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窺視九

　　吳強念了範麗麗家地址，距離人民醫院不遠，後面一條巷子的單身公寓中。

　　晚回舟田軍先到。

　　“隊長，咱們等支援在上吧？”田軍說。

　　晚回舟點點頭，“先問問保安情況。”

　　“隊長沒想到你會同意，我還以為你會直接上，勸你的話都想好了。”田軍玩笑說。

　　“以前是這樣的。”晚回舟想起才從警校畢業的自己，那時候拼的不要命，只是想超越區刑警大隊隊長的父親，後來他去了支隊，年紀輕輕進了支隊當刑警，眾人提起來會說這是老晚的兒子，果然是青出於藍。

　　晚回舟是高興的，儘管父親在他小時候很少在家，但男孩子好像天生對父親就有一種天然的仰望，這麼努力拼著可能也只想讓父親誇一句。

　　不過晚回舟沒等到，晚利民因公殉職了。

　　“安全些好。”晚回舟補充了句。五年前的爆炸案，誰會想到其貌不揚普普通通的趙志軍會帶來那麼大傷害。

　　田軍不知道想到什麼，點點頭說：“能避免還是避免。”

　　兩人到了門衛處，亮出證件，田軍先問，剛一開口說範麗麗，保安直接道：“A棟16樓的范小姐嘛，我知道知道，人漂亮心地善良，以前是幹護士的，前段時間我咳嗽了兩聲，范小姐還提醒我喝點沖劑放春寒流感，這社區大家基本上都認識，很好的姑娘，就是不知道怎麼的年紀也不小了一直找不到物件……”

　　範麗麗今年28歲，在保守傳統的燕市，對女性婚姻的選擇還有很多微詞。

　　“她有男朋友沒？”

　　保安：“沒見過，不然社區好心的大媽也不會給范小姐介紹，不過都被范小姐推了說不急，女孩子哪能不急，這都28了，再耽擱幾年可就找不到好的了。”

　　田軍打斷保安的話，“上個禮拜週四週五，你有沒有留意範麗麗行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保安先搖了下頭，而後想著說：“說起來週四的時候，我當班看到范小姐十點多出門，她平時開花店可比這個早，而且打扮的很漂亮化著妝，心情也很好，出來還主動跟我打招呼。我還聽到門口有個熟人大媽問她是不是約會有情況，范小姐嗯了聲笑的很開心。”

　　“週五呢？”

　　保安仔細想了下，“週五啊，週五我沒當班，不過下午的時候我看到范小姐回來，急匆匆的臉色也不太好，我跟她打招呼，她也沒理我。”

　　“範麗麗以前在哪當護士你知道嗎？”晚回舟問道。

　　保安指著前頭，“就那兒，人民醫院，不過是靠後頭附屬醫院，在這兒買房也是離工作地方近，她不是燕市人，是大城市的，也不知道怎麼就想往我們這兒跑。”

　　“那她為什麼不幹了你知道嗎？”田軍問道。

　　保安搖搖頭：“這個沒聽說。”

　　問話完了，吳強進門正巧遇見，打了招呼叫晚隊。保安好奇又擔心說：“員警同志，這范小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問問，別多嘴。”吳強道。

　　隊裏能出勤的來了六七個，一看就是大陣仗，保安被說後惴惴不安的坐了回去。晚回舟幾人直接上電梯到了16層，田軍沖在最前頭，開始按門鈴。

　　過了好一會也沒人開。

　　倒是隔壁房門打開，對方一看這麼多人很是警戒的盯著他們看，梅莉亮了證件說員警，鄰居才收起懷疑警戒的心，正要關門，晚回舟問：“你知不知道這家人出去過？”

　　“我昨晚下班還碰見過，一早上也沒什麼動靜，不知道。”

　　說了關門躲事似得。

　　“破門吧。”晚回舟直接道。

　　吳強有一手，三下兩下鎖子就開了，見晚隊看他，忙說：“我爸是修鎖匠，本來要我繼承他手藝，我手藝是學了，不過沒幹，當員警了。”為此他爸還狠狠打了他一頓，不過當員警也是有出息，尤其是在刑偵大隊。

　　幾人進去，房間一室一廳小公寓戶型，搜查完。

　　“隊長，沒人。”

　　“晚隊，假髮找到了。”

　　“還有疑似凶刀。”

　　幾人戴著手套拎著東西出來，健身房的黑色背包、一頂男士假髮。一把長柄細窄的刀，跟吳峰胸口的傷痕很吻合，包裏還有一個優盤。

　　受害人吳峰家裏被翻得很亂，結合吳峰敲詐電話裏提到的證據，兇手殺了吳峰，應該是為了拿回那件證據。為了掩蓋這件事，兇手故意將傢俱擺弄的更亂，營造出一種劫殺假像，來掩蓋真正的目的。

　　晚回舟饒了一圈，開了衛生間面盆下的抽屜，吳強探頭過來，說：“范麗麗獨居準備的還挺齊全，這是喜歡招待客人。”抽屜裏有備用的一套洗漱用品，不過都是新的從未拆封過。

　　“東西先帶回技術科檢驗。”晚回舟發話，一手挑開鞋櫃門，裏面果然放著一雙男士拖鞋，不過看鞋樣子很新，像是沒有穿過。

　　田軍也注意到，想起在醫院時隊長說的三角戀關係，還有剛才保安口中範麗麗在出事前一天，打扮漂亮赴約，顯然是有男朋友，更準確說範麗麗喜歡的男人。

　　這個男人在這個案子中有什麼作用？

　　“再去一趟花店，派個人留在社區，範麗麗一露頭立刻抓捕。”晚回舟道。

　　“是。”

　　各自分開，領著證物回局裏做化驗。晚回舟帶著吳強田軍何曉峰三人去了花店，不用晚回舟吩咐，吳強蹲那兒開始開鎖，旁邊有賣假髮的還有買鮮花的都盯著他們，田軍只能說員警辦案，又問兩邊範麗麗的情況。

　　“小範啊，挺好的一姑娘。”

　　“那姑娘脾氣挺倔的，上次好心給她介紹個物件，結果直接不答應，每天拽的二五八萬的也不看看她多大了，員警怎麼了這是？”

　　晚回舟沒答，注意到除了花店其他門面門都是上下捲簾門，花店則就是兩扇木門沒安裝防盜門，門鎖是家庭用鎖很方便打開。

　　“隊長門開了。”吳強推開門，田軍拉了把，“小心。”

　　“放心沒事。”吳強不在意。

　　撲面而來先是一股花香，太香了，各種香味混合。下午光線很好，大門打開一半，光線灑滿了整個店鋪，花兩排擺滿了，後面放著一張單人沙發和茶几，落地燈，桌上放了本書和茶，範麗麗就躺在沙發上，陽光照在範麗麗身上，穿了件米色的針織毛衣，顯得幾分溫和寧靜，皮膚很白，長髮厚實濃密，鼻子靈秀，安安靜靜的睡著。

　　“範麗麗，我們是員警，現在懷疑你跟一起兇殺案有關。”田軍一邊說著一邊靠近。

　　晚回舟已經發現不對勁，直接上去摸了下範麗麗鼻息，回頭道：“死了，封鎖現場，通知法醫和技術科，現場東西別碰。”

　　附近的派出所民警很快先到，拉了警戒線，疏散看熱鬧的人，開始詢問附近商鋪老闆口供。

　　室內整潔沒有打鬥爭執痕跡，晚回舟注意到書本中間夾了張東西，問吳強要了手套，這才翻開，是信紙。上面是範麗麗的自白，說她逼不得已殺了吳峰，知道遲早有一天員警會查出來是她，最近壓力很大無法在活下去了。

　　表面看是遺書。

　　“隊長，後面還有個房間。”田軍推開跟壁紙一體的小門，裏面空間挺大，有七八平米，獨立衛生間一張床，整整齊齊沒有動過的痕跡。

　　晚回舟站在門口，旁邊的牆上有一排木質的掛衣架，上面空空蕩蕩沒有一物。晚回舟蹙著眉，掏出手機看了眼，還沒說話，外頭法醫和技術科的來了。

　　朱正量了死者肝溫，說：“昨晚十一點到淩晨兩點之間，沒有表面傷口，死者口腔有細微白色泡沫，初步推測是服食藥物。”

　　“師傅，杯子裏有殘留安眠藥。”實習生童顏說道。

　　吳強顯然也看到了那封遺書，說：“範麗麗畏罪自殺？”

　　“曾經當過護士，吳峰胸口一刀致命能解釋了，兇手為什麼會瞭解那麼清楚。還有安眠藥，吳峰胃裏也有，範麗麗曾經的關係，現在要是弄一瓶安眠藥也不是難事。”田軍分析，但總覺得哪里不對。

　　朱正則說：“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晚回舟搖頭，語氣平淡但很肯定說：“他殺。”

　　吳強田軍不明白，隊長怎麼看的出來。晚回舟望著範麗麗的屍體說：“昨天氣溫最高十八度，最低十三度有風，範麗麗穿了件薄款針織衫，這裏沒有外套，而且腳上穿的是拖鞋。她從家裏社區到這裏，起碼步行十五到二十分鐘，臉上化著妝，打扮過，不會是穿著這樣出門的。”

　　“範麗麗家中找到了兇器、優盤、健身包、假髮，但是範麗麗當時去吳峰家穿的外套和鞋子找不到。”晚回舟繼續說道：“范麗麗一米六八，但是推測得出的身高起碼在一米七，說明當時範麗麗穿了雙帶有兩三公分的鞋子，我看過她家的鞋櫃，沒有低跟鞋。”

　　裏面都是七八公分的細高跟，或者偏女性化的靴子。

　　“範麗麗行兇時穿的是男人的衣服鞋子。”晚回舟看向門口熙熙攘攘看熱鬧的人群，平緩道：“她家裏還留著殺害吳峰的證據，很像信裏說明畏罪自盡，但是為什麼偏偏處理掉了鞋子和衣服？”

　　吳強和田軍壓根沒想到這一茬，再結合晚隊剛才的話，田軍說：“隊長，您是說範麗麗是被人謀殺的，兇手昨晚動的手，還帶走了那件外套和鞋子。”

　　“做賊心虛掩耳盜鈴。”吳強連著用詞，然後興奮說：“這樣是不是說明，只要查出來這兩件衣服主人是誰，就知道誰是兇手了？”

　　晚回舟點頭，開口道：“殺害範麗麗的兇手很謹慎，那雙鞋和衣服應該被處理了。”

　　“啊！這麼說又是死胡同了。”吳強頭疼。

　　“兇手這麼想掩蓋他的身份，只會留下更多資訊。”晚回舟道。

　　這裏打掃的太乾淨了，床上平平展展的一絲褶皺都沒有。兇手很小心，廁所裏還殘留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那裏應該發生了什麼，讓兇手那麼在意。

　　接下來交給技術科取證，朱正帶著徒弟將范麗麗屍體拉回局裏解剖。

　　四周門面商鋪老闆員工給了口供，晚回舟一一看過。這條巷子是附屬醫院的後門，白天有探病的家屬生意還不錯，不過一到晚上九點之後大家幾乎都關門回家了。所以之後這條巷子很清靜。

　　而範麗麗有時候就待得很晚，也不知道在裏面做什麼，大家都不太注意，一個禮拜就那兩三天，有時候又都早早回去，很神秘像是談了男朋友，別人問起又說沒有單身。

　　回到局裏，從範麗麗家裏拿回來的物證已經有化驗結果了。

　　那把刀上的血跡測試證明是吳峰的，刀柄上沒有指紋，範麗麗作案時戴著手套。假髮纖維與吳峰身上的一樣，還有優盤。

　　“是一段通話記錄，吳峰和範麗麗的錄音，還有範麗麗給發的柏青照片，雇兇殺害柏青。”

　　“隊長，我們查到範麗麗名下有一輛舊款桑塔納，同事正在做化驗。”

　　晚回舟點點頭，沉思想事情。從範麗麗雇兇殺人到她自己殺了吳峰，雖然有猶豫害怕，但佈置縝密——裝成男人去殺害吳峰這點，還有一刀斃命，可以看出範麗麗其實是個心狠冷靜的人，一旦決定了就不在動搖。

　　現在範麗麗死了，沒有掙紮痕跡，熟人作為，而且極有可能是範麗麗的神秘‘男朋友’。

　　技術科小錢說道：“晚隊，花店浴室地面有精液斑駁痕跡，不過消毒水清理過，查不出來什麼。”

　　晚回舟聽聞，先吩咐道：“查范麗麗、柏青兩人共同認識的男性，年齡應該在28往上，受過高等教育。”想到花店房間平整的床單和浴室消毒水的味道，不由又加了句，“重點查跟醫學有關的。”

　　柏青是學醫的，範麗麗是護士，這兩個不相交沒有關係的人，只有跟醫沾邊。

　　範麗麗買兇殺人，不會是無緣無故，中間一定有個因素在，促使範麗麗殺了柏青。

　　晚回舟想到柏其錦說柏青喜歡男性，範麗麗家裏的備用洗漱用品和門口從未穿過的拖鞋，這兩人的共同點還有一個——

　　同一個男朋友。

　　且這個男的很小心神秘，從來不去範麗麗家。

　　“那條路段的監控視頻調出，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