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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十年前》第23章
第23章

  周日,秋睿起床看了會兒書,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自己收拾好了就給上次來調查的員警打了電話。

  “您好,是陳警官嗎?”

  “是的,你是?”

  “我是上個月3號早上被車撞的那個女生,關於是誰撞得我,我好像有了些線索。”

  “你現在在哪?可以面談嗎?”

  “可以的,我現在去你們派出所說吧。”

  “行,路上注意安全。”

  於是秋睿就出發了,對著她父母的說辭是她同學請她幫忙補課,她出門父母是沒有什麼擔心的,畢竟都二三十歲的人了。

  關於她給別人補課這點也沒有懷疑,因為她這兩次月考的成績足夠說明一切。

  劉明玉問了她要去哪,秋睿隨便編了個地方,然後說了回家的時間就走了。

  秋睿徑直到了派出所,陳警官等了她一會兒了。

  有人給她倒了杯水,秋睿坐在陳警官對面,看看牆角的監控,又看了他桌上那些卷宗。

  陳警官已經準備做筆錄了,但是沒想到秋睿是一個人來的。

  “你父母呢?”

  “在家,這件事我還不想他們知道。”

  陳警官接觸的事情足夠多,點頭。

  “行,那你說說看。”

  “我懷疑撞我的人是我表哥張鵬。”

  “原因你知道嗎?”

  秋睿於是把那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也把後來遇到林娟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也不會漏了張鵬現在的工作。

  “確實有可能是懷恨在心,但是現在我們也只說有可能,並不能確定。”

  “嗯,所以想請你和我一起去他們修車店看看。”

  秋睿不會傻到一個人去調查情況,恐怖片裏的經典套路就是這些女的都太大膽,太有自信,但凡找個員警和自己一起去都不會發生後面的橋段。

  陳警官也同意了,在所裏登記了情況之後叫上一個年輕便衣和他一起。

  秋睿也不知道那個修車店在哪,但是三人到了那裏之後隨便一詢問就找到了。

  不是個很大規模的修車店,兩間門面,門口停著兩輛車,幾個年輕的修車工在門面裏聊天。

  秋睿很快看到張鵬。

  陳警官沒有跟著一起過來,秋睿是讓年輕便衣葉警官跟她一起過來的。

  她很快看到張鵬,坐在門店裏的電腦前打紙牌遊戲。

  秋睿走過去敲敲桌面。

  “怎麼?”張鵬不耐煩地抬起頭,看到是秋睿,臉色真是瞬息萬變。

  一瞬間站起來,差點撞翻了椅子。

  然後強作鎮定,看到她身邊還有個年輕男人的時候,眼神又變得輕佻。

  “找我?”

  “嗯。”

  “幹什麼?”

  “那天是不是你開車撞的我?”

  張鵬翻了個白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秋睿沒說話。

  張鵬眼神飄到年輕的警官身上,“怎麼,你一個人不敢來,怕我把你殺了?還找個野男人來,恐嚇我?”

  “沒有。”

  秋睿搖搖頭。

  “他是員警。”

  “放屁!”

  秋睿多大點人,敢去找員警?張鵬是不相信的。

  秋睿側頭看葉警官,他搞不懂秋睿的套路,但是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地,他從口袋裏把□□拿出來。

  “你好,我是轄區派出所的員警。”

  秋睿冷冷看著張鵬。

  “我跟你說過了,他是員警。”

  “員警就員警唄,我什麼都沒幹,他還能把我殺了?”張鵬虛張聲勢,他聲音放得極大,店鋪裏幾個工人都過來。

  “怎麼了這邊?”這裏的師傅走過來問話。

  秋睿沖他說“你好,我們來找張鵬問點事。”

  “啥事?”

  那邊陳警官看到秋睿和小葉被圍起來,立刻往這邊走,他以為事情惡化了。

  秋睿態度不錯,管事的師傅看到她,也只是“哦哦”兩聲。

  “要問啥就問唄,我以為幹啥呢。”

  “嗯,其實問你也可以的。”

  秋睿轉頭問那個師傅“請問上個月三號,張鵬有沒有來上班?”

  “來了吧。”師傅回憶著,“上個月沒有人請假。”

  “那你記得張鵬上個月三號有什麼反常嗎?”秋睿繼續問。

  師傅回憶著,目光轉到張鵬身上,上個月的事他一時想不起來,但是現在的張鵬很反常。

  滿頭都是汗,眼睛裏還有血絲。

  脖子上的青筋都崩起來了。

  小葉警官也注意到了。

  “賤女人!”張鵬忽然暴跳起來,伸手去揪秋睿的衣領,想要打她。

  好在葉警官反應迅速,一下握住他的手腕,張鵬的腳抬起來準備踹向秋睿的肚子,被修車廠的其他員工拉下了,秋睿卻還是被踹到了一下。

  大家也只是把他拉住,下一瞬,張鵬衝開人群就跑。

  這條街他很熟悉,葉警官想去追,被秋睿拉住。

  “葉警官,等下,我的手好像又被摔到了,能麻煩你送我去下醫院嗎?”

  現在不要抓他。

  秋睿要讓他在恐懼中煎熬。

  讓他害怕,夜不能寐。

  陳警官倒是看到了一個人像是條喪家之犬,一路狂奔而去,他也知道追不到,而且秋睿都說了是她本地的親戚,也跑不到哪里去。

  馬上聯繫了所裏的人,幾方人立刻行動起來。

  這邊秋睿見好就收,提醒陳警官,可以從修車廠這邊搞到證據。

  車肯定不是張鵬的,應該是修理廠的,就算是已經送出去了,現在肯定也還有記錄。

  修車廠人心惶惶,大家都不知道張鵬是犯了多大的事,能保持多遠距離就保持多遠距離,員警要問什麼,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色舊麵包車。

  這幾個關鍵字一出來,大家都想到廠裏那輛報廢的車,因為老闆懶得處理,就放在後院裏,平時也沒人注意到它。

  陳警官他們去後院看了下,原本無人照看,應該已經積灰的車竟然被洗得乾乾淨淨。

  但是右前方的車燈好像被撞擊之後破裂了一些,有些蒼蠅在上面扒著。

  仔細觀察下,有些縫隙裏還有污漬。

  看起來像是血跡。

  破的車燈碎片,結合秋睿手臂上的刮傷來看,八九不離十了。

  人證物證在一天內都收集完畢,秋睿也在下午的時候收到了奪命連環call。

  秋燁打的。

  秋睿知道是為了什麼。

  一定是張鵬打電話回家,他的家人打電話來質問。

  秋燁知道後馬上就給她打了電話。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秋睿才慢吞吞地接了電話。

  “你報警抓你哥?”

  “誰是我哥?”

  “張鵬。”

  “他撞我的時候想到我是他妹了嗎?”秋睿反問秋燁。

  秋燁語塞。

  “怎麼說你們都有血緣關係,他做得不對,你多包容一些……”

  “別說了,我現在回家,有什麼回家說。”

  秋睿不會改變主意。

  憑什麼要她放過張鵬,不可能的。

  骨折的痛是她經歷了,憑什麼別人嘴一張一合就要她包容一些,讓她原諒?

  秋睿不服氣。

  也覺得心寒。

  秋燁到底是誰的父親?

  為什麼他與記憶中那個形象越差越遠,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

  還是因為上輩子平平淡淡,這些事都沒有發生,所以她沒有看到很多事?

  人,總是當局者迷。

  秋睿一時竟然也有些迷惘。

  她回到家,除了她父母,她爺爺奶奶、大姑大姑父、二姑二姑父,四叔四嬸都在。

  三堂會審一樣的姿態。

  彷彿她才是那個犯了法的人。

  一進屋就被這麼多人帶著恨意地看著,秋睿也毫無悔意。

  她沒有做錯。

  “你這個天殺的啊!你哥怎麼沒把你直接撞死啊!”大姑見到她就開始哭嚎。

  秋睿看向她父親。

  依舊一言不發。

  滿屋子的人似乎沒有人站在她這邊,她的眼睛掃到劉明玉,她的眼裏似乎也寫著她這次做得太過了。

  秋睿孤軍奮戰。

  “秋睿你說說,你是不是去派出所把你哥告了,還叫員警去抓他?”秋弘業問。

  “是的。”

  秋睿挺直腰杆。

  劉明玉走過來摟住秋睿。

  不管怎麼說,即使她覺得秋睿做得有點過分了,但是她始終是她的女兒。

  她不忍心看著秋睿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眾人的對面。

  “去跟員警說你不告他了,我讓他自己去自首,然後你們私下和解。有什麼錯,我們自家人解決。”秋弘業繼續說。

  “可以。”秋睿點頭。

  大家都沒有想到她這麼輕易地答應了。

  “我讓著他點,不告他,但是你們要把他的左手也打斷。”

  “瘋姑娘,心太毒了,你肯定下地獄的!”大姑聲嘶力竭。

  秋睿冷笑。

  “你和你兒子好到哪里去,估計我下去的時候你們已經在那裏了。”

  “這麼多人來我家是幹什麼?我被撞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來?家裏解決?你們都是來搞笑的吧,話我就放這兒了,除非你們把他手也打斷,不然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秋睿並不害怕。

  有種殺了她,不然她一定要讓張鵬好看。

  孬種。

  她也對家裏這些人有了更深的認知,兒子的命才是命,女兒算是什麼呢?

  “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大姑家唯一一個孩子,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他?”二姑父試圖扮演白臉,他們都覺得一紅一白肯定能把秋睿嚇住,讓她改變自己的選擇。

  “如果我當時是被撞死了呢?你們肯定很高興吧,起碼不會有現在這些麻煩事,估計也就把他罵一頓,搞不好還幫著他處理我的屍體。對吧?”

  其他人她並不在乎,她在意的是秋燁和劉明玉的態度。

  她就這麼看著秋燁,希望他能說幾句話,他是她父親啊,小時候他很疼她的,長大了秋睿都能記住他的好,雖然他有時候確實有些直男癌,但是他的大體是好的,他是一個不錯的父親了。

  秋燁避開她的目光。

  “秋睿,你聽話點,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我們都是一家人,張鵬是犯了錯,但是家人之間要互相體諒,我們這次給他個教訓,但是你放過他好不好?”秋燁是開口了,但是他開口卻是在為別人求情。

  “實在不行我們賠你們點錢,要多少?”大姑父站起來問。

  “本來就要賠錢,我去住院這段時間的費用你們要全部承擔。”

  劉明玉一個勁兒地在拉扯秋睿的衣服,但是她好像感受不到一樣,變成了一頭倔牛,誰都拉不住。

  “行了,這件事我拍板了,秋睿去跟員警說你們要和解,但是張鵬也必須好好教育下,怎麼說秋睿也是妹妹,他這麼做合適嗎?讓他好好反省下。”

  秋燁拍板。

  他是家裏的長子,他說了話之後兩個姐姐都不再說話,明顯是默認了他的話。

  秋睿還要再說,被劉明玉一下抱住,“噓,秋睿,乖一點,聽話點。”

  秋睿覺得身體慢慢在失力。

  心也逐漸失力。

  扭轉不回來,她父親的觀點,為什麼他不是站在自己的身邊為自己出頭呢?

  秋睿好失望。

  這一瞬間,秋燁在她心裏的形象一落千丈。

  有的東西在超好的方向發展,但是有的東西卻是在往壞的方向發展。

  秋睿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人群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在床上睡了很久,多希望一覺起來自己是在十年後。

  可是不可能的。

  劉明玉和秋燁輪流敲她的房門。

  秋睿都沒有應。

  凌晨兩點,敲門聲更劇烈一些。

  因為張鵬被抓起來了,秋燁在門口請求她去一趟派出所。

  秋睿坐起來,很久才說了一句:“我很累,明天再說。”

  她存心要整張鵬。

  秋燁也知道,覺得讓她發發火也不錯,於是就走開了。

  第二天,秋睿照常去上課,手機也不能開。

  中午被她爸接到派出所去了。

  她大姑也不敢囂張了,一個勁兒求秋睿和解。

  她算是看出來了,秋睿確實不好惹,軟硬不吃。

  那麼秋睿吃哪套呢?

  錢。

  原本跟秋燁說好了和解的,但是到了派出所秋睿就是不認賬,員警跟她確認是不是要和解的時候,秋睿就是不說話。

  她大姑都快給她跪下了。

  秋睿的眼睛看著她,她大姑福至心靈,“睿睿啊,大姑給你錢,你放過你哥好不好?”

  “多少錢?”

  “一萬。”

  一萬塊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應該挺多了,但是秋睿眼睛都沒眨。

  “五萬,五萬塊,你哥哥他不爭氣,你有這錢可以好好養身體。”

  “大姑。”秋睿忽然喊了她一聲,叫得她雞皮疙瘩一跳。

  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

  秋睿把校服衣服撩開,手臂上很多粉紅的肉痕,褲子也撩開,膝蓋和小腿上都有很多疤,還沒好完,看起來很滲人。

  秋燁也沒有看到過秋睿身上的傷痕。

  現在看起來挺驚心了。

  “我是個女孩兒,這些疤可怎麼辦?”

  “要怎麼辦?”她大姑問。

  “我想去做祛疤手術,鐳射的那種,我們這裏也不知道能做,我不想留疤。女孩子留疤了嫁不出去的。”秋睿用小女生的語氣說道,幾個人面色很複雜。

  因為知道這些話是秋睿說出來諷刺他們的。

  “十萬塊。”她大姑是個非常吝嗇的人,能說出十萬塊已經是要了她的老命。

  秋睿還是不滿意。

  想替她兒子贖罪,價格當然不會便宜。

  秋睿沒有答話。

  自顧自地說道:“我覺得國內都做不好的,我得去國外做,我想把身體恢復到原先的狀態。而且,大姑,你知道嗎?我現在都不敢一個人過馬路。”

  “我覺得心理有陰影了。”

  十萬塊都滿足不了她。

  太可怕了,這哪里是少女的心智。

  難道是秋燁指使她的?

  少女怎麼可能會說出這些話,她大姑想著這些,覺得十萬塊對於秋燁來說不多。

  這家人是準備獅子大張口嗎?

  “我覺得三十萬可能差不多,大姑,大姑父你們覺得呢?”

  兩個人臉色煞白。

  “當時我感覺張鵬哥哥是準備撞死我的,這算不算是蓄意謀殺呢大姑?”

  秋睿嘴角輕輕的一個笑。

  三十萬?

  “蓄意謀殺,至少判個十多年吧,感覺性質挺惡劣的,大姑,大姑父你們覺得呢?”

  現在不僅是她大姑一家覺得心寒,秋燁和劉明玉也覺得有點害怕。

  秋睿真的挺可怕的。

  三十萬,真的拿不出來。

  可是三十萬免他們兒子牢獄之災,拿不出來秋睿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睿睿,真的沒有這麼多錢。”她大姑哀求她。

  秋燁和劉明玉沒有說一句話。

  來的路上她就說過,她會和解,但是到了派出所她們倆誰都不能說話,但凡說了一句話違背了她的意願,她就不和解了。

  所以即使是她大姑和大姑父看著秋燁,請求他們,兩個人也沒有說一句話。

  而且秋睿的這筆錢要來幹什麼的,兩人心裏都有數。

  秋睿不說話,她就是要磨一磨她大姑。

  當時不是很厲害嗎?罵她媽,罵她?

  現在這麼可憐是做給誰看?

  這麼個龐然大物是做不出可憐姿態的。

  對付惡人的方法,就是要比他們更惡。

  “二十五萬。”

  秋睿大發慈悲,她大姑想著家裏的積蓄、張鵬的結婚資金和外面沒有收回來的債。

  估計也有個二十來萬,再借一點估計就夠了。

  幾個人在派出所簽了協議,上面明確到他們付款的時間,明天就要給二十萬。

  剩下的五萬塊就要等到張鵬出來給。

  這就算是和解了。

  不知道張鵬知道他家為他付了這麼多錢,心裏是怎麼個想法。

  秋睿挺滿意這個結果的。

  雖然不是最滿意,但是也算是兩全其美。

  張鵬因為故意傷人還是被拘留了十幾天的。

  她大姑第二天就把錢都送過來了,估計以後這兩家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秋睿和家裏的交集也會變少。

  因為她決定搬出去了。

  她大姑把錢送過來之後,晚上秋睿回來之後從二十萬裏面數了五萬出來。

  “這五萬塊給我,那二十萬給你們,我想搬到學校去住。”

  因為她父母還是讓她失望了。

  “睿睿……”劉明玉心裏有些內疚,但是家裏是秋燁說了算,那種大事她不能決定的。

  “錢給你們,拿來做什麼你們也知道的。”

  “你大姑她跪下來求我的。”秋燁地聲音很沉。

  他也覺得有點對不起秋睿,但是真的讓她送張鵬監獄,毀了他的一生,他也看不下去。

  秋睿狠,狠得不像個女生,但是又好像符合那句話“最毒婦人心。”

  秋燁知道自己的解釋是蒼白無力的。

  但是秋睿應該理解他。

  他是家裏的長子,他是聯繫家人的紐帶,他並不能完全為她考慮。

  “沒事。”秋睿對他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或者說看得更清了些。

  當你對一個人失望的時候,就不怎麼在意他了,也不會產生太多情緒。

  秋睿沒有想過回來會發生這些事。

  你說他們愛秋睿嗎?

  愛的。

  但是他們不尊重她,很獨特的中國父母教育。

  秋睿為什麼會一回來就告訴她父母,她是重生回來的。

  因為她想念他們,她記得很清楚,人生最後的一個階段,她的父母是怎麼愛她的。

  幾乎是百依百順,只要她想到的,他們都幫她實現。

  他們掉的淚,強顏歡笑時的心酸,秋睿都記得好清楚。

  所以在回來的時候,先是難以置信,等確定了自己真的回來了之後就告訴了她父母。

  那是她最不理智的時候了。

  現在她需要出去冷靜一下,重新好好地對自己目前的狀況進行評估,對自己的安排進行調整。

  “我住在學校方便些。”

  都是成年人了,很多話大家都不用說出來。

  其實住出去對大家都好,她現在的思維模式已經完全變了,不是可操控的,在她父母看來多少有些叛逆的意味。

  距離產生美。

  住出去就不用跟她父母有正面衝突,雖然她晚上學習會不方便,但是她願意週末抽時間加倍努力。

  秋睿拍板之後,她父母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於是秋睿在週三的時候就跟她班主任說了自己想要住校的意思。

  周老師還挺詫異的,因為秋睿家離學校還挺近的。

  “怎麼想著住校?”

  “想住校,如果可以的話老師幫幫我。”

  “行,我待會兒去住宿老師那邊幫你看看。”

  “嗯,謝謝老師。”

  秋睿離開了辦公室,周老師覺得她好像變了些。

  變得有些消沉?

  秋睿就是消沉了,這件事的打擊對她還挺大的。

  越是親近的人,傷害得越狠。

  秋睿回教室坐著,發發呆,這種狀態很少見。

  秋睿在想過去。

  她很少回想過去,因為不幸福,因為過得壓抑,她努力地想要做一個和之前相反的人,但是掙扎著掙扎著,好像又往另一個深淵走去。

  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她大學那段時間看了很多小說,重生的也不少,沒有一個人會過成她這個死樣子。

  蝴蝶的翅膀還是扇動了,龍捲風也慢慢靠近。

  秋睿明明很努力地想要避開這個龍捲風,可是事實卻剛好相反。

  她以前覺得自己好歹是重生回來的,很多事情能有個經驗,但是實際她也遇到了很多之前沒有遇到過的事。

  秋睿趴在桌上,上課也沒有起來。

  老師把她叫起來回答了一個問題,秋睿一開始沒答上來,讓老師重複了一遍問題之後答上來了。

  老師其實也只是想提醒她別睡覺。

  學生犯困很平常,但是這些老師都習慣了秋睿上課時候那種認真的勁兒,這種萎靡的狀態沒見過。

  俞文柏也沒見過。

  老師叫秋睿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他終於有理由,理直氣壯地去看她。

  因為大家都在看她。

  秋睿的狀態很不對,大家都看出來了。

  她怎麼了呢?

  俞文柏很關心這個問題,在這節課上反復去看她。

  秋睿的眼眉低垂,眼鏡遮擋著她的眼神,俞文柏看不見。

  糾結了這一節課之後,俞文柏決定主動和秋睿和好。

  他已經讓自己冷靜下來了,他可以和秋睿當朋友的,雖然做不成情侶,但是秋睿的性格做朋友也挺好。

  沒有跟她一起學習,俞文柏的動力都下降了很多。

  經常是三個人一叫他,他就放下手頭的事去跟他們一起玩,週末打遊戲,下課打籃球。

  好像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莫名地覺得有些空虛,他已經嘗過了學習的快樂,現在逐漸離學習越來越遠,越來越靠近之前的自己。

  明明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鬥志昂揚,離開她之後自己好像就失去了動力。

  只是兩個人都是自尊心極強的人,都邁不出第一步。

  所以只能漸行漸遠。

  但是現在俞文柏有了和好的理由。

  秋睿需要他。

  她需要一個人安慰。

  就好像她出車禍那段時間,她看起來很堅強,可是實際上就是需要一個人去安慰她,陪伴她。

  現在也是這樣的。

  心裏有種壓抑的小雀躍。

  廣播操回來,秋睿去上廁所,俞文柏趁機把寫好的小紙條壓在她水杯下面。

  “你怎麼了?”

  秋睿上課才發現這張紙條的存在。

  字跡很熟悉,她把臉轉向俞文柏。

  對方也正在看她。

  秋睿看著這個年輕的男孩。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秋睿搖了搖頭,示意她沒事。

  兩人的隔閡好像就此消失。

  俞文柏好希望下課鈴聲趕緊響起來,他好想跟秋睿問個一二三。

  在他一分一秒的盼望中,終於下了課。

  結果他又扭捏著不好意思去。

  是秋睿主動走過來的,那支鋼筆在桌箱裏放著,一直也沒有心思送出去。

  看見俞文柏她才想起來。

  剛走出去兩步,周老師就從後面出現了。

  “秋睿,出來下。”

  秋睿只好把筆重新放在自己桌上,然後跟著周老師走出去。

  周老師也沒帶她去辦公室,從隔壁班下課,正好跟她說下情況。

  兩人站在走廊拐角。

  “我問了下,倒是還有床位的,你去登記下,交了住宿費就可以住進來。”

  “嗯,謝謝周老師。”

  “對,還得讓你家長寫個申請書,拿到我這裏蓋個章。”

  “好的。”

  “行了,去吧。”

  於是秋睿回了教室,想著寫申請書,就把鋼筆又收回去了,找時間再給他吧。

  她花了幾分鐘把申請書寫了,準備晚上帶回去讓劉明玉簽個字,明天就搬進來。

  快刀斬亂麻。

  俞文柏左等秋睿不來,右等她也不來,等著等著上課鈴就響了。

  等著下了課吧,幾個好兄弟又拉著他跑去排隊吃飯,沒時間跟秋睿說話。

  只是臨走的時候看了秋睿一眼,覺得她的背影看起來孤零零的,很可憐。

  秋睿一時間沒有辦法克服心中翻湧的負面情緒,想要遺忘的失敗的經歷不斷在心中重現。

  很悶,很難受。

  她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她好想回家。

  不是回秋燁的家,而是回她自己按揭的家。

  那是她的窩,一個可以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地方,一個真正的她的歸屬。

  可是現在還是十年前,她什麼都沒有,她的家可能都還沒有建起來。

  她好像一隻被剝了殼的蝸牛。

  思緒收不住的時候,秋睿就趴在桌上放任它自由地延伸。

  漫無邊際地瞎想。

  想過之後,她就會接受現實,然後重新回歸現實。

  秋睿趴在枕頭上,一時間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時間又覺得是夢在做自己。

  很恍惚的狀態。

  其實現在的她會不會只是瀕死時候的幻想,只是一個神經元裏發生的故事。

  之前想的是,就算是幻想,也要認認真真地過一回,讓自己不要留下那麼多遺憾,讓自己變得更好。

  她做到了一些,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

  前面的路並不是熟悉的,她也是第一次走。

  秋睿心煩得睡不著,乾脆起來拿起書隨便翻閱著。

  語文書。

  她正好翻到名人名言那一篇。

  看到魯迅先生寫的一句話。

  “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才成群結隊。”

  秋睿的心往下墜了墜。

  她想當一隻猛獸。

  一往無前,孤勇無畏。

  心中渙散的念頭重新集聚起來。

  不管別人怎麼樣,她不該失去本心,改變不了別人,她要改變自己。

  只要管好自己就行。

  她得改變,勇敢到即使是親人也沒有辦法傷害到她,她得主動咬掉柔軟的絨,才能長出能翱翔天空的羽毛。

  她不該光是想著靠土地征占來為自己增值,那是為家庭增值,但是對她自己來說並沒有很高的提升。

  秋睿喊的那些口號挺響亮,她也確實樹下目標想考個好的大學。

  但是那都太飄渺,她給自己留了退路。

  好大學,到底哪一所大學才算是好大學?

  現在秋睿橫下心,給自己確定了目標。

  她要去就去中國最好的大學。

  排名榜上的第一名。

  她並沒有出國留學的經歷,所以暫時還沒有考慮到這些,但是未來上大學了如果有交換生的機會,她也許也會去爭取。

  有了確切的目標之後,秋睿的心就定下來了。

  她不能因為家裏的事就亂了心神,她應該更努力,沒有人給她支持,那她就給自己最強的支持。

  現在她有五萬塊,足夠她高中這幾年讀書,大學的時候自己可以半工半讀,那種學校的學生不愁找不到兼職養不活自己。

  秋睿發現自己眼前的濃霧好像消散了些,露出一條窄窄的小路。

  她會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沒有什麼能阻擋她。

  也給自己爭口氣,讓那些人看看,女人怎麼了,女孩自己怎麼了,她可以做到家族男人們都沒有做到的事,讓他們知道價值取決於一個人的成就,而不是人的性器官。

  秋睿有了這個目標之後,原本就可有可無的談戀愛的目標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本來把談戀愛設定成一個目標就挺搞笑的,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

  真愛?執念?

  統統都放到一邊吧,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秋睿活過來了。

  真真正正地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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