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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亮》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周易出來的時候發現男人窩在沙發裡睡著了,手上還捏著沒吃完的小半個橘子,他走過去將橘子慢慢撈出來,一瓣瓣的掰了吃掉,彎腰輕輕抱起男人。

  後面傳來熊白的聲音,「叔叔睡著了呀?」

  周易,「嗯。」

  熊白小跑著靠近,伸脖子瞅瞅,感覺叔叔被老大這麼抱小寶貝一樣抱在身前,顯得好0 。

  「這個姿勢我喜歡。」熊白羨慕的嘟嘟嘴,「我也想要這樣的抱抱。」

  周易輕鬆托著男人,薄唇蹭蹭他挨著自己臉頰的細軟髮絲,目光不捨得離開半分,「什麼?」

  熊白搖搖頭,心裡的小算盤啪嗒啪嗒響,下次要跟那傢伙試試,如果可以的話,就能解鎖新姿勢了。

  那傢伙看著是很少見陽光的膚色,病怏怏的樣子,持久力卻超級好,很能幹。

  轉而一想,熊白嘴角就鬱悶的耷拉下去,以後應該不會再跟那傢伙見面了,他要換個帥哥睡。

  熊白瞧著叔叔窩在老大懷裡的模樣,看不出來依戀,信賴能看得出來,很明顯,「叔叔好像沒什麼中年危機哈。」

  周易看男人看的入神,沒聽清,「什麼危機?」

  「中年危機啊老大。」熊白眨巴眨巴大眼睛,「叔叔都三十二了,正在朝著四十不惑的年紀滑翔。」

  說到滑翔的時候還發出了「咻」的聲音。

  周易,「……」

  「人到中年,體質,心理,事業,家庭啊,各方面都會迎來危機,叔叔看起來還挺隨心所欲的。」

  熊白嘀嘀咕咕,看叔叔睡的很沉很溫順,一時興起的想捏兩下他的臉。

  周易抱著男人轉了個方向,一擊冷眼警告的掃過去。

  熊白,「……」

  我還是去找我家可愛的小牛奶吧,都是狗狗,要虐一起虐。

  周易把男人放到臥室的床上,凝視他半晌,虔誠地吻他的眉眼,鼻尖,探進他微張的唇間,停留了許久才依依不捨的退離。

  .

  王于漾這一覺沒睡多久,醒來的時候嘴巴跟舌頭都有點發麻,他翻身下床,頭暈目眩的跌坐回去,緩了緩才起身。

  不會是貧血吧?王于漾一邊穿外套,一邊想著,就沖外面喊了聲,「小易。」

  周易很快就推門進來。

  王于漾隨意的問,「貧血吃什麼?」

  周易眉頭一皺,「豬肝。」

  王于漾也皺了眉,滿臉十分強烈的排斥,「那算了。」

  周易瞥他,「晚上吃。」

  王于漾,「……」

  「偷親叔叔了?」王于漾轉了個話題,見身後的青年半天沒動靜,他側過頭,「嗯?」

  周易面無表情,耳根燙紅,「嗯。」

  話音剛落,他的唇上就一軟,伴隨著男人慵懶的笑聲,「很好,這次沒有否認。」

  周易欲要說話,王于漾忽地「嘶」了聲,手指著脖子一處說,「小易,你幫叔叔看看這裡。」

  「怎麼了?」周易走近兩步,手掌放上去輕捏慢揉,「睡覺睡的?」

  王于漾說,「不像。」

  周易聞言,面色就沉了幾分,他湊上去一寸寸的檢查男人脖頸,修長蒼白而脆弱,沒有任何外傷,哪怕是一個針眼大小的痕跡。

  王于漾疼了一下又不疼了,他擺擺手,「好了,沒事了。」

  周易卻沒絲毫放鬆,「我想看看你身上其他地方。」

  王于漾整理外套領子的動作一頓。

  周易意識到什麼,繃著的面部一陣燥熱,「我只是……」

  王于漾笑,「好啊。」

  周易先去衛生間好好跟自己溝通了一番,安撫過了,確保短時間內不會有事才回臥室。

  結果王于漾剛脫了上衣,周易就流鼻血了,一副要不行的悲慘樣子。

  檢查的工作就此中斷。

  周易沖了個冷水澡回來,繼續後面的檢查工作,一通艱辛的檢查完畢,沒查到可疑的東西。

  希望只是他疑神疑鬼,多慮了。

  .

  熊白在陽台的水池邊洗內褲,跟他的頭髮一個顏色,銀的。

  王于漾聞著一股子淡淡的腥檀味,「小白,你內褲是打包帶回來的?」

  熊白嘴裡叼著一根格力高的巧克力餅乾,聲音模糊不清的回應,「嗯啊。」

  王于漾多少知道他的消費觀,一條內褲髒了,從氣味看髒的還很嚴重,犯不著特地從酒店背回來,「是別人送你的吧?」

  熊白不假思索的點頭,他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的垂死掙扎,「我,我,我只是捨不得鑽石!」

  說著就撈出盆裡的濕內褲,揪著褲腰上面的鑽石說,「看到沒,真鑽,誰扔誰傻子。」

  王于漾懶洋洋的說,「鑽石扣下來,內褲丟掉?」

  熊白語塞,一張白嫩精緻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紅,找的藉口根本站不住腳,自己都心虛的想不出詞兒狡辯。

  捨不得的不是鑽石,是送他內褲的那個傢伙,氣人。

  熊白對上叔叔逗小孩的揶揄目光,登時就從臉紅到脖子,惱羞成怒的大喊,「老大,你不管管叔叔啊?」

  廚房的玻璃門一拉,熊白還沒見著老大就縮了縮脖子,慫了。

  不多時,王于漾吃著新鮮的水果沙拉,看少年撅著小屁股扒在陽台護欄那裡晾曬內褲。

  周易冷颼颼的問,「你在看什麼?」

  王于漾脫口說,「看小白。」

  周易的面上不見喜怒,「好看嗎?」

  王于漾吃掉一塊火龍果,笑道,「還不錯。」

  周易瞇了瞇眼。

  陽台的熊白後背莫名其妙的竄出一絲涼意,怪冷的,他打了個哆嗦,快速曬好內褲溜了。

  周易一言不發的坐著,垂眸摸出煙盒。

  王于漾沒頭沒腦的來一句,「小易,你渾身上下太結實,就連屁股都是硬的。」

  周易,「……」

  王于漾感慨的笑著嘆息,「嘴倒是很軟,親起來很舒服。」

  沙發周圍凝結成冰的氣流瞬間融化,周易摩挲幾下煙盒就揣了回去,靠著沙發背吃起了無糖的口香糖。

  「你親過很多人吧?」

  王于漾慢條斯理的找梨丁吃,「是啊,很多。」

  周易的聲線緊繃,「多到記不清楚?」

  「那可不。」王于漾嘆一口氣,「記不清的啊。」

  周易的額角跳起了青筋。

  王于漾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好了,不逗你了,叔叔就親過你。」

  周易愣住了。

  王于漾找完梨丁找蘋果,「小易,你給叔叔買個啞鈴啊。」

  周易回神,壓制住內心翻湧的情感,「買了沒用。」

  王于漾說,「總歸有點用的。」

  「沒有,」周易不給他留面子,「你不會鍛煉的。」

  王于漾悶笑,「這麼肯定?」

  周易不答反問,「要不要打賭?」

  王于漾來了點興趣的詢問,「賭什麼?」

  周易眼底閃過什麼,「我給你買適合你體重的啞鈴,你堅持鍛煉十天就算你贏。」

  王于漾挑眉,「就十天?」

  「對,十天。」周易緊盯著男人,嗓音低低的,微啞,藏著些許期待,「你輸了,跟我去約會。」

  約會啊……王于漾咀嚼了一下,全是新鮮又陌生的味道,他支著頭,眼神含笑的看向青年,「你輸了呢?」

  周易的語氣篤定,「我不會輸。」

  王于漾,「……」

  .

  這賭注最終還是定下來了,下週開始實施。

  王于漾吃完沙拉就回房看書,周易忙著打掃衛生,熊白跑來跑去的陪小狗玩耍。

  就在這麼溫馨的時刻,家裡突然有客人上門,來的是很有身份的一位,陳子旭的父親,陳國瑞。

  王于漾還是沈氏族長的時候跟陳國瑞打過一些交道,都是在公眾場合,私下里沒單獨接觸過,非敵非友。

  陳家幾代從政,是S城的大家族裡面最為低調的一家,人丁越來越單薄,到陳國瑞頭上就一個兒子,還是個囂張跋扈,風風火火的性子,跟陳家的作風格格不入。

  儘管如此,兒子依然是一枝獨秀,陳國瑞這次來的目的很明顯。

  王于漾原來的年紀只比陳國瑞小幾歲,這副身體稍微年輕一點點,年齡差也沒怎麼拉開。

  倆人面對面坐著,像老友記。

  陳國瑞準備快刀斬亂麻的直接進入正題,剛拉開的節奏就被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打亂了,他端正硬朗的面上露出幾分厲色跟威嚴。

  周易視若無睹的往水杯裡倒蜂蜜。

  王于漾不自覺的露出孩子氣的一面,「少倒點啊小易,多了膩。」

  周易放下蜂蜜,拿勺子攪攪茶水,「好了。」

  王于漾喝了口蜂蜜茶,甜度剛好,他朝一臉怪異的陳國瑞笑笑,「陳先生,這是我的小男朋友。」

  周易的腰猛一下磕到了桌角,疼的悶哼了聲,唇角卻是勾著的,樣子有點傻。

  王于漾蹙眉,「怎麼這麼不小心?」

  周易還傻著,杵在原地不動,也沒說話,他像個突然被塞了一袋糖的小孩,不知所措的捧著激動與欣喜,讓人心疼,跟他剛硬的外表截然相反。

  王于漾嘆口氣,無奈的給青年揉了揉磕到的腰。

  對面的陳國瑞收回視線,端在手裡的茶杯一口沒動的扣回了桌上。

  於是所謂的談話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陳國瑞走後,王于漾接著喝他的蜂蜜茶。

  周易的心緒慢慢平復,眼神深諳的盯著男人看了許久,低聲問,「為什麼要那麼說?」

  王于漾掀了掀眼皮,「想說就說了。」

  周易沉默著看他喝茶。

  「頭低下來,」王于漾的眼角有三五分溫柔,「讓叔叔親一下。」

  周易的腦子沒轉過來,身體就已經不聽他使喚的彎下腰背,低頭靠近。

  王于漾先是親小朋友似的親親他,之後像對待情人一樣在他唇上吮了會兒,帶著漫不經心的纏綿。

  「別逗我了。」周易眉頭隱忍的皺在一起,嗓音有幾分沙啞,「年輕人是禁不住逗的。」

  王于漾懶懶的抬眼,「嗯?」

  周易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推開一點,做了幾次深呼吸,話是對躲在門後的少年說的,「看夠了?」

  偷瞄的熊白戳戳懷裡的小狗,煞有其事的碎碎念,「問你呢,看夠了嗎?說了不讓你看,你非要看,現在好了吧,被當場抓包,丟不丟人?啊?丟不丟人?丟人吶真的是。」

  周易,「……」

  王于漾,「……」

  .

  陳國瑞活了這麼多年,頭一回為了兒子的感情問題動用資,查到人親自找上門,他打了一路的草稿,一個字都沒用上。

  虧他還打算威逼利誘,敢情是他兒子剃頭擔子一頭熱。

  陳國瑞慶幸那個青年打亂他的節奏,也對王于漾的坦白有了點欣賞,否則他一大把年紀了,會搞的很尷尬,還不知道怎麼收場。

  坐進車裡,陳國瑞也不給兒子打電話,就發了個位置共享。

  陳子旭一看他爸人在哪兒,直接炸了,火急火燎的把電話打過去,「您老幹嘛呢?」

  陳國瑞抬手示意司機開車,「吃飽了撐的,出來溜達。」

  陳子旭嘲諷,「繞大半個S城溜達到蓮花小區?」

  陳國瑞仰頭靠著椅背,「我兒子回國沒幾天就跑來那小區租房子,我這個當爹的好奇,能不看看?」

  陳子旭抽抽嘴,「爸,算我求你了,趕緊走吧,你別把人嚇著,有什麼事兒等我回去說。」

  陳國瑞慢悠悠的給兒子來一槍,「已經見過了。」

  「……」臥槽!

  「不但見了他,」陳國瑞又來一槍,「還見了他小男朋友。」

  陳子旭被最後一槍打成智障,普通話都聽不明白了,「什麼東西?」

  「這都不清楚,追人屁股後面瞎湊什麼熱鬧,聞屁呢?我都替你害臊。」陳國瑞訓道,「我不管你喜歡男的女的,敢惹事就滾回國外去,自己掂量掂量。」

  陳子旭用力把手機摔了,山雨欲來。

  江洋撿起台球桌上的手機看看,什麼事都沒有,真抗摔,「你大叔的小男朋友是那個周易吧。」

  陳子旭青著臉看他。

  江洋聳聳肩,「沒眼瞎都看得出來他倆之間的化學反應。」

  陳子旭呼哧呼哧喘氣,「媽的,什麼時候的事?昨晚通電話怎麼都沒說?」

  「那是人不把你當回事,懶得說罷了,你又不是他爹媽,他耍個對象還非得告訴你一聲?」

  江洋磨搓著下巴,「子旭,從客觀上來講,你沒那周易高,沒他帥,沒他強壯,沒他成熟穩重,沒他剛猛,沒他有男人味……」

  「最關鍵的一點,你也沒他那麼喜歡那個人。」

  陳子旭眼角眉梢的怒氣一凝,之後繼續流竄,「你知道個屁!」

  江洋嘖嘖,「屁我知道,你刮的什麼風我也知道。」

  陳子旭的心思在瞬息之間不動聲色的轉了轉,皮笑肉不笑的說,「你知道什麼?」

  江洋沒勁的攤手,「踢皮球就沒意思了。」

  陳子旭趕蒼蠅似的揮手,對看一眼都覺得糟心,「滾蛋。」

  「小兔崽子,你讓誰滾呢,」江洋一臉傷心難過的表情「我媽是你媽她親妹,我是你表哥。」

  「親哥也他媽給老子靠邊站。」陳子旭抄起球桿扔過去。

  「搞不懂你這被人挖了牆角的死人臉哪兒來的,那王于漾又不是你的人,沒給你戴綠帽子,再說了,」江洋往旁邊躲,「上次玩國王遊戲,不就很顯而易見了?」

  陳子旭想到了什麼,臉色變了變。

  江洋的臉上露出一對兒小梨窩,笑容甜美,眼神興味,「你那時候也知道了啊,我還以為你腦子裡缺根筋,什麼都沒發現呢。」

  陳子旭不想鳥他。

  江洋倚著球桌,「再來一局?」

  「滾。」陳子旭往外面走的腳步倏地頓住,微偏頭沒有表情的開口,「問你個事。」

  江洋立馬就跟嗑藥似的來了精神,「你問。」

  陳子旭看他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賤德行就不想問了,「算了,當我沒說。」

  江洋笑彎了眼睛,頗有風情的倚著球桌,「別啊小表弟,你不問,我幾天都會吃不好睡不好。」

  陳子旭嗤笑,「早死早超生唄。」

  江洋,「……」

  陳子旭扒拉幾下頭髮,「打個比方,你忘記了一件事,別人有一天跟你提起來,你會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只當故事聽?」

  他補充了句,「這中間隔了幾年。 」

  江洋臉上是大寫加粗的懵逼。

  陳子旭白眼直翻,「我他媽是腦殘嗎?我跟你說這個。」

  江洋目送表弟離開,他臉上的懵逼漸漸消失,若有所思了會兒,浮現出了一抹神經質的興奮笑意。

  生活無聊頭頂,死水一般,沒有追求沒有目標,活著很沒意思,像行屍走肉,爛透了,也臭到極點,想找點好玩的事情還真不容易。

  江洋撐著球桌坐上去,晃著兩條纖細的腿,那個莫名很像二爺的男人還是被旁邊那隻大狗叼住了啊。

  那狗聽話,忠誠,但是兇,佔有慾也強,不亂叫,咬人會很殘暴,不好惹。

  不知道林少南知道了這件事會怎樣。

  真品死了,最像的贗品也沒弄到手,面具就是戴的再完美有個什麼用?

  江洋很想知道林少南撕下偽裝的面具後是什麼樣,這也是他這麼多年堅持看戲的唯一動力。

  猶記得當年二爺讓他伺候林少南,就是那天晚上無意間發現了林少南的秘密。

  他也是倒霉,就那麼撞見了。

  林少南有所察覺,那晚之後沒多久,他就被送到了孫成舟那兒,在地下室當了一段時間畜牲。

  江洋命大,孫成舟玩厭的時候他沒死成,吊著一口氣回了『金尊』。

  林少南也不知道是貴人多忘事,還是覺得他是個賣的,不值得自己多花心思,或者是認為警告已經給到位,後來就那麼不了了之。

  再後來他靠自己讓二爺看到價值,成功當上了『金尊』的經理,搖身一變擠進了大人物的圈子,跟二爺說話的機會多了起來。

  有二爺在的地方,大多都會有林少南,自然也就慢慢的熟絡了些。

  表面功夫誰都有兩刷子,尤其是近幾年,還真像那麼回事。

  江洋的思緒回籠,林少南那人城府太深,沉靜清雅的外表下是極端的生冷,鬼知道心裡究竟盤著多少東西,江洋等著看他辛辛苦苦多年,最終是個什麼走向。

  說起來,他今天竟然沒來『金尊』。

  江洋撥了林少南的私人手機號碼,提示已關機,又撥了尚蘭園的座機,沒人接聽,他咂咂兩片淺粉的唇瓣。

  「不得了,不得了,要變天了……」

  .

  孫成舟在脈山的房產被刻意隱藏了起來,衛星搜不到,周圍被極強的干擾網纏著,像個盤絲洞,是食人花幹的。

  而且是升級版的食人花,專門對付熊白的小白兔。

  熊白入侵防護系統不到一分鐘就被強行啃掉了,啃的稀巴爛,他決定年前拼老命找出食人花,看看是何方神聖,看完了就打死。

  眼下要緊的是今晚老大能全身而退。

  熊白有些擔心,進去的那幾十秒他只來得及撈出監控分佈的位置,別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老大還不是自己行動,要帶上叔叔,危險指數成倍增長。

  思來想去,熊白在他倆的手機裡各丟了個小軟件,既能定位追踪,也能竊取通訊信息。

  那麼做之前他有通知老大,沒有偷偷的來。

  周易說,「留一晚,明天刪掉。」

  熊白也沒別的想法,不敢玩兒花樣,特聽話的說,「噢。」

  周易忽然從口中吐出兩個字,「謝謝。」

  熊白受寵若驚的嗖地一下蹦到牆邊,差點咬到舌頭,「老大你別這樣,我有點怕。」

  周易的面部抽動。

  熊白知道這聲謝謝的原因,他很好奇老大隱瞞的有關叔叔的那部分東西,卻一直沒查。

  作為頂級黑客,又天天住在一起,關係很近,機會實在是太多了,數都數不多來,防不勝防,想查是絕對會查到東西的。

  不查為的是不想老大難做。

  「等老大你能說了再告訴我。」熊白嬉笑著說,「反正我只要跟著老大就好啦。」

  周易拍拍他的腦袋。

  熊白不放心的問,「老大,監控的位置你都記住了嗎?」

  周易說,「差不多。」

  熊白鬆口氣,「安全第一哈,甭管發現了多麼勁爆的東西,都沒安全重要。」

  周易心裡有數。

  .

  將近十一點的時候,王于漾跟周易抵達目的地,脈山半山腰的一處房屋附近。

  深夜的秋風蕭瑟,山林裡不時飄過一陣沙沙響,染上了幾分入骨的森然。

  王于漾將口罩往上拉拉,指了指一個方位,「很臭。」

  周易沒聞到,他牽著男人緩步往那邊走,在一片樹木後面發現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土坑。

  裡面有一些被血污浸濕的動物皮毛,黏著腐肉屍骸。

  王于漾看不見,那味道沖的他有些反胃,他喉嚨發乾的嚥了嚥唾沫,「是什麼?」

  周易低聲道,「丟棄的實驗品。」

  王于漾的眉心蹙了蹙,「那看來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周易帶他原路返回。

  王于漾在深黑的世界裡磨蹭著挪動腳步,上次宴會之後,孫成舟那狗東西挖了陷阱,他沒讓周易來這裡。

  以他對孫成舟的了解,遲遲沒等到獵物就會放鬆警惕,再是失去捕獵的興致。

  現在過來,時機剛好。

  周易簡明扼要,「我背你。」

  王于漾順著他的呼吸聲轉動視線,「一定要?」

  周易不答,利落的將男人往背上一帶。

  脖子被摟住了,有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邊,他的心臟停跳一下,頻率加快了起來。

  周易把男人帶在身邊,不是不相信小白的能力,是形勢所迫。

  火災那晚,一個重度夜盲症患者能獨自從路燈底下走到小區後面的橋邊,期間沒拿手電筒,而且如同喝斷片,一點印象都沒有,這樣的意外防不住,必須時刻盯著。

  小白有自己的事要做,沒辦法盯著。

  還是他帶著好。

  周易腳步沉穩的前行,況且,他有種直覺,帶著背上的人,會有意外的收穫。

  王于漾看不見,其他感官變得敏銳,背著他的青年背部肌肉精實強勁,讓他有很大程度的安全感,他閉上眼睛,放心的趴著。

  等到眼瞼感受到光線的照射時,王于漾睜開眼睛一看,他們已經進來了,現在就在通亮幽冷的走道裡。

  隨著周易往前走,王于漾的鼻端飄過越來越多的氣味,爭先恐後的撲來,「左拐就是實驗室。」

  周易把他放下來,接起新買的聯絡器,那頭是熊白亢奮的聲音,「老大,監控被我用一個小時前的錄像刷屏了,能撐五分鐘,你們要快點。」

  說完就切斷了,幹正事的時候非常利索。

  王于漾環顧走道的牆壁,有個監控,他們不在掃視的範圍內,「這一路都沒保鏢?」

  周易搖頭。

  王于漾捏兩下冒出雞皮疙瘩的後頸,「怎麼跟山墳一樣?」

  周易聞言,口罩後的面色頓時一繃,冷聲道,「別說的這麼晦氣。」

  王于漾了然,山墳跟死人掛鉤,確實晦氣,他掃掃青年,「小易這麼迷信了啊……」

  周易沒出聲,如今有了在乎的人,就想好好的。

  .

  實驗室裡接近死寂,一堆實驗器材亂七八糟的擺放著,瓶瓶罐罐貼了標籤的沒貼標籤的,丟的到處都是,籠子裡有幾隻小白鼠的屍體,垃圾簍裡也有兩只,不見活人。

  腐臭味,血腥味,各種藥品的氣味,髒臭味……混亂的充斥在沒有窗戶的冰冷空間裡。

  王于漾的嗅覺有點遭罪,這裡與其說是實驗室,不如說是垃圾場。

  他把黑色棒球帽的帽沿往後拽拽,冷不丁的看見青年的視線掠過一隻燒杯,脫口而出一句,「那個有很強的腐蝕性,別碰。」

  最後一個音蹦出,王于漾的眼皮就狂跳了起來。

  周易帽沿下的目光鎖住他,「你原來的年紀快四十了,還能記住學生時期的實驗藥品?」

  「叔叔討厭實驗,所有。」王于漾吐出一口氣,「是原主的記憶,他應該是在類似的環境裡待過很長時間。」

  周易嚴肅的沉沉道,「那你再看看。」

  王于漾邊走邊打量眼前的實驗器材,周易怕打擾到他的思路,就靜靜的拿著麻醉槍立在門邊,沒有發出絲毫響動。

  周易一轉頭,呼吸就頓了下,「你在幹什麼?」

  王于漾像是夢遊醒了般,眼裡還有沒退散的迷糊,他沿著青年的視線看自己,一瞬間感到毛骨悚然。

  台子上的白大褂不知何時被他穿在了身上,他毫無意識。

  王于漾又去看身上的白大褂,短了肥了,散發著很重的油膩體味,卻有種詭異的熟悉感,「小易,原來叔叔懷疑原主是醫生,現在看來,他比較像是……搞研究的?」

  周易的神情冷峻,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實驗室裡響起很輕的聲音,左側的牆壁忽地往一邊劃開,露出隱蔽的小房間,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從裡面出來,伴隨著一股難聞到令人窒息的惡臭。

  中年人頭髮亂糟糟的,鬍子拉碴,衣褲皺髒,一張臉蠟黃乾瘦,眼底佈滿血絲,不知道多久沒洗澡換衣服,似乎也沒吃過東西,生命力微弱,身子搖晃著隨時都會倒下去。

  「怎麼還是不行……為什麼會那樣……數據是我偷出來的,沒有錯啊,怎麼就是不行……」

  中年人嘴裡神神叨叨的說著什麼,像個瘋子。

  聲音戛然而止,中年人發現了一道白色瘦高身影,看著那張臉,渾濁的雙眼裡霎時露出一絲茫然,漸漸的,彷彿有什麼正在逐漸溢出,快速聚攏。

  王于漾屏住呼吸,沒動,他在等自己想要的東西。

  氣氛出奇的古怪。

  周易拿著麻醉槍的手指微動,男人的口罩拿下來了,沒戴,露了臉,這個研究員必須盡快帶走,不能再放回S城。

  正當他要動手的時候,發覺研究員死死瞪著台子那裡的男人,茫然盡數褪去,聚攏起來的是滿臉見了鬼的表情。

  震驚,不敢置信,恐懼,敬畏等諸多奇怪的情緒滲了出來,顯得那張死灰的臉扭曲到了極點。

  「你……你……你……」

  中年人劇烈的哆嗦著,瞳孔緊縮,「你是……你是王……」

  「趴下!」

  周易突然感應到什麼,面色劇變的沖研究員冷喝了聲,他的身體朝著另一處撲去。

  王于漾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撲到了地上,耳邊傳來爆破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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