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魔方（五）

　　從防護殼滾出來之後，梁顯在地上掙扎了兩下，轉而立刻跑到秦力身邊，雙手按住了他的太陽穴。

　　“秦力，信我！”他大聲地說著。

　　秦力早就暈過去了，但對梁顯的信任不變。梁顯控制著自己的力量為秦力補充意識力，很快秦力沉重的呼吸變得平緩起來，他胸口的傷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直到傷口完全長好，梁顯才鬆口氣，他看向譚硯，見他滿臉滿身的血，看起來十分狼狽，連忙也要幫他治傷。

　　譚硯卻擋住了梁顯想要碰自己太陽穴的手指：“會不會睡著？”

　　“這個……我大概是類比睡眠的腦電波來加速意識力的恢復的，應該會陷入沉睡。”

　　“那就先不用。”譚硯推開了梁顯的手，簡單地說道。

　　大家都知道，譚硯現在還不能睡，他必須要維持防護罩。雖然他們躲在長城下，受到的衝擊要小了很多，可那也不是肉體凡胎能夠承受得住的，防護罩不能撤。

　　梁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指著譚硯的傷口道：“可是你……再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的。”

　　“沒事。”譚硯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跡，臉上竟是半點傷口都沒有，“都是皮外傷，已經痊癒了。”

　　否則以他的流血量，還沒到這裏就會因失血過多倒下了。

　　大家心裏都很難受，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接受治療，但譚硯不行。為什麼他要承擔這樣的責任，還不是因為他們太弱小。

　　阿三摸了摸秦力脖子上的動脈，鬆口氣道：“只是在睡覺，已經沒有大礙了。梁顯，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用自己的意識力引導秦力自我恢復，睡眠腦電波有助於幫助紊亂的電子糾纏回到正軌上，我只是加速這個過程罷了。”梁顯平靜道。

　　“那他心臟的傷口……恢復速度是不是比平時快？”

　　“我引導他的意識力將全部力量用到自愈上，能量集中在心口，愈合速度就會快一些。”梁顯想想後又道，“不過對人體結構不熟悉的人不要這麼做，如果控制不好，只讓表面的傷口癒合，裏面卻還沒好，容易留下後遺症。”

　　“原來如此，幸好你有這個力量。”阿三鬆口氣，直接坐在地上，抬頭看天。

　　他盯著城牆看了一會兒，奇怪地問道：“那是什麼？”

　　崔和豫等人順著他的手看向天空，卻什麼都沒看到。

　　“什麼？”嚴永峰問道。

　　“光點啊，一個一個貼在城牆上，很多呢。”阿三數了一會兒，發現根本數不清，就放棄了。

　　梁顯似乎也看到了這些光點，望著它們若有所思。

　　“我們……看不到啊……”嚴永峰三人使勁揉眼睛，卻什麼都看不見。

　　“因為這不是‘看’見的，”梁顯點了點自己的大腦，“是大腦意識到了，意識力感受到這些光點，大腦將資訊回饋給眼睛，這些光點才能在視網膜上成像。”

　　“這樣啊……”嚴永峰沮喪道，“我們什麼時候能覺醒，太拖累人了。”

　　他的話又何嘗不是另外兩位的心聲。

　　崔和豫努力抬頭看天空，試圖“看”到柴助教所說的光點，他回憶著梁顯的意識異能論，有目的地控制著自己的意識，努力地去想去感受，希望能夠覺醒異能。

　　“這些光點是什麼？”阿三問道，“這麼可怕的環境，為什麼這段長城還不倒？長城再是名勝古跡也太扯了吧。”

　　不過是冷兵器時代的磚瓦，連鋼筋水泥都比不上，怎麼可能抵擋得住1670km/h的狂風與海嘯。

　　更離譜的是，周圍都在地震，大地裂開陷落，海水灌進去，地貌發生大規模的改變，卻只有這一段城牆沒有動，像風雨中飄搖的小舟，看似即將被浪濤掀翻，卻一直穩穩地在海面漂浮著。

　　“是守護這個國家的意識，”譚硯道，“是他們呼喚我，我才找到秦力的。”

　　“原來如此。”方才還質疑的阿三立刻釋然了，他畢竟是個修仙黨，還是很相信靈魂的力量的。

　　“太扯了，”崔和豫搖搖頭，“萬事萬物存在即有理，就算長城凝聚著國人所有憧憬和期望，也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真要這麼厲害，我們世界的長城也會有同樣的力量，但我們沒有，這其中肯定有道理。”

　　“我聽到你的呼喚了，”梁顯對譚硯道，“秦力的心口被冰雹射穿時，我聽到你在喊我們，我就回應了一聲，說我們在這裏。”

　　“我‘聽’到了。”譚硯指了指自己的大腦，“用這裏‘聽’到的。但是聲音太弱，我辨不清方向，直到這些意識幫你一起喊，我才找到你們。”

　　聽了他的話，崔和豫與梁顯同時低頭思索，他們兩個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靈異事件，堅信這一切怪異的現象能夠用科學來解釋。

　　譚硯也放鬆了點，自從來到這裏後，防護罩的壓力變輕了很多，他也可以稍稍鬆口氣。

　　“說起來，我的力量變強了。”譚硯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不知道是為了尋找你們，強行提高自己的意識力，還是有它們的幫忙。不過剛才幾乎是在透支意識力，現在卻出奇地不覺得頭疼，感覺還有很多力量呢。”

　　眾人：“……”

　　“你……還能再變強？”阿三眼睛都快驚得掉出來了。

　　譚硯已經是可以拳打隕石腳踹滄龍徒手能撕飛機的人了，都這樣了還能變強？還讓不讓他們這些菜鳥活了？話說這次進入“空洞”本來是想提升他們這些人的力量吧，為什麼最後變強的人是譚硯，而且增幅超過他們一大截。

　　沒覺醒的三人：“……”

　　“我真是大錯特錯，”嚴永峰抱膝坐著碎碎念，“你們說譚硯能保護我們時，我腦子裏想的是，他再厲害也就是個坦克的級別。現在才知道，這哪里是坦克，根本就是神話傳說中的定海神針。”

　　難怪秦力能夠拼死撐下去不放棄，有這樣的主心骨在，誰都不會放棄希望的。

　　還在努力思考的梁顯與崔和豫兩人同時喃喃道：“來到這裏後才變強的？那一定是這個世界的環境有特殊之處，造成現在這種末世的原因是……”

　　“舒門共振！”兩人同時道，說完還不忘“呸”對方一下。

　　想到舒門共振後，他們又努力思索地球停止自轉後會產生的一系列變化，一個念頭劃過腦海——

　　“電離輻射！我知道這些光點是什麼了！”

　　“知道你們倆都懂了，又要開始講課了，”阿三已經習慣這樣一會神學一會科學的日子了，擺擺手道，“一個一個來。”

　　崔和豫知道自己對於末世和異能還是個初學者，便沒說話，讓梁顯表現了。反正他已經在心中默默發誓，就算是可能死在這裏，也一定要覺醒異能，他不想再體會到這種無力的感覺了。

　　“舒門共振說的是地球自轉的指數，你們記住這個名詞回去自己查吧，總之只要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是因為舒門共振現象而導致地球自轉停止造成的就行了。”梁顯解釋道，“停止自轉後，除了因為慣性會產生狂風海嘯地震外，地球磁場將不復存在，周圍環境變為足以致命的電離輻射環境。

　　電離輻射是指攜帶足以使物質原子或分子中的電子成為自由態，從而使這些原子或者分子發生電離現象的能量的輻射。電離輻射對人體是有害的，如果長期處在電離輻射環境中，體內會細胞會發生癌變。

　　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們的異能來源是什麼？”

　　“海量電子量子糾纏形成的意識對外界環境中的微觀粒子造成的影響。”在其他人還正在搜索記憶庫時，邱齊正回答道。

　　他平時就是這種刻苦用功的學生，雖然比不上梁顯與崔和豫那麼天才，但他是努力型的天才，一遍學不會就兩遍三遍，為人執著有領導力。在阿三等人已經放棄理解異能產生的原因時，他還在試圖跟上樑顯等人的思路。

　　“電離輻射會讓周圍環境中的原子或分子中的電子變為自由態，使這些電子更容易控制。就好像我們要製作鐵具，總要先將鐵融化，才能讓它按照我們的意思改變形狀。而電離輻射省了‘融化’這個步驟，從我們需要艱難地轉化電子自由態，變為周圍到處都是可以操控的力量。”梁顯道，“因為這個原因，我們的力量在來到這個世界後，都變強了。”

　　以秦力的防禦力本來根本不可能強到這個地步，但由於電離輻射，他成功了。譚硯也是如此，這裏的環境對他們異能者來說，到處都是取之不盡的能量。

　　“哦，明白了，”阿三木然點頭，“這個世界靈氣充沛。”

　　梁顯：“……行吧，你要想這麼理解也可以，反正理論到最後都是相通的。”

　　“嗯，我等你哪天研究出修仙的心法。”阿三繼續說道。

　　梁顯：“……”

　　“那光點呢？”邱齊正還在認真聽講，“它們是怎麼回事？”

　　這點梁顯還是沒想透，只能搖了搖頭。

　　“我有個猜測，”直到此時崔和豫才開口道，“雖然我看不到它們，但是好像能理解它們的心情。你曾說過，意識是海量電子的量子糾纏吧，那麼有沒有可能，無數先輩在建築長城的過程中，留下了自己的意識，也就是說，長城凝聚著無數人的希望，也就是無數人的電子量子糾纏。

　　在普通環境下，這些量子糾纏是不會體現出來的，畢竟周圍沒有足夠它們發揮力量的能量。但是現在環境中佈滿了電離輻射，讓這些意識的構成電子變得更加活潑。而此時它們感受到了譚硯的力量，或者說，被譚硯強大的意識所影響，這些意識增強了，並且回應了譚硯。”

　　雖然聽不懂，但是大家都覺得自己明白了這種感情。

　　“你的意思是，譚硯的增強異能，不僅僅是在普通物理學上，還能上升到意識層面。”梁顯眯起眼，突然明白他們幾個究竟是如何輕鬆地覺醒異能了。

　　“但是這些意識只是思維片段，不像我們有連續的意識形態。因此它們只有一個想法、目的或者是念頭，就是守護。因為數千年來，長城就是為了守護我國國土不受侵犯的。它們的守護與譚硯的想法相輔相成，在這個滿是電離輻射的特殊環境下，釋放出旁人根本無法想像的力量，創造了奇跡。”崔和豫仰頭道。

　　邱齊正和嚴永峰也抬起頭努力看天空，他們都看不到這些“意識”，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對這些意識的尊敬。

　　身軀與血肉早已化為塵土，可想要保護這個國家的“意識”卻沒有在歲月的沖刷之下消失，也正是有這樣的執念，才會創造奇跡。

　　“我們運氣真好啊……”崔和豫道，“奇跡是小概率事件，如果真的有個計算公式的話，那麼奇跡幾乎可以是數千萬數億分之一的概率才能發生的現象，比中彩票的概率還低無數倍，卻真的能被我們遇到。”

　　“真想看到它們，”嚴永峰道，“敬這些守護祖國千百年的戰士們……咦？我好像‘看’見了，貼在城牆上那些光點，是不是就是……”

　　梁顯與阿三眼睛一亮，這一次沒有瀕臨死亡，嚴永峰卻依舊覺醒了，這代表瀕死並不是絕對條件。

　　“我也……”邱齊正揉揉眼。

　　崔和豫：“……”

　　就他沒有，沒有，他也想看……咦？周圍飄著的光點是什麼？

　　強烈想要“看”到救命恩“人”的願望，在極為惡劣卻充滿機遇的環境之中，化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