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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橫刀》第113章
第一百一三章 短兵相接

  場上形勢因小貝的這粒進球再次突變。

  好像有一幅看不見的太極圖案, 淺淺地埋進草坪土表下面, 這時緩緩地轉動了,讓陰陽乾坤兩極顛倒, 扭轉了局勢。國家隊扳平一球聲勢大振, 四野的國歌聲更加雄壯, 貝嘉鴻再次帶球盤帶通過中場。幾個人三傳兩倒,國足百年不遇的小短傳配合如有神助。皮球被塞至底線, 國家隊祭起下底傳中的標誌性攻擊套路, 這球傳到門前,撞上了匆促抬腳的韓國後衛的小腿。

  「啊!!!!!!!!」

  烏龍。

  天哪, 竟然是對手後衛在門前自擺了烏龍。

  主場比分扳平並一球領先, 這是今夜上演的神話, 現場球迷在狂喜中快要暈厥嘶啞……

  通話頻道中,凌河迅速向鮑局和薛隊匯報:「注意四面動靜,小貝可能會有危險。」

  薛謙喃喃道:「這人還真敢進球,牛逼大了啊!」

  凌河突然說:「貝嘉鴻會有辦法提前退場, 薛隊你們準備從通道支援保護他提前離開, 直接把這人帶走, 就現在,立即帶他走。」

  薛謙:「……明白了。煜輝,三隊行動!」

  賽前很多球迷買了國足一球小勝,莊家這回才是賠慘了。假若這場球當真有人背後操縱,操縱比賽的人會放過「違令」進球的人嗎?

  自己大概會死得很慘吧?

  被砍手砍腳,大卸八塊, 從臨灣碼頭扔進海裡餵魚,或者就像當初易寒那樣,帶著渾身卑賤恥辱的傷痕,在冰冷的海水裡泡成皮膚發白的慘狀……但是今夜寧肯站著死了。

  貝嘉鴻任憑汗水沿著眉骨和眼眶肆意橫流,其實都不必刻意演繹他接下來的角色戲份,極度疲憊和緊張足以導致他胃部抽動痙攣,全部的情緒翻江倒海沸反盈天,湧上他的喉嚨!

  貝嘉鴻在場邊突然彎下腰,一陣劇烈乾嘔之後,開始「稀里嘩啦」大吐!

  場面一片嘩然,教練席上混亂,有人喊叫隊醫。貝嘉鴻從幾年前開始患上神經性嘔吐症狀,早就不是第一次吐了,不算新鮮狀況,只是沒想到在如此重要的國際比賽上當場犯病了!觀眾們吃驚沮喪地呆立。

  凌河這時插話:「局座,看台上現在有異常嗎?」

  薛謙說:「煜輝,把住緊急通道口,盯住醫療隊那些人!」

  頻道裡同時傳來混亂腳步和粗暴喘息,嚴小刀低喊:「盧易倫剛才從我這看台上跑了,他肯定是去找貝嘉鴻!」

  薛謙說:「把盧易倫抓回來,別讓他一個人亂跑,外面現在危險!」

  嚴小刀奮力推開面前擁擠的人潮,應聲道:「……我正抓他!」

  所有人員各司其職,在高速移動中盯準各自的目標。看台上看得見的地方萬眾歡騰,火紅色紙屑在天空中飛舞;而看台上看不見的地方,是暗中角逐揚起的一片風聲鶴唳。

  大部分人馬都向著中方教練席所在的通道口方向集合,推測貝嘉鴻會從那個通道出去,唯獨凌河在這一邊滯留沒動。在激動歡呼的人群中,他的目標人物——那位賠本輸錢的大莊家——應當是反其道而行的。

  鮑正威坐在監控室裡肯定忙壞了,這老傢伙的眼神,不知還能否像年輕時候那樣精銳好使。監控小分隊的警員們對著幾十塊監控屏幕,還要快速切換到不同的看台以及後台各處。

  鮑正威突然說了一句:「剛才我們的人一直注意中方看台。球場只有一塊看台是撥給客隊觀眾的,我們忽視了。」

  凌河警覺,突然站起身:「局座,這人難道在我看台下方這裡?」

  「你仔細看,那塊看台最前方的一排,有個梳短馬尾皮膚黝黑的男人……」鮑正威話音斷斷續續,像在視野裡不斷追蹤著那個人邊追邊說,「比分領先之後他突然站起來了,他個子很高!這個人要走……他走15號通道去到走廊……他可能也是去球員通道找貝嘉鴻!……」

  凌河就是在等候鮑局長的線索指示。

  在鮑局喊話的同時他已衝出自己潛伏的位置。

  鮑正威擲地有聲地喊:「凌河你給我原地等著你不要自己過去,很危險!

  「薛謙,一隊人馬支援!目標在15號通道往東……目標穿一身黑色襯衫長褲,戴墨鏡,梳馬尾辮,個子很高!」

  假若此時有一架無人機在體育場上空盤旋,就會拍攝到這樣的畫面:凌河偏瘦的身軀在人縫中奮力艱難地穿梭,盡力用最節省時間體力的優化路線衝向目標方向。

  他身後跟著步伐身姿同樣靈活的毛致秀。

  凌河撐住護欄,翻身越過欄杆,雙腳落在階梯上甚至都不做停頓。他終於擺脫人群,離開看台,衝入球場內部的走廊。

  耳畔呼嘯的風聲與髮絲糾纏在一起,周圍晃動許多人影。鮑局長的聲音不時從耳機裡響起,指揮他追蹤的方向……

  簡董事長看來對這種氣勢恢宏的圓形迷宮式建築物情有獨鍾。簡銘勳這人表面低調,長期壓抑自己真實本性,實則野心勃勃好大喜功,最講求排場,偏好雄偉宏大的建築。名流大球場跟臨灣「紅場」造型類似,裡面的通路層層疊疊七拐八彎。

  凌河有好幾次好像遠遠瞄到某個健壯威猛的身形,從走廊盡頭一閃而過,等他追蹤到盡頭,圓形走廊在他面前豁然開朗,呈現出更深遠的弧線路徑,目標又跑遠了!

  ……

  與此同時在賽場上,貝嘉鴻這一吐吐得天昏地暗,比賽被迫中斷五分鐘,直到隊醫用擔架將他抬出場外。

  貝嘉鴻仰躺在擔架上,球場圓形建築的燈光為夜空邊緣鑲起一圈炫目的水鑽,光芒在他眼膜上盤旋。他意識十分清醒,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麼,他仍然抱有強烈的逃脫和求生慾望。

  嘔吐是他患有的長期慢性病症,人盡皆知,事後也不會有可疑之處。

  這是凌先生指點給他的,讓他自己給自己臨場加戲,用嘔吐逃避最後20分鐘比賽,不必在賽場上再耗時間,提前離場消失,以此逼迫暗處的惡徒提前動手被迫現身。

  視野裡的光線突然昏暗,天空不見了,燈光沒有了,他彷彿滑入隧道式的深淵,四下角落裡騰出黑色霧氣。貝嘉鴻驚恐地掙扎著要爬起來,察覺到自己是被抬進球員通道,去往不知名的方向。

  他警覺地試圖跳下擔架,身邊幾個孔武有力的人按著他的胳膊和腿:「你別動!」

  走廊出口處就停著一輛加長型救護車,外殼似乎比普通救護車更加堅固結實,車內沒一個是穿白大褂的救護人員。當然,貝嘉鴻根本沒傷沒痛,他現在不需要救治,他只擔心自己危機中如履薄冰的命運。

  他被強行塞入救護車時面色猝然蒼白,掙扎著推開無數試圖鉗制他的大手:「我不跟你們走!讓我下去!!」

  配備槍支並且穿一身黑色防彈衣的健壯男人,一把扯過他球衣領子:「你掙扎什麼啊?趕緊跟我們走吧!」

  臂膀上都是腱子肉,一看就是練家子,虎背熊腰一身黑皮就不像個善茬,貝嘉鴻驚懼地瞪著對方:「你是誰?」

  「我是薛警官的副手,我姓方,來接你走保護你人身安全,別鬧騰了。」戴著遮陽黑帽的虎背熊腰的哥們兒悄悄亮出警官證,忍不住小聲說,「誒,剛才那腳正腳背抽射真他媽漂亮,精彩!小貝,回頭你也給我簽個名,行吧?」

  方副隊長得健碩,但說話聲音不大,還挺溫柔的。大伙都知道貝大球星性情孤僻吝嗇不好說話,因此方煜輝救人之後才敢邀功,順便厚著臉皮求個簽名。

  貝嘉鴻無語,被方副隊拎麻袋一樣拖進救護車廂,關車門走人,在八萬人大球場眾目睽睽之下,耍了一招金蟬脫殼。

  他突然想起什麼:「方警官你等等,我要等個人一起走。」

  方煜輝問:「等誰啊?」

  貝嘉鴻怔忡地說:「我朋友還在看台上面,我怕他會出事!」

  「那是一隊、二隊的任務,老子帶的是三隊,任務就是救你、保護你。」方煜輝只負責執行局座和薛隊的命令,自己這邊堅決不敢出差錯,最怕聽薛謙砸桌子罵娘,這時雷厲風行地一揮手,「走。」

  ……

  貝嘉鴻擔憂牽掛的那個人已經不在看台上坐著。

  盧易倫也像一隻驚弓之鳥,倉皇地跑下樓梯通道,往球員休息室醫療室的方向跑,圓帽子都跑飛了。他在過去一個小時裡心驚肉跳牽掛的就是小貝,這場球是輸了難受,贏了萬分恐懼。

  嚴小刀身形迅速緊追不捨,恤衫下擺從褲腰裡撩開,隨著他的移動往身後兜開,像是為他勇猛瀟灑的姿態保駕護航。

  他翻過一道欄杆,遙遙盯著前方盧易倫的身影,越追越近。

  盧易倫卻在他前面不遠處,突然一個急剎車。

  盧易倫好像受到了嚴重的驚嚇,猝不及防之間腳底嚴重打滑,上半身明明還在以奔跑姿勢前傾,兩條腿奮力地想要往回倒,上下都快脫節兒了幾乎摔倒!

  嚴小刀一抬頭,與對面走廊盡頭的那男子狹路相逢。

  這話確實不錯:當你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知道對方是誰,不必打招呼,根本不用廢話。

  又是個梳馬尾辮的男人,只是氣質外形與凌河簡直天壤之別。男子金銅色的臉膛射出光澤,身軀高大勇武有力,儘管裹在一層黑色緊身衣褲中,每一片暗色衣料褶皺裡彷彿都洇出壓迫性的氣場,這足以讓盧易倫驚恐地僵在走廊正中間。

  來人就是古耀庭。

  這人膽子得有多大?狼心豹膽的事情做得多了,對大場面亦毫無懼色。

  古耀庭也不用問對面人是誰,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嘶」了一聲:「咳——不就是一場球嘛?非要跟我矯情,就一定要掀掉老子的好事。」

  嚴小刀渾身蓄勢待發,盯視對方:「就是一場球嗎?」

  古耀庭偏過頭哼了一聲:「嚴逍,你想怎麼樣?」

  「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說,陳九那廝,不就是區區一條卑賤的人命麼。」嚴小刀冷冷地:「當年的旅舍老闆夫婦也不過是三條人命,燒掉化工廠陷害凌煌也不過幾條人命……古耀庭,或者我應當稱呼你張庭強,你手裡究竟攥著多少血債?」

  古耀庭抖了抖肌肉堅實的臂膀,左右轉動脖子,頸骨掙出「卡卡」兩聲微微響動,像是上拳擊台之前必做的一套熱身準備活動。這人不屑地道:「陳芝麻爛谷子,難得有人替老子記著這些光榮往事,哼。」

  嚴小刀心懷一腔悲意:「陸昊誠警官呢?!」

  「呵呵……」古耀庭的笑聲並不過分張狂用力,骨子裡洇出多年鑄就的冷酷和不羈,「陸警官實在太礙事了,不識時務偏要來找彆扭!我不稀罕弄死幾個人,他們擋住老子的路了,他們就只能死——不然我怎麼過得去?!」

  這又是一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絕好註解,歷朝歷代心狠手辣的亂世梟雄,都不過如此,在追求畢生財富、權勢和野心的道路上六親不認、神擋殺神,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踐踏著一地狼藉的名聲,把旁人的生死福祉視若泥渣草芥。

  嚴小刀說:「一個人假若所做所為的每一件事、往前邁出的每一步,都認為是別人不識時務擋你的路,真正擋住所有人去路認不清事實的人,只能是你!」

  嚴小刀言盡於此,不再廢話,飛身而上,與走廊盡頭的古耀庭是面對面同時撲殺對方!

  盧易倫瘦高的個子顯得搖搖欲墜,僵硬在這兩人撲殺相鬥的路線中點,被那一股強烈的殺意釘在原地。空氣中並沒有風,這人卻微微地晃蕩。古耀庭面色陰狠著,一隻大手抓向盧易倫的後頸:「我就知道當時是你告密……」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盧易倫自知古耀庭已經猜出某一件事實的始末,自己大禍臨頭就要當場斃命死無全屍,面色遽然慘白。他後脖領子幾乎被古耀庭撕扯過去的時候嚴小刀單手殺到,一道白刃是貼著他的後腦勺削向古耀庭那條臂膀!

  盧易倫雙眼緊閉著被拋向一邊,半晌靠在牆角不動,一臉的視死如歸,以為自己已經肢體不全。

  盧易倫合上眼時,眼前就是陸警官身中二十二槍躺在血泊中的情景。

  三年來這個噩夢如影隨形折磨著他。他每晚睡在床上,無論身邊有人沒人,他的房間裡總好像用鮮血塗滿了地板和牆壁,血腥氣撲鼻。

  刀尖劃出一道光點,如白駒過隙,劃破稀薄的空氣,點燃了爆破的捻子,讓空氣中積聚的復仇因子在瞬時間燃爆。

  第一下攻擊被閃避過去,足以讓嚴小刀警覺眼前人手腳功夫深不可測,絕不是庸碌之輩。古耀庭的手臂手掌甚至都比一般人粗壯有力,一肘砸上嚴小刀的手腕外側,給他砸出一股深邃刺骨的痛意!

  嚴小刀把牙齦咬出血忍住那股劇痛。

  陳九的腐爛屍骸上,那些斧劈刀削出的深刻的痕跡,已經昭示對手的殘忍凶暴。

  過了這麼多年,殘忍和凶暴依舊,一點兒都沒變,只不過在這些特質之上,又添了幾分高高在上藐視眾生的放浪和倨傲。

  嚴小刀下眼瞼處驀然流瀉出一片紅潮,那裡面有許多人身軀裡流出的殷紅的血,無辜而慘痛。他在強敵面前弓起全身戒備,指間夾緊鋒利的刀刃,不帶絲毫懼色,絕不會退後。

  這兩人一個掌風暴戾,一個身形灑脫,嚴小刀指間的一點刃光再次劃出刺目的弧線,尖銳的力道撕破對方嚴防死守的城池。空氣中被碾碎、撕破的缺口洇出他壓抑三年的怒意。

  他清楚古耀庭身上帶槍,壓迫性的緻密攻擊就是讓對手沒機會掏槍。

  哪只手敢去掏槍,就砍哪只手。

  刀刃在近戰中相當實用,暫時殺不死但削起來十分解恨。血水飛濺出來的時候古耀庭應該意識到,自己正在被嚴小刀處以凌遲的極刑!

  近戰肉搏之間,古耀庭臂膀和大腿許多地方的衣服綻開細碎的裂縫。這些裂縫越撕越大,露出古銅色皮膚和結實肌肉。

  而嚴小刀也能感覺到自己被拳腳集中的小臂腫了,估摸是骨裂了。

  這就是一場棋逢對手的拚死力戰。假若眼前人不是個雙手沾滿無辜鮮血的惡貫滿盈的罪犯,今天原本可以是一場旗鼓相當惺惺相惜的較量交手。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在善與惡的邊緣地帶徘徊行走的這些人,歷經多年修行悟道之後,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分道揚鑣,彼此在面前劃出涇渭分明的界限,水火不容。

  嚴小刀右手持刀卻在半轉身的瞬間左手從肋下揮出,奇絕的招式讓對手防不勝防。

  一片細薄精緻的利刃從他肋下射出,插入古耀庭右肩膀脆弱的位置!皮骨當場綻裂的滋味,不知有沒有提醒這人當年陳九之流曾經受到的分筋錯骨分屍之痛。

  古耀庭被這一刀戳得,向後退卻好幾大步,像是被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撞開了。

  這人卻在後退的同時突然拔槍了。

  嚴小刀是撲上的姿勢,生死之際無所畏懼。

  從走廊另一側同時殺出好幾條包裹在黑衣下面的精幹身影,領頭的人物就沒有給古耀庭開槍射擊的機會。

  薛謙是腳踩欄杆騰空而起,飛身一腳踹中古耀庭的右腕!

  槍管開火瞬間偏離了既定軌道,子彈沒有打中嚴小刀的胸膛,只擊中了體育場的某一面牆壁。牆上幾塊裝飾瓷磚被崩碎,「辟里啪啦」掉下一堆渣滓。

  圍著圓形看台不知繞了幾圈,在薛隊長身後隨即趕到的就是凌河,所有人再次聚齊。

  古耀庭從他鐵塔一般結實的胸膛上,輕而易舉地拔出那只柳葉刀,竟然毫不在乎一股血水湧出,臉上帶著魔鬼般的獰笑。這人雙目射出青光,特意在這時深深瞟了凌河一眼,突然張狂大笑:「哈哈哈哈,凌河?你竟然支撐到了今天,就是還惦記著為你父母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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