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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亮》第9章
第九章 你笑起來還挺可愛的

  王于漾以為電腦要一會時間才修好,沒料到周易搬出去兩三分鐘就搬回來了,他打了個哈欠,「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周易背對著他敲鍵盤,不理這茬,冷硬道,「別煩。」

  王于漾,「……」

  「好了。」

  周易停下敲鍵盤的動作轉過頭,看到男人一手支著頭,一手抄進不知何時散開的髮絲裡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眼皮半搭著,神態慵懶的像只貴族老貓,他倒抽一口氣,「你幹什麼?」

  王于漾鼻子裡發出一個音,「抓頭髮啊。」

  周易的下顎線條繃緊,「你那是在抓頭髮嗎?」

  王于漾挑唇輕笑,「是啊。」

  周易眼睛疼似的收回視線,屈指扣兩下桌面,「還看不看?」

  「你這不是廢話嗎?」王于漾站起來走到床邊,盤腿坐好,「開始吧。」

  周易點開了視頻錄像。

  .

  屏幕上出現的是以白色鮮花為主,牆上掛滿了輓幛,佈置的莊嚴肅穆的靈堂。

  攝像頭掃過擺放在四周的所有花牌,王于漾的視線也跟著移動,極少數有印象,大多都是可能接觸過,可能沒接觸過的單人或者某一方勢力代表。

  靈堂裡面的花牌全是政商兩界的大人物送的,星騰影視的藝人們,還有其他所謂的吃喝玩樂朋友送的花牌擺不進來,都在門外。

  裡外的眾多花牌顯露出死者顯赫的身份與地位,勾勒出了一股悲傷的氛圍。

  還有就是一個道理,人生在世,不論是誰,都逃不過生老病死,逃不過意外。

  鏡頭一直在掃,王于漾的視線也一直在遊走,掛在靈桌上方的遺像冷不丁的撞進他的視野裡,他平靜的看著自己那張臉,確切來說是二十歲左右,還沒開始享樂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好像剛繼任家主之位,由於男生女相,五官偏柔美,他為了讓自己顯得有威嚴,從來不笑。

  遺像裡的他板著臉,下巴微抬,最近抿直,年輕,傲慢,野心勃勃。

  王于漾忍不住一陣感慨。

  耳邊響起周易的聲音,「年輕時候的你……」

  「嗯?」王于漾,「怎麼?」

  「沒什麼。」周易摸出煙盒,甩根煙叼在嘴邊,後仰一些靠著椅背,眼眸微闔。

  一秒兩秒……五秒過去,鏡頭還停在遺像上面。

  王于漾說,「這視頻誰拍的?」

  周易啪嗒扣開打火機,點燃煙吸一口,「一哥們。」

  王于漾問道,「你的隊員?」

  周易搖頭,他沉默著抽煙,沒有透露其他的跡象。

  王于漾問青年要根煙,「男的?」

  周易睨他一眼。

  王于漾微微瞇著眼睛點煙,「還是個GAY,喜歡美人。」

  他輕咬著煙笑出聲,「說起來,我那樣的,換我自己也喜歡,有時候我照著鏡子,都能自己跟自己玩上一會兒。」

  周易的眼角直抽。

  王于漾朝他的側臉噴吐煙霧,「你們是哥們,那你呢?」

  周易嘴邊的煙抖了一下

  王于漾瞥向他掉到褲子上的煙灰,「反應這麼大啊。」

  周易站起身,作勢要拔U盤。

  「二十出頭的人了,別這麼不禁逗。」王于漾伸手拽他T恤,嘆息道,「坐下坐下。」

  周易冷冷嘲諷,「你看自己的葬禮,竟然還能沒事人一樣說笑,腦子壞掉了?」

  王于漾夾開煙,單手托著腮笑,「你不是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什麼狀況發生在我身上都正常,就算我突然跟你說我變成了女的,你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周易,「……」啪啪,臉疼。

  鏡頭從遺像上離開,轉向靈桌下方,王于漾看到了很多蘭花,他臉上的笑意消失,卻在眼底浮了出來。

  周易淡聲道,「聽聞林家少爺林少南在西郊有個園子,裡面只種蘭花,還都是名貴品種,雇了很多專業人員打理。」

  王于漾挑眉,那是以前他跟阿南打賭輸的,他優雅的抽口煙,「小易,你聽聞的挺多啊。」

  周易忽略他的稱呼,「去年有人花重金買你的命。」

  王于漾來了興趣,「重金?多少?」

  周易說,「一億。」

  「才一億,我的命至少也得在那個基礎上乘以十吧。」王于漾下床拿了垃圾簍過來,「你們接了?」

  周易望著屏幕上的靈堂,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他支付完五成佣金當晚就死了,縱慾過度,死於心臟病。」

  王于漾對著垃圾簍彈煙灰的動作一頓,「真是可憐,錢白花了。」

  周易的餘光鎖定男人,「你怎麼不問我,誰接的任務?如果哪個雇主沒死,你……」

  王于漾打斷他說,「假設啊,如果啊,要是啊,那些開頭的,都是小孩子玩的文字遊 戲。」

  周易,「……」我還是拔U盤吧。

  王于漾忽然咦了聲。

  周易下意識轉頭看向他。

  王于漾盯著已經切換的鏡頭,現在畫面對著門口,正好可以拍到每個進來弔唁的人,而且是正臉。

  「我家裡查的很嚴,你那哥們挺有兩下子。」

  周易深坐在椅子裡吞雲吐霧,「再嚴也做不到密不透風,不然你也不會被殺。」

  王于漾說,「有時間介紹你哥們給我認識。」

  周易瞬間側頭,「你想幹嘛?」

  王于漾不答反問,「是小兔子嗎?」

  周易扯動唇角,「大狗熊。」

  王于漾失望的擺擺手,「那算了。」

  周易的面部漆黑。

  王于漾不再說話,他看著熟悉不熟悉的沈家人陸續走進靈堂,分別立在兩旁,回拜挨個進來弔唁的來客。

  不多時,一個很英俊的男人坐著輪椅被推進來,他的面容憔悴,臉頰消瘦,眼窩深陷下去,眼裡佈滿紅血絲,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難掩的頹然。

  周易沒看錄像,看的坐在床邊的男人,「你的死似乎對林少南的打擊很大。」

  話音剛落,他的呼吸一滯,薄唇抿在了一起。

  周易盯著男人泛紅的眼角,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真實的情緒,「你們好過?」

  「他是個直男。」王于漾望著視頻裡的兄弟,嗓音沙啞,目光柔和,「第一個女人還是我給他挑選的。」

  周易話到嘴邊,突然被女人的哽咽聲阻止,他瞥向視頻,「刑警隊長,梅月,她在調查你的案子,沒有進展。 」

  王于漾說,「瘦了不少啊,小下巴都露出來了。」

  他看著月兒將阿南從輪椅裡扶起來,兩人一起對著他的遺像鞠躬。

  周易依舊是陳述的口吻,「林少南的身體繃的很緊,明顯很抗拒,他有潔癖。」

  「準確來說不算潔癖。」王于漾的眼裡有幾分回憶,「那小子就是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身體。」

  周易說,「那還能跟女人發生關係?」

  「不是天生的。」王于漾把煙掐滅,揉了揉眉心說,「什麼原因不清楚,他不說,我們也不會私下裡背著他調查。」

  周易垂眸吸幾口煙,「既然你讓我幫你揪出內鬼,查清真相,那你就應該把你熟悉的幾個人的資料都給我,能省很多時間。」

  「情報網查到的,再結合你透露的,對排除法有利。」

  王于漾半响說,「先看視頻吧,線頭找出來了,才能拽出後面抓線的人。」

  周易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行,都給你。」王于漾捋了幾下額前碎髮,平淡的說,「我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多到記不住,最熟悉的一隻手數的過來,都是我最親近的人,幾乎知根知底,沒什麼好查的。」

  周易說,「那你就祈禱吧。」

  他見男人的視線投過來,就側過臉迎上去,笑著說,「畢竟被最親近的人背叛,這種感受會讓你痛不欲生。」

  王于漾的眉心一擰,轉瞬即逝,「你笑起來還挺可愛的。」

  周易,「……」

  之後兩人看著錄像,不再說話。

  弔唁的人一波接一波,持續了快兩小時,遺像由林少南抱著帶上靈車,視頻就在那裡終止。

  王于漾壓下心裡翻湧的雜亂情緒,從頭開始看了起來。

  周易坐在椅子上,沒發出任何聲響,不知不覺的陷入沉睡。

  王于漾看第五遍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

  周易一覺睡醒,「要不我們……」

  「快暫停!」

  王于漾說話的同時,人也跳到周易身旁,他的身體前傾,「倒回去,再往前倒,停,就這裡。」

  周易指著屏幕上定格的清秀面孔,「這人是誰?」

  「劉峰,沈氏的高管之一。」王于漾說,「宴會當天那個殺手可能是他帶進去的。」

  周易說,「可能?」

  王于漾坐回床沿,手撐著頭垂下眼皮,試圖重新回憶當晚宴會上的場景,過了許久才臉色陰冷的抬眼,「就是他沒錯了。」

  周易拿出手機,對著屏幕把劉峰的臉拍下來。

  王于漾若有所思,「他一點也不心虛。」

  「大概是因為你已經死透了吧。」周易說,「正常人不會想到死了的人還能在另一幅身體裡重生。」

  王于漾自言自語,「我奇怪的是,他怎麼沒有被殺人滅口,還能出席我的葬禮。」

  周易斜眼,「為什麼他不是幕後之人?」

  「他沒有錢僱頂級殺手,支付不起昂貴的佣金。」王于漾說,「而且想殺我的人很多,他即便有那個心思,也排不上號。」

  周易不咸不淡的開口,「沈家的當家主,堂堂S城二爺,怎麼可能死在一個小下屬手裡,你是這麼想的吧。」

  王于漾笑著看他,「就你聰明。」

  周易的唇角止不住的抽搐。

  王于漾盯著屏幕上的劉峰,腦子裡捋著他被暗殺至今發生過的所有事情,覺得有點怪,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回事。

  這種感覺在原主身上也有。

  怎麼都搞不清究竟怪在哪裡。

  王于漾的眉間湧上些許暴戾,想用以前的老法子發洩又不行,就下意識的翻找到一把巧克力,一口一個。

  周易看的齁嗓子眼,他出去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拿到情報回來,「劉峰現在的住處在三名園,房子是你送他的。」

  王于漾咬著巧克力抬頭,很懵比,「是嗎?」

  周易的半邊臉鐵青,「那是你自己送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王于漾邊吃巧克力邊說,「這些年我送出去的東西太多了,記不清了啊。」

  周易居高臨下的看著男人的黑色髮頂,「所以,他跟過你?」

  「沒有。」王于漾語氣篤定的說了句,思索著說,「我送他房子,應該只是對他工作能力的一種認可跟表揚,我向來對能夠創造利益的下屬很仁慈。」

  周易表示質疑,「他長得像小白兔,不就是你萬年不變的口味?」

  王于漾滿臉嫌棄,「是老白兔,年紀大了些。」

  「……」

  周易半邊臉也鐵青了下來,他捏鼻樑,「跟你說話我胃疼。」

  「之前說肝疼,現在說胃,」王于漾關心的嘆氣,「你你 說你這孩子,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周易的喉間一熱,他把那口血嚥下去,轉身大步往房外走。

  王于漾吃掉手裡的小半塊巧克力,「冰箱裡有西瓜,你要吃嗎?」

  周易的腳步頓住,聽到背後響起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吃的話,給叔叔切一片啊。」

  他抓住房門,「嘭」地一下大力甩上去。

  片刻後,冰箱裡的西瓜還是被拿出來,切成薄厚度相同,大小相同的片狀擺在桌上。

  王于漾慢條斯理的吃西瓜,「等天黑了,我跟你一起去劉峰家。」

  周易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打火機,「我先去,你等我消息。」

  王于漾拿著一片西瓜走到青年面前,「不能一起?」

  周易像是知道他的心思,撩起眼簾說,「三名園雖然不在市區,但也不偏僻,監控多,我要去熟悉一下地形。」

  王于漾說,「帶上我這個夜盲症患者,全身而退的機率有多少?」

  周易說,「一半。」

  王于漾嘖了聲,「只有那麼點?」

  「不然呢?」周易冷笑,「你當我無所不能?」

  王于漾悠閒道,「我還真那麼想的。」

  「是什麼給你這樣的錯覺?」周易估計是腦抽了,他脫口而出,「我連你都治不了。」

  王于漾慵懶的笑著揚了揚眉,「原來你想治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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