運是讓人服侍管了的，聞言便張開手臂，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只是……在看不見的情況下，一雙男人的手為他脫下衣服，手指偶爾擦過他的皮膚，韓運心裏都會覺得怪怪的，彷彿有螞蟻在爬，又麻又癢。

　　很快，伏淵就為他換好了衣服，韓運再一睜眼，就能看見了，國師也不見了。

　　他悄悄嘟噥：神出鬼沒的。

　　而且他都讓伏淵換稱呼了，伏淵還是沒換……也罷，自己就做他一個人的皇帝吧。

　　衣服換好，分組同時也出來了，陰差陽錯的，他跟羅宇森分到了一組裏，分組是有規律的，節目組會把默認內定的五十強選手，打散組合，以保證他們可以成功晉級。

　　羅宇森跟原主不一樣的是，原主是有機會自己卻把握不住，而羅宇森則屬於有實力，但這幾年都受一位前輩的打壓，始終沒有出頭之日。

　　這是一位勁敵，但韓運並不認為自己會輸。

　　不過僅僅從衣服上來看，韓運就已經輸了，羅宇森搶到一件黑騎士服裝，設計十分帥氣，配一雙黑色馬靴，與他氣質還挺搭調。而他身上這套紅色服裝，是中世紀貴族穿的，通常都只能在那些肖像油畫中看見。

　　設計很怪誕滑稽，同時很肥大。

　　所以無論有沒有經驗的選手，都不約而同地放棄這件過於華麗的服裝，看似華麗，穿上還不知道有多奇葩呢。

　　可看見韓運穿上的效果……

　　有人低聲道：“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醜？”

　　“是不醜但也沒好看到哪里去……”

　　“可惜了，這麼好看的選手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那可不一定，他長這麼好看一定很討女觀眾喜歡，節目組捨得讓他這麼早就走？”

　　主持人林檬打斷大家的談話道：“你們知道，後面還有七十位模特在排隊呢，所以今天的拍攝會非常快，每組選手只給十分鐘的時間。”不給模特們議論的機會，她接著又道，“化妝時間是半小時，第一組第二組先進化妝間，其他人等待。”

　　化完妝，韓運一進攝影棚，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

　　他們組裏有個穿黑色女巫服的女孩子忍不住掩鼻：“什麼味道啊這是，好臭，受不了了。”

　　他們很快注意到，搭建的暗黑場景裏，有一隻被拴著的棕色駿馬。

　　這只阿拉伯馬是從馬場借來的，看著比人還高大，無疑，這只馬是整個場景中，最引人注目的道具！而旁邊那歐式的沙發、小茶桌，落地燈，與這只馬相比，通通變得暗淡。

　　“什麼啊，原來是馬糞……”

　　一位工作人員說：“對，是馬糞，這位公主脾氣不太好，只讓騎師靠近，我們已經收拾了，但還是有味道，忍一忍吧。”

　　攝影師表情倒是平靜，彷彿沒有聞到這股氣味般，韓運不認識攝影師，但那個抱怨臭的妹子，看見他便是一聲驚呼：“啊！是羅素！！天啊！我在做夢嗎！”

　　看樣子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攝影師。

　　攝影師表情非常冷淡：“自己找道具，我只拍攝十分鐘。”

　　羅宇森毫不猶豫走向那只阿拉伯馬。

　　他是黑騎士，當然得配一隻駿馬了，他十分自信，旁邊的騎師扶著他踩上馬鐙，準備翻身上馬——如工作人員所說，公主脾氣非常差，直接把羅宇森給摔了下來。

　　他摔在滿地的枯葉之中，一股臭不可聞的馬糞氣息沖進他的鼻子，羅宇森表情立刻就變了。

　　但他並未氣餒，很快又試了一次、兩次……

　　攝影師不耐煩地看著他：“爬不上去就下來，別浪費時間了，還有那個，你，”他指著站在邊緣落地燈旁邊、彷彿不在狀態的韓運，“找不到地方站嗎？”

　　韓運沒有拍攝硬照的經驗，確切來說，記憶裏關於這方面的資訊也不多，原主也沒拍過這種類型的片子。

　　所以他才顯得無措。

　　羅宇森瞥了韓運一眼，又道：“我再試一次。”

　　攝影師不理他，對旁邊導演組工作人員道：“直接開始計時，浪費時間。”

　　此話一出，組裏剩下幾個選手紛紛表現出了不滿來：“不會騎馬就不要硬來！別浪費我們拍攝的時間啊，羅素大神哪有那麼多時間讓你浪費的！”

　　羅宇森表情難看地走到馬前，拿起馬繩——他選擇牽馬。

　　就在這時，韓運走到了馬旁邊。

　　他引起了大家的不滿，認為他在浪費時間。

　　韓運沒有搭理，他六藝雖然不算很精通，且因為他的身體不好，其中騎射又是他最差的一項，但他好歹算是會騎馬，總不至於連馬背都上不去。

　　他年幼時期之所以被摔下馬背，是因為那是一隻蒙古使者送來的野馬，很難馴服。

　　不過這只阿拉伯馬，在他眼裏還不夠格，也不夠高大，更不算有脾氣。

　　羅宇森也回頭看他，露出了嘲諷的神情：“我都上不了馬，你以為自己能行？”話音剛落，韓運便抓著韁繩，翻身上馬。

　　即便他穿著浮誇，但能看出他的動作非常俐落專業，且漂亮。

　　一秒、兩秒……所有人都在等著他被甩下來，沒想到，韓運就那麼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上。

　　羅宇森氣得臉色都變了，他上了馬背，自己不就成了給他牽馬的奴隸了嗎？！

　　韓運高高坐在馬背上，露出了驕傲之色，看！朕就是這麼棒！

　　攝影師說了句：“你們只有七分鐘了。”接著舉起自己的攝像機，模特們快速進入拍攝狀態。

　　拍攝結束，下一組選手進來，導演組的人說：“下一次錄製是在五天后，也就是六月十號，選片、修片需要一定時間，下次你們來了，會宣佈誰晉級誰待定，誰直接離開。”

　　韓運再次閑了下來。

　　他如今已經徹底身無分文了，還接到了家裏打來的電話，父親的現任妻子崔阿姨催他要錢。

　　“你爸爸的病拖不得，家裏已經掏空了，韓運，這是你親生父親，如果你不負責，我們也負擔不了……只能放棄他了。”

　　韓運聽得憤怒又難受，他知道這是來自身體的血緣感應。

　　這種滋味十分不好受，他說：“再給我一段時間，我參加了比賽，有五十萬獎金，拿到獎金就第一時間給你們打過去。”

　　崔阿姨：“這個月就要錢，你問你朋友借吧，你人在北京，肯定有不少有錢朋友！或者、或者——你還可以去借高利貸。”

　　韓運不怒反笑：“崔阿姨，你怎麼不讓你兒子去借高利貸？”我也怕黑`社會的好不好！

　　“龍龍才剛上大學，你已經出社會了……”

　　掛了電話，韓運惱人地捏了捏眉心，這種事吧，給不給都說不過去，況且他要是有這麼多錢，他肯定就給了。

　　當晚，韓運再次接到崔阿姨的電話，說：“謝謝謝謝，我們收到你轉的錢了，阿姨替你爸爸謝謝你！”

　　韓運迷茫：“什麼五十萬？”

　　“你打來的啊！已經收到了，你放心，這五十萬都是拿給你爸爸治病的，我一分錢也不會用的。”

　　韓運愈發的迷茫，有人用他的名義打了五十萬給崔家？

　　誰？

　　難不成是……

　　韓運趕緊掛了電話，把伏淵召喚出來，追問起來。

　　伏淵：“臣說了，臣有錢。”

　　韓運差點哭了，直接抱住他：“伏大人，你混得這麼好，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朕沒有白寵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洗衣服這種髒活！以後就交給洗衣機吧！

　　伏淵：臣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