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窺視十
通向花店的兩條路段監控全都調回局裏,包括人民醫院附屬醫院靠近花店那個小門監控。花店那條街道窄,只在最盡頭安裝了個攝像頭,被樹枝擋了一半,模模糊糊只能看到街道上人影,具體樣子穿著看不真切。
不過可以用排除法。
局裏田軍吳強幾個還在外頭查範麗麗生前資料,技術科全員包括現在空閒的都在看視頻監控,盯監控是項枯燥又費眼睛的工作,時間長了眼睛澀的厲害,也不敢大意,就怕漏點細枝末節。
從花店的那個監控能看出,前天晚上十點左右,範麗麗穿著黑色大外套腳上一雙皮靴進了花店大門,一直快到淩晨,街道監控那頭拍下一位背影,身材很高,穿著寬大,頭上戴著帽子,對方應該知道頭頂有監控,從頭到尾沒有回頭,監控只能拍到這位的背影一直向範麗麗花店去了。
這個背影一直待到淩晨三點左右,才從花店出來,鎖上門,手裏拎了個大紙袋子,臉上帶的口罩,壓低帽子看不真切臉,不過從對方跟花店門口做比較,這名男子身高在一米八左右。
“是範麗麗的神秘男友。”梅莉說。
背影匆匆離開,步行沒有開車,到小巷盡頭拐外。此時淩晨三點,燕市市中心鬧區此刻也靜悄悄幾乎沒有行人、車輛。
梅莉站在視頻後頭,技術人員將鏡頭調到背影走的那條大街上,能看出對方對這個地段很熟悉,往前走了一站路,有個老舊社區拐進了小巷子,那邊沒有監控。
畫面消失,男人的背影徹底沒了行蹤。
梅莉說:“隊長,始終看不到這人的臉,兇手太小心了。”她一回頭看到晚隊在沉思,不知道想什麼,便沒有再說了。
“問問附近居民早上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晚回舟下了吩咐。
“是。”
晚回舟則想的是,範麗麗作案時冷靜殘忍,直到假扮成男人,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拿健身房送的包過去?犯這樣淺顯能查到身份的問題。
還有殺範麗麗的兇手,做賊心虛的拿走了衣服和鞋子,只會將範麗麗、吳峰的死牽扯上。
法醫室解剖報告送了過來,範麗麗是安眠藥食用過多致死,死亡時間是淩晨一點四十左右,死前有性行為,沒有精液,陰道沒有撕裂痕跡,死後被消毒水洗過。
報告附上範麗麗屍體的照片。
背脊有輕微瘀痕,十指被修剪過,照舊消過毒。
晚回舟敲著桌面,照片上範麗麗雙手塗著指甲油,但指甲修剪的很禿,幾乎只見指腹,這不會是愛漂亮的女性自己修剪的,應該是死後兇手替範麗麗剪得,兇手在遮掩什麼呢?
顯而易見。兇手與範麗麗在浴室做愛時,範麗麗抓傷了兇手,範麗麗指甲裏留有兇手皮肉血跡,兇手要營造出範麗麗畏罪自殺的假像,不可能剝落範麗麗指甲,只能將其剪禿然後挨個清洗。
範麗麗與兇手十一點會面,距離範麗麗死亡時間有兩個半小時,這期間兩人發生過性關係。
那間被消毒水打掃過的浴室是地點。
兇手趁機將安眠藥倒在水裏。之後在一點四十範麗麗死後,兇手並沒有離開,而是花了一個多小時將現場佈置好,徹底清理,在三點才離開。
花店很乾淨,沒有指紋、頭髮,因為太過乾淨了,這樣人來人往的店鋪連範麗麗這個老闆的指紋都沒有留下,一是男子縝密,還有一個原因,這裏男人應該經常過來,是範麗麗與其的幽會地點,他自己也鬧不清楚哪里留下了他的指紋,所以乾脆來了大掃除。
晚回舟放下報告往出走,何曉峰見了忙問:“隊長您去哪?你傷還沒好,我可以開車。”晚回舟看了眼何曉峰,何曉峰忙解釋:“強哥田哥說的,您別傷著。”
“走吧,康馨花店。”
路上,何曉峰一肚子疑問,技術科已經搜查過了,哪里打掃的乾乾淨淨。不過對於晚隊,全隊上下都是服氣的,因此沒多問直接到了花店門口。
門口貼著封條,下午員警一走,花店旁邊商鋪老闆就沸騰了,說什麼都有,加上醫院病人家屬買東西,問一句,一來二去都知道花店老闆死了,有人說為情所困自殺死的,也有人說地上都是血,被人搶了,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車子靠邊停,晚回舟先下來,何曉峰撕了封條開門進去,門口好奇圍了不少人。
“關門。”
晚回舟頭也不回道。
何曉峰關了門,杜絕了外頭群眾往裏好奇探看的目光,又開始戴手套,已經見晚隊進去了,連忙跟上。
花店不大,加上裏面隔間有三十平方。寬長向,兩面擺著花,晚回舟就站在中間。兩排的花技術隊沒帶回去,檢測過沒有血跡,沒什麼調查價值。
因此香味混合撲鼻,帶著稀釋過散去消毒液的味道。
一個女人深愛一個男人,從頭到尾應男人要求保密,但女人的愛意是藏不住的,她會有自己小心思偷偷炫耀著她的愛情。
“晚隊您找什麼?”
何曉峰問。
晚回舟也不知道自己找什麼,只是突然想來現場在看看。比了個手勢,何曉峰默默地不再開口就站在一角落,望著晚隊。
外頭的吵雜聲慢慢離他很遠,像是回到了案發前一天晚上十一點。范麗麗故意穿著男人的衣服鞋子,示愛中帶著幾分威脅逼迫,顯然男人知道她殺了吳峰,她也有些受不了長久的見不得光的地下戀情。
男人是有備而來的。
為什麼會選擇這一天殺了範麗麗?
搶先警方一步。晚回舟問:“知道案件偵查方向,有沒有人洩露過?”
“沒有,隊長,最近幾天天天加班,偵查案件時保密規矩都懂。”何曉峰保證。
早晚不動手,趕在他們查出範麗麗之前滅口。晚回舟總覺得這件案子很有蹊蹺,比如範麗麗拿的健身包,那天漆黑的夜晚正好能看到標誌性MG的字母樣子,還有神秘兇手趕在他們之前殺了範麗麗。
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一切,目的就是讓範麗麗殺了吳峰、兇手再殺範麗麗,追溯最初——死者柏青。
一個鏈條,好像是提前計畫好的,有人在幫柏青報仇。
晚回舟想到兩個人,一是柏青弟弟柏鬆,還有一個是小叔柏其錦。不過柏鬆在醫院住著還沒醒,柏其錦他們查過,案發時都有不在場證據,且人對外挺冷漠,跟柏青關係就向他口中所說,沒有聯繫。
如果按照這個推斷,那麼柏青的死這三人都有關係,吳峰是直接兇手,範麗麗雇凶,那麼那個殺範麗麗滅口的兇手極可能才是害死柏青的主謀。
或許不是什麼三角戀,更多的是某種利益驅使。
小隔間就一張床、床頭櫃和牆上衣架,床上底下櫃子翻查過,可疑能用的都帶回去了。衛生間洗漱用品只有單人用的,像是這裏只有範麗麗生活痕跡。
晚回舟注意到床頭櫃上擺了只細長花瓶,花瓶裏插了只紙做的假花。
外面滿滿各式各樣的鮮花,這只假花放在這裏有幾分特殊,像是主人萬般珍惜,假花瓣上沒有塵土,看來主人珍惜的很好。
“手套,曉峰。”
何曉峰趕緊將手套遞過去,晚回舟戴上後,從花瓶裏取出,何曉峰跟過去,想說下午技術隊檢查了花瓶裏沒有東西,外頭也沒有血跡、指紋,沒有可疑。
然後就看到晚隊將假花紙一點點拆開。
何曉峰瞪大了眼。
花瓣紙是大紅色,疊這花的人手很巧。何曉峰也不知道晚隊怎麼拆的,很快假花成了一張皺巴巴的紙,他見晚隊神色沒變,還以為沒找到什麼,就見晚隊遞給他。
何曉峰接了一看,登時瞪大了眼,差點爆粗口了。
【MR康永遠愛麗麗】
紙上只有這一句話,但是MR康和麗麗名字上有兩個指紋。何曉峰小年輕才從大學畢業,哪里不知道這就是女方央求的情書類型。
“隊長,兇手姓康?”
晚回舟搖頭,“兇手很謹慎,不一定。”或許只是個代號,但是上面的指紋夠他們鎖定偵查目標。
正說著電話作響,田軍打來的。
“隊長,查出來了,最大嫌疑人你也認識。”
“許俊康。”晚回舟問。
電話另一頭田軍吃了驚,“晚隊,您那邊是不是有證據?不然怎麼知道,我打電話問過,許俊康在醫院。”
“直接抓人。”晚回舟沒說為什麼,而是道:“我在花店,先過去。”
“隊長您別輕舉妄動。”田軍就怕晚回舟一個人沖,提醒說:“您傷還沒好。”
“我知道,隨時保持聯繫。”晚回舟掛了電話,又撥了一通,何曉峰只聽到“王局,是,搜查令,我現在在外面,好,我讓何曉峰去取。”
等掛了電話,晚回舟道:“你回去取上搜查令,直接帶隊去許俊康家裏,他人在醫院。”
何曉峰一個才畢業實習沒一年的新人,還是頭一次挑這麼個大擔子,本搖擺不定想說自己做不做的好,可一看晚隊信他的眼神,當下心穩住了,肯定說:“是。”
“注意安全。”
晚回舟人已經從附屬醫院後門進去,從醫院直接穿比較快,許俊康在前面醫院。從停車場穿過去,沒多久見到住院部大樓,就聽到江江聲音,一抬頭看向遠處,果然是沈判抱著江江,後面還跟個年輕時裝女孩,晚回舟見過,沈判的助理,叫方晴。
“爸爸爸爸。”江江被抱在懷裏揮爪爪。
此時已經快八點了,天黑了,醫院的燈亮著。
沈判單手抱著江江先過來,不顧江江鬧著要下地上找爸爸,說:“等會鬧。”又說:“舟舟你怎麼來了?”
“案子。”晚回舟回答的簡短,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問題,今天的沈判要正經嚴肅許多,配著他的五官顯得有種高高在上的冷漠感,不過一開口這種感覺全然消失,似乎只是錯覺。
“爸爸,你吃飯飯了嗎?”江江像是被沈判箍在懷裏似得,艱難的關心著爸爸,順便脆脆告狀:“叔叔好壞,一直抱著我,我想下去玩。”
沈判拍江江腦袋,不滿說:“你別亂說,明明你剛才鬧著我抱的。”
晚回舟注意到旁邊那我助理小姐眼底帶著焦急,想催促沈判又不敢,只能暗自急著。晚回舟見狀道:“你有要緊事?江江的話——”
眉頭不由皺著,他這邊也抽不出手,但也不能耽誤沈判的事情。
“我看著,你去忙吧。”晚回舟想著行動不急,等會讓隊裏同事照顧下江江。
沈判拍了下亂擰小身體的江江屁股,“別亂動一會摔了。”又自然說:“沒事,我這兒小事——”
話還沒說完,後面住院部突然發出‘砰’的響亮聲,隨之二樓一片漆黑。是燈管炸了。晚回舟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二樓有醫生值班室,許俊康今天當值。
剛剛笑著的沈判臉也冷了,旁邊方晴還未開口,只聽沈判說:“你先過去。”
“是,老闆。”
方晴看了眼晚回舟,還在顧忌什麼,二樓已經響起一陣陣尖叫聲,仔細聽有鬼、鬼、救命、殺人這些詞。
“還不去。”沈判聲音很冷,跟平時判若兩人。
方晴臉一白,顧不上別的,瞬間消失不見。沈判懷裏的江江哇的發出聲音,晚回舟知道江江是驚訝有人跟他一樣,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沈判單手抱著江江,聲音又切回來了,自然說:“好好抱著我。”
江江小爪爪連忙摟著叔叔脖子。
“舟舟,咱倆一個案子,你管活的,我捉死的,不過現在——”他看了眼黑漆漆的二樓,有些失望,“還沒死,爛命挺大的。舟舟,拉著我的手,我帶你過去。”
晚回舟聞言將手伸過去,沈判美滋滋的想,終於吃到老婆豆腐了,這可是舟舟主動牽我的手!
其實不用牽手也成,這事就不告訴舟舟了。
瞬間到了住院部二樓。
沈判一揮手,原本尖叫害怕的病人安靜下來,慢慢回到病房,門緊緊關著。過道靜悄悄十分黑暗,只有盡頭一處,透著門上的玻璃閃著光芒。
還有許俊康恐懼顫抖哭泣的聲:“阿青我錯了,是我偷了你的論文,可是、可是你已經去世了,你的論文對病人醫學界貢獻那麼大,不能讓它被埋藏的,阿青、阿青……”
“我的死到底是誰害的,許俊康!”
“不是我不是我,是範麗麗雇凶的,我已經替你報仇了,阿青,你不是說你愛我麼,你不是說你什麼都願意給我,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