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瑞王府大門口，瑞王府的管事們在看到長寧伯府的馬車和安遠侯府的馬車迎面碰上後，暗暗激動，遣了個婆子趕緊去報告瑞王妃。

　　「快，快告訴王妃，有好戲。」

　　瑞王府與眾不同的畫風，其他人早已習慣，誰不知瑞王爺和瑞王妃志趣相投，一個喜好吃喝玩樂，一個喜好舉辦宴會看好戲。

　　唯一的嫡子還是個喜好美人的，後院納了一百零七位小妾，個個如花似玉，風情萬種。

　　每次瑞王妃舉辦宴會，小王爺都會將自己納的妾室拉出來溜一溜，炫耀一番，表演一下才藝，載歌載舞，頗受歡迎。

　　周圍的馬車裡，有早來的閨閣千金，世家子弟或者官宦人家子弟等，本來他們可以先行入府的，但消息靈通的他們偏偏一個個都在大門口等待。

　　等著看傳說中相貌極美，氣質極好的姜四小姐，可以輕易接近定國公謝珩的未來定國公夫人，誰知現實卻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喜。

　　姜四小姐和安遠侯府的大小姐同時碰上了。

　　在馬車裡的姜檸寶看到外頭一路騎馬跟在五妹馬車旁的二堂哥姜越策馬過來，湊到她的車窗前，微帶一絲亢奮的說道。

　　「四妹，我們和安遠侯府的馬車碰上了，你趕緊下馬車，咱們一定要搶在他們前面進入瑞王府。」

　　「姑娘，二少爺說的沒錯，您現在身份不同以往，理應在楊大小姐前面入王府，這樣才能彰顯您的長輩地位。」

　　「如果被楊大小姐搶了先，您嫁人以後都會被貴夫人們看輕。」

　　春喜連忙附和道，春樂討喜的笑臉也是猛點頭。

　　姜檸寶挑了挑眉，抬手撫了一下髮髻的鬢角，輕笑一聲：「你們別急著下斷言，先靜觀其變，楊小姐是個聰明人。」

　　女主楊舒清可不是省油的燈，周圍馬車裡看熱鬧的人頗多，楊舒清如果沒有兩全其美之策，容易落下話柄，兩面不得好。

　　搶在她前面入王府，楊舒清絕對不會這麼做。

　　如果讓她先行一步，心裡必會非常憋屈。

　　一來她姜檸寶只是長寧伯府二房的姑娘，父親未『遇難』前，亦只是負責打理伯府的生意，並無一官半職。

　　因為大伯娘張氏的私心不願分府，所以她亦是伯府的姑娘，有了排行，有了官家千金的身份。

　　如果大哥姜瑾今年能考上舉人，謀得一官半職，二房才會立起來，她才算是真正的官家千金。

　　如果沒有伯府，姜檸寶的身份其實比七品實權官員的子女還不如。

　　被一個身份家世比自己低了許多的女子壓在頭上，哪怕被退了親，依然得到自己上輩子求而不得的東西，誰也不會甘心。

　　姜檸寶頗為理解重生後的楊舒清的心態。

　　二來姜檸寶如今是定國公的未婚妻，是聖上賜婚，身份地位一下拔高了許多。

　　禮法上，姜檸寶將是楊舒清的長輩，楊舒清必須尊敬她這個未來長輩。

　　但是，姜檸寶只是定國公的未婚妻，並未嫁到定國公府，楊舒清本身的家世身份地位比她高了許多，實權侯爺安遠侯嫡長女，世家貴族最看重臉面，一旦失了顏面，都會讓人背地裡笑話。

　　以楊舒清的驕傲，會怎麼做？是隱忍讓她先行入瑞王府，亦或是商議一番，兩人演一場戲，一同和和睦睦的入王府。

　　姜檸寶嘴角勾起一抹興味的笑容。

　　這時，車窗外的姜越激動的反駁：「四妹，你這是聖旨賜婚，聖旨賜婚，不會再出現意外和變數，搶在前頭入王府，沒人敢說閒話。」

　　「我們下馬車吧。」姜檸寶直接忽視了姜越的話，見對面的馬車久久沒有動靜，楊舒清顯然是陷入了為難和靜觀其變中，心裡暗暗好笑。

　　如果楊舒清派人過來協商，她肯定會給她臉面，與她一起和和睦睦進瑞王府。

　　如今都過去一盞茶時間，對面的馬車依然毫無動靜，姜檸寶便懶得磨蹭下去。

　　難不成想讓她先低頭，派人過去協商？

　　姜檸寶默默搖頭，楊舒清將自己看得太高了，難道她家世低就不需要臉面？

　　別忘了她是定國公的未婚妻。

　　春喜和春樂聞言，立即渾身一振，鬥志昂揚。

　　「好的，姑娘。」

　　兩個婢女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在地上放了一張矮凳，外頭看好戲的人群和瑞王府的管事們等了半晌，急得不行，看來姜四小姐等不及，有動作了，都激動興奮起來。

　　果然如她們所料，不一會，一道銀紅的身影從馬車下來，亭亭玉立站在馬車旁。

　　女子氣質獨特，容貌生得極美，一襲銀紅暗花梅紋長裙襯得她肌膚似雪。

　　灼灼其華，風華無雙。

　　尤其是她頭上斜插的那支鑲嵌了一顆碩大圓潤夜明珠的金釵，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惑人的光澤。

　　周圍馬車裡的閨閣千金們目光一亮，視線紛紛落在那支金釵上。

　　好大顆的夜明珠。

　　聽說這支鑲嵌了夜明珠的金釵是定國公下的聘禮之一。

　　閨閣千金們齊齊露出羨慕之色。

　　傳聞果然不假，姜四小姐確實人美氣質好，氣質比楊大小姐更勝一籌。

　　真不知謝世子是什麼眼光。

　　由貴女們的反應可知，一個人的外在氣質真的很重要。

　　如今的姜檸寶氣質大變，原本讓人覺得楚楚可憐柔弱可欺的容貌，竟然硬生生的被人忽略了過去。

　　博得了在場貴女們的好感。

　　安遠侯府馬車裡正淡定的等著姜檸寶派人協商入府一事的楊舒清，聽到周圍馬車裡的動靜，猛的掀開車簾，探頭從車窗遙望，正好看到下了馬車的姜檸寶，眼神倏然一變，姜檸寶竟然無視她率先下馬車，不僅如此，她今日穿的也是耀眼奪目的銀紅長裙。

　　楊舒清眼神驀地一沉，食指撫過身上的銀紅刻絲並蒂蓮紋長裙。

　　她們竟然不約而同選擇了同樣的銀紅色系。

　　楊舒清面沉如水，週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馬車裡的氣氛壓抑冷凝。

　　倩蓉倩碧兩位婢女暗暗叫苦，每次碰到姜四小姐，小姐就特別容易受影響。

　　「我們也下馬車。」楊舒清語氣冰冷的說道。

　　安遠侯府馬車的動靜引來周圍看熱鬧人群的目光。

　　等楊舒清下了馬車，大家的視線定在她身上的銀紅長裙和頭上的金釵上。

　　楊舒清頭上的金釵鑲嵌的是紅寶石。

　　兩位未來婆媳竟然在穿衣裝扮上驚人的相似。

　　不怕攀比，就怕比不過。

　　顯然楊大小姐在金釵上輸了一籌。

　　一群人激動了，興奮了，世家子弟和官宦子弟繞有興味的欣賞兩位氣質截然不同的大美人。

　　不知兩位美人會不會撕起來。

　　姜檸寶的目光在看到楊舒清的一瞬間，閃過一抹異色。

　　真巧。

　　難道她們兩人命中注定要對立？

　　姑娘將楊大小姐比了下去，春喜和春樂非常開心。

　　「姜四小姐，好巧，沒想到你也收到了瑞王妃的邀請貼。」

　　楊舒清唇邊噙著一抹明艷的笑容，領著兩個婢女款款走到姜檸寶面前，笑盈盈道。

　　「確實巧。」姜檸寶含笑點頭，目光掃過她頭上的金釵和身上的銀紅長裙，意味深長回道。

　　楊舒清心生惱怒，面上卻笑著轉移話題：「姜四小姐第一次收到瑞王妃的邀請貼，怕是不熟悉，不如我們一同入府，我給姜四小姐說道一番？」

　　這話說得清楚明白，楊舒清果然選擇了與她一同入府。

　　姜檸寶也不是喜歡讓人看熱鬧的人，微笑點頭答應。

　　「好啊，麻煩楊小姐了。」

　　馬車裡圍觀的人紛紛露出失望的神色，竟然沒有撕起來。

　　下一刻，峰迴路轉。

　　姜越二堂哥這個豬隊友突然大叫一聲：「不行，四妹，你是未來的國公夫人，楊大小姐的未來婆婆，尊卑有序，你應該先入府。」

　　距離姜越不遠的張湛嚇了一跳，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二表哥莫不是腦子進水了？

　　剛從馬車下來的冰霜美人姜明瑤渾身一震，猛的看了四姐一眼，眼底滿是羞愧。

　　對，對，就該這樣。

　　撕起來！撕起來！

　　原本失望的人群立即振奮起來。

　　楊舒清面色一變，嘴角的笑容瞬間凝固，看向姜越的眼神帶了一抹冰冷。

　　姜檸寶眼角一抽，她竟然被豬隊友坑了。

　　早知道就拒絕姜老夫人的提議。

　　原本可以維持表面的和氣，但老天顯然並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不僅如此，又是一道略微熟悉的大笑聲響起。

　　「那位兄台說的沒錯，理應姜四小姐先入府。」

　　伴隨著這話，瑞王府出來一位風流俊俏的美青年，身後跟著一群風情各異的美人兒。

　　美青年手中搖著一把折扇，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閃著戲謔的笑意，目光灼灼瞅著姜檸寶。

　　今日的姜四小姐真美。

　　竟是瑞王府喜好美色的小王爺蕭然。

　　姜檸寶：「……」

　　楊舒清俏臉瞬間黑了，眼底掠過一絲暗芒，袖子裡手緊了緊。

　　該死的蕭然。

　　得到小王爺肯定的姜越非常高興。

　　噠噠噠……

　　一陣響亮整齊的馬蹄聲傳來，眾人定睛一看，是秦王的護衛隊，不對，還有晉王的護衛隊，兩名王爺一同來了。

　　秦王曾表露過非常欣賞楊大小姐，想娶她當側妃的意思。

　　周圍馬車裡人表情微妙。

　　看到來人，楊舒清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嬌艷的笑容。

　　姜檸寶看了眼被小王爺和他的美人兒堵住的大門口，輕輕的笑了，目光平靜，心裡暗歎，有女主的地方，想安生都難。

　　如果在末世多好，誰的拳頭大聽誰的。

　　後面遲來的馬車得知前面發生的事後，也來了興趣，紛紛停下來看熱鬧。

　　瑞王府的管事再次激動的派人告知王妃這個消息。

　　瑞王府正院

　　衣著華麗的中年美婦愜意的側躺在軟榻上，幾個面容嬌俏的婢女正給中年美婦揉肩揉腿。

　　一個婆子狂奔到大屋，氣喘吁吁道：「王妃，有好戲，姜四小姐和楊大小姐本來準備一同攜手入府，只是和姜四小姐一同來的一位少爺大聲抗議，小王爺突然出現摻和了一腳，站在姜四小姐這一邊，湊巧的是，晉王秦王趕到了，聽說秦王非常欣賞楊大小姐，曾說要娶她為側妃，被楊小姐拒絕後依舊癡心不改。」

　　軟榻上的中年美婦雙眼一亮，猛地坐直身子，高興的撫掌，興味盎然道：「看來真的有好戲看了，不枉本王妃特意邀請姜四小姐來參加賞花宴。」

　　瑞王府大門口

　　秦王和晉王一同抵達，駿馬上的兩位王爺人中龍鳳，貴氣逼人。

　　在場有許多閨閣千金含羞帶怯的透著車簾遙望，臉上浮現薄薄的紅暈，紛紛從馬車下來。

　　姜檸寶的視線落在第一男配秦王身上，這位秦王二十出頭的年紀，相貌英俊，一身深藍色長袍，衣襟和袖口都繡著祥雲仙鶴紋圖，腰間繫了一塊羊脂玉珮，氣質尊貴不凡。

　　另一位女主復仇的對象是晉王，身著玄色錦袍，身材頎長，面容俊美，劍眉星目，氣質冷凝銳利，隱隱帶著一絲咄咄逼人。

　　男主謝景翊則屬於清冷俊美的一型。

　　怪不得楊舒清上輩子會瘋狂癡戀晉王，晉王確實有這個資本。

　　姜檸寶沒有忽略楊舒清在看到晉王的一瞬間，眼底翻湧的恨意。

　　「二堂哥，張公子，五妹，我們先到一旁。」

　　姜檸寶低聲淡淡道，說完，讓車伕將馬車停在街道邊上，讓出了路。

　　門口被堵住，姜檸寶懷疑小王爺是故意的。

　　留下楊舒清和她的兩個婢女站在瑞王府大門口。

　　兩位策馬而來的王爺同時拉住韁繩，齊齊在楊舒清面前停了下來。

　　楊舒清朝兩位王爺福身，微笑道：「舒清見過秦王晉王。」

　　後面的晉王兩個字，是她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秦王露出一抹驚喜的笑容，溫潤的問道。

　　「楊小姐在等本王？」

　　這話一出，他旁邊的晉王眼神銳利瞇起。

　　楊舒清搖頭，抬頭看向姜檸寶，淡淡一笑：「我正準備和姜四小姐一同入瑞王府。」

　　秦王和晉王循著她的視線望去，看到一位同樣身穿銀紅長裙的美麗女子。

　　原來她就是姜四小姐。

　　謝景翊的前未婚妻，定國公的未婚妻。

　　晉王眼底閃過一絲光芒。

　　「她為難你了？」秦王皺眉問，眼神不善的瞥了姜檸寶一眼。

　　同是穿了銀紅長裙，但是她頭上那支耀眼奪目的金釵，硬生生的將舒清比了下去。

　　秦王心裡浮現一抹不悅。

　　楊舒清心裡一暖，笑著搖頭：「沒有，就是她的二堂哥說尊卑有序，姜四小姐必須先入府。」

　　語氣中沒有一絲委屈，但卻將自己的委屈點了出來，令秦王一陣心疼。

　　「等下你和本王一起進去。」

　　楊舒清心裡大喜，面上卻露出一絲遲疑。

　　「這不好吧？」

　　不遠處的小王爺蕭然聽到秦王話，嗤笑一聲，搖了下折扇，目光轉到姜檸寶身上帶著一群美人走到她面前。

　　「姜四小姐，又見面了。」

　　姜檸寶微微欠身：「見過小王爺。」

　　「難得遇到認識的人，走吧，姜四小姐，爺帶你們進去。」

　　小王爺蕭然笑瞇瞇的說道，說完，他讓一群美人從大門口散開。

　　姜檸寶沒有拒絕。

　　「有勞小王爺。」

　　「慢著，蕭然，等我們先進去再說。」秦王突然出聲。

　　小王爺蕭然桃花眼一瞇，冷哼一聲：「蕭栩，這裡是瑞王府，不是你的秦王府，我讓誰先入就誰先入。」

　　「蕭炎，你說對否？」

　　「客隨主便，本王沒意見。」晉王蕭炎點了下頭，還朝姜檸寶微微頷首。

　　楊舒清俏臉變色，垂下眼眸，掩飾眼底瞬間冒出的恨意和殺意。

　　秦王皺眉。

　　姜檸寶朝小王爺微微一笑：「麻煩小王爺了。」

　　小王爺折扇一合，滿意的點頭，哈哈大笑：「走吧。」

　　姜檸寶乾脆利落領著五妹等人直接進入瑞王府。

　　絲毫沒有看楊舒清一眼，只留給她一個娉婷裊裊的背影。

　　留下楊舒清笑容勉強的站在那兒，四面八方的視線投來，彷彿在看她的笑話。

　　秦王的臉色一沉，他沒想到蕭然會橫插一腳。

　　周圍的貴女們掩嘴偷笑，心裡暢快不已。

　　楊大小姐也有今天。

　　她們眼不瞎，哪裡看不出楊大小姐想借秦王的身份地位踩姜四小姐的心思，沒想到喜好美色的小王爺會站在姜四小姐這一邊。

　　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