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明澤出生的年代正是計劃生育最嚴格的時候，他媽沒名沒分都不敢生孩子，因為怕他未來上學打疫苗有問題。

　　於是就找了一個男的結婚。

　　什麼樣的男人會接受一個已有身孕的女人呢？

　　莊蘊就找到了現在的校長，當時的一個普通老師朱景天形婚，因為他自知配不上莊蘊，她那樣美麗，能跟她形婚都讓他幸福得無以復加。

　　莊蘊也沒欺騙他，說明了自己當時的情況，她懷孕了，孩子的爸爸已經結婚，但是她不想打胎，所以需要一個戶口。

　　朱景天連靠近她都覺得自己太過幸運，能跟她結過婚，好歹能留下個她存在自己生命中的印記，彷彿是一個榮譽徽章。

　　所以他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當時答應莊蘊的不止他一個人，但是莊蘊看中了他教師的身份，女王一般將這榮譽賜給他。

　　那時候的莊蘊正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候，朱景天對於自己能守候她這件事都有些難以置信，彷彿是在做夢。

　　莊蘊住在大房子裏，他住在學校給的宿舍裏，週末就自己熬湯去看她。

　　莊蘊承諾過給他好處，但是她不知道在朱景天心裏能跟她見面就是最大的回報。

　　他那時候還不在現在的這個學校工作，而是在一個普通的高中，離莊蘊那邊還挺近的。

　　兩個人就這麼不鹹不淡地處了幾個月，他把莊蘊當成自己的妻子，懷著渺茫的希望去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感動她，讓她真的願意接納他。

　　實際上卻沒有什麼用，明澤上了戶口打了針之後沒多久，莊蘊就跟他提出了離婚。

　　美夢破碎。

　　他的回報的確也得到了，他從一個普通高中，調到這個高中當教導主任，熬了這些年竟然也熬出個副校長。

　　他覺得莊蘊絕情，後來經人介紹認識了另一個女孩，兩人年齡都不小了，湊合著也結婚了。

　　但是莊蘊這時候又出來作妖。

　　那時候明澤才兩歲多，她的身材恢復得比生產之前還要好，比之前豐腴一些，更有女人的魅力。

　　她朝朱景天勾勾手指，他就跪倒在她石榴裙下。

　　她的解釋是，之前怕朱景天太過迷戀她做出一些不利於她的事，但是現在他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和老婆，以他的性格，不會弄個魚死網破，所以她安心享受他的愛意。

　　她也不會影響他的家庭，這麼多年的確也做到了。

　　明澤高中的時候還給他申請了教職工宿舍。

　　名義就是明澤是他的孩子。

　　這些明澤都知道，因為在家裏撞到過好幾次，他穿著內褲出來倒水。

　　明澤也知道他現在有了家庭，但是他不知道說什麼。

　　他恨，也厭惡他們這種行為，自己卻逃脫不了莊蘊的掌控。

　　所以才申請自己一個人住，生死由天。

　　他跟秋睿說朱景天是他母親前夫，其他的卻並不說，就讓她以為自己是他的兒子好了。

　　秋睿確實也以為明澤是副校長的兒子，這個校長姓朱，明澤大概是跟媽媽姓。

　　秋睿心裏知道有些家庭分開才是對孩子最好的，這時候卻對他升起更多的同情。

　　他隱瞞著，從來也不說這些事……秋睿都能理解。

　　回去的路上，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臂。

　　“剛才緊張不？”

　　明澤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跳轉話題，誠實地搖頭。

　　“那就好，回去好好看書，不管心裏有什麼事先放放，當然你覺得可以跟我說就說，不行的話就先忘記。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成績搞好。”

　　“好。”

　　“我還想跟你一起去港大呢。”

　　“嗯。”

　　明澤的心裏悄悄湧出一些暖意。

　　他多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他的出生太不堪，他的存在就是對另一個家庭的嘲諷。

　　這世界上他真是太孤獨了。

　　“如果你三十歲還沒結婚的話，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嗯？”秋睿對於他說出的話太驚訝了。

　　完全不像是他的風格。

　　“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問他。

　　“如果你三十歲還沒結婚的話，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明澤重複了一遍。

　　他真的好孤獨，只有更秋睿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感覺到自身的存在感，不是作為誰的附屬品，而是一個真正的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和秋睿永遠在一起。

　　剛才那個女老師的話提醒了他，讓他心頭壓住萌生的小苗的石頭忽然滾落。

　　他們可以是情侶關係。

　　那樣的話……秋睿也許就不會離開他了。

　　她最在乎的人是他，一起生活的也是他。

　　明澤一定會乖乖地，只對她好，只聽她的話。

　　好像對她產生的那些沒有歸宿的感情現在都有了歸置的地方，原來那些感情是超越了友情的。

　　他喜歡秋睿。

　　像他這樣的人沒有資格跟她在一起，但是如果有機會，如果她三十歲任然沒有歸宿，自己的所有全部朝她敞開。

　　女老師的話好像一塊石頭，砸破了一堵攔洪大壩。

　　那些感情哄泄而出，將他沖得暈頭轉向。

　　明澤在這個十七歲，有了喜歡的人。

　　那個人的名字叫秋睿。

　　他那時候也不知道，一個人十七歲愛上的人，大概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

　　他一直對早戀嗤之以鼻，覺得那是不成熟的男女之間的虛榮心或者是某種需求，到那時現在他理解了那種感受。

　　他喜歡秋睿，純粹地，不含任何雜質地喜歡她。

　　她的一切在他看來都在閃閃發光。

　　她是明澤宇宙中永恆的星。

　　意識到自己對秋睿的感情之後，他也有些茫然。

　　他覺得自己配不上秋睿，也怕自己的身世給她帶來麻煩。

　　她雖然和莊蘊一樣都是會朝著自己目標努力邁進的人，但是兩者的本質完全不一樣。

　　一個想著靠男人，一個想著靠自己。

　　莊蘊覺得靠男人是捷徑。

　　秋睿卻覺得事事都只能靠自己努力。

　　而且莊蘊不會放過明澤。

　　就好像姥姥不會放過小倩一樣。

　　寧願自己毀掉，也不能忍受對方背叛自己。

　　他怎麼敢跟秋睿在一起，她沒有理由為了他去遭受一些原本不必去經歷的東西。

　　而且這時候明澤才想到俞文柏老問秋睿的一句話：“你高中不戀愛吧？”

　　秋睿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俞文柏喜歡秋睿，他很早就知道了。

　　他看她的眼神充滿渴望和佔有欲。

　　正好路過一塊儀容鏡，明澤轉頭看了一眼自己。

　　他的眼神也變得和俞文柏一樣了。

　　他也喜歡上了秋睿。

　　不過想想很正常，她這樣優秀，靈魂吸引著他們這些飄蕩的人們去接近，跟她越近，越想要變得優秀。

　　高中不戀愛也好……不能耽誤了她的學習。

　　自己比俞文柏幸運多了，他和秋睿是同桌也是鄰居，相處的時間比俞文柏多了去了。

　　不能在一起，他也享受現在跟她在一起的時光。

　　“你是不是傻了？”秋睿簡直想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看看燙不燙。

　　書呆子忽然開竅了？

　　明澤對她笑了一下，小虎牙露了個面就消失了。

　　“逗你的。”明澤的笑容收回，那種快樂卻沒有從眼睛裏消失。

　　珍惜現在，秋睿沒有跟任何人在一起，他可以好好地跟她相處。

　　“什麼跟什麼啊。”秋睿搖搖頭，不知道他搞什麼鬼。

　　不過這件事搞定了就行，看副校長對明澤的態度，秋睿知道她討不了好。

　　誰能忍受別人污蔑自己的孩子呢？

　　朱景天也相信明澤沒有談戀愛，他知道他有些社交恐懼症，跟陌生人說話像是要他的命，他怎麼可能談戀愛，頂多就是跟同桌做朋友。而且他在這方面不開竅，莊蘊自己都說，她小學就有了第一個小男朋友，後來初高中大學也都沒有斷過男人，但是明澤在這方面就不像她，也不像他那個風流老爸。

　　大概負負得正了，她莊蘊竟然生了個小古板出來，真是好笑。

　　她說起這件事又好笑又驕傲。

　　為了討好明澤，朱景天也不會讓那個老師好過。

　　沒幾天就尋了個由頭，扣了她的全勤，算是給她一個教訓。

　　少了全勤獎金是小，在學校裏很多評選都需要全勤作為必要條件，她估計很多東西都評選不上了。

　　明澤那邊因為被罵這件事，意識到自己對秋睿的真正感情，在相處中開始有了別的感覺。

　　比如秋睿趴著睡覺正好臉朝著他這邊的話，明澤就會悄悄看她。

　　她的臉頰睡得紅彤彤的，好像很熱一樣。

　　他伸手指去摸了一下，手指有些涼，秋睿被驚醒。

　　抬眼看到的卻是正襟危坐看書的明澤，自覺是睡迷糊了，換個方向繼續睡。

　　她不知道臉頰的熱度從他指尖散到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秋睿有個小枕頭，明澤也有。

　　秋睿一起買的，款式相同顏色不一樣，現在好像有了新的意義。

　　他把這個小枕頭帶回家，就放在另一個枕頭上，他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能看著這個小枕頭。

　　想像著她趴在上面的情形，心裏既有情怯，也有一種陌生的萌動。

　　男孩子的萌動時常體現在生理反應上。

　　但是他不懂如何去解決，如何讓這躁動消失，只能慢慢平息自己的心情，讓自己別想她。

　　可是怎麼能不想她呢？

　　每天見著面明澤都會想她，更不要說沒見面的時候。

　　所以一面煎熬，一面無法控制。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