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車在別墅門口停下。

　　一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陳鳧也不說話了，好像真的因為之前說錯話在自我反省。氣氛愈發詭異，關郁的心情也莫名有些糟。

　　「到了吧？」陳鳧見他一直不動，出聲提醒了一句。

　　關郁扭頭看向窗外，說：「這就是公司，你閒著無聊可以過來看看。」

　　陳鳧點點頭：「知道了，我會的，晚上幾點來接您？」

　　關郁：「你晚上不跑步麼？太晚了我自己叫車。」

　　陳鳧：「那我把車留在這？」

　　關郁推門下車：「開回去吧。」

　　這樣兩個人開一輛車也不是事兒，關郁打算中午去提個車。

　　關郁以為自己來得夠早的，一進門，裡面都坐滿了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項目。葉梅梅戴著黑框眼鏡，頭髮上好像插了好幾根筷子，第一天的女神形象已全然不見，她和杜風一左一右在苦肉包的座位旁坐著，看著蓋著薄毯趴在桌上的苦肉包，目光慈愛，彷彿一對兒看著女兒睡覺的父母。

　　「怎麼回事？」關郁走過去問。

　　「噓……」葉梅梅搖了搖頭小聲道：「她睡著了。」

　　「也不用來這麼早。」關郁說，「何況昨天喝酒還喝到很晚。」

　　劉歐原來得很準時，九點一到就出現在了大門口，員工們看關郁還處於那種敬而遠之的狀態，但看劉歐原則是像看到什麼大魔王，畢竟都聽過他的行事作風，生怕自己工作上出現什麼紕漏被他罵哭。

　　「來得夠早的啊都。」劉歐原拎著保溫杯到了自己座位，說，「繼續保持。哎，那個誰，咋還睡覺呢？」

　　「師父！」葉梅梅急忙小跑到劉歐原桌旁，猶豫了會兒，還是說道：「我覺得肉包妹子有病……不是，是得病那個病。她剛才和我們說話，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該不會是嗜睡症吧？」

　　劉歐原：「那你們還不帶去醫院？萬一是暈倒了呢！」

　　葉梅梅：「不是，之前她說過自己有一點點小毛病，就是很容易睡著。」

　　這個問題有些難辦了，員工福利有體檢一項，而且入職前也確實要瞭解大家身體狀況，只是因為時間比較緊迫，劉歐原打算讓他們在休息日去。想了一下，劉歐原去和關郁商量。關郁對此的態度比較隨和，他說，「等體檢完再看看吧，有病就治。」

　　這時許樂才來，看見公司這麼多人，心生遺憾，走到關郁面前道：「我還以為我來得挺早的，大家都不睡覺的嗎？昨天一個個喝得路都走不了，都是裝的？」

　　劉歐原拍了拍他肩膀，留給他一個「看破不說破」的眼神，走遠了。

　　關郁也看他一眼：「先幹活，中午去提個車。」

　　許樂本想說他家那麼多車隨便開，但知道關郁為人低調，就算想開豪車關老爺子也不能同意，於是作罷。4S店內，關郁隨便拍了幾張車的照片，本著尊重陳鳧的原則，都給他發了過去。

　　許樂在旁邊目瞪口呆。

　　我兄弟說什麼也不正常了啊！一時之間，他連調侃的話都忘了怎麼說，關郁卻從他的目光中讀懂了他在想什麼。「打個比方，有的女人買包讓男人選，是讓他選他能背的。」

　　許樂：「那也不正常啊！」

　　關郁沒理他，看手機，陳鳧回了消息。

　　「郁哥您這是什麼意思？」

　　關郁：「挑一個。」

　　陳鳧：「我也不太懂車。」

　　關郁：「快點。」

　　陳鳧：「那，第二張那個？看著很低調。」

　　關郁一看，是輛黑色SUV，覺得可以，就買了下來。一旁的許樂如在夢中，半天后才說，「這該不會是送給陳鳧的吧？」

　　關郁：「怎麼可能。」

　　許樂：「很有可能啊……」他都發現關郁最近不是很對勁了。

　　也可能是和哲學家住在一起，變得更哲學了？

　　「你說我的同時還是小心點吧。」許樂擺出一副前輩的態度感嘆道，「愛情啊，之所以令人著迷，就是因為它不講道理。」

　　關郁：「你有這個精力就去寫遊戲劇情吧，你可以。」

　　「……」現在說實話都不行了，許樂委屈地做了個給嘴拉拉鏈的手勢，希望自己可以一言不發。

　　對於這輛新車，陳鳧是很滿意的，他還抱著鎚鎚說以後可以帶它一起去自駕游。關郁看他開心的模樣，愣了一會兒，一時難以分辨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一週後，公司牌子終於掛在了別墅外面，logo是杜風設計的，簡約大氣，很符合大家的審美。

　　而苦肉包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醫生說是反覆性嗜睡症，原因不明，這種病很難根治，也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只能慢慢調理。

　　苦肉包親自到關郁面前道歉，小姑娘臉色凝重，鞠了個躬，「對不起老闆，我其實知道自己有病，之前一直在家畫畫，但是我家人說希望我出來工作讓作息規律一些，我……我本來不想隱瞞，但……對不起。」

　　「那就清醒的時候好好工作，調整心態。」關郁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想著自己都快大她一輪了，語氣又柔和了些道：「別想太多，不會解僱你的。」

　　人物立繪方面她比杜風擅長一些，尤其是刻畫女孩子時，更能顯出她的細緻。關郁不希望其他問題影響到員工們的工作，在生活方面的保障由他提供。

　　項目按部就班進行，許樂終於充分發揮了交際花的特長，一切外部坎坷都變得十分順利。而現在只是看遊戲本身如何，小眾市場又能否買賬。

　　劉歐原信奉慢工出細活，一天就看著葉梅梅寫劇情。做程序的做程序，搞立繪的搞立繪，關郁就閒下來了。下午，他看著外面的烏雲，說：「能回家做的回家吧，今天下暴雨。」

　　眾人一動未動，關郁看著他們說：「那你們坐著，我先走了。」起了個表率作用，拿著車鑰匙出去。

　　餘下的人面面相覷，紛紛開始收拾起東西，兩分鐘後，別墅內只剩關郁雇來做菜的阿姨。

　　不一會兒，熬了一夜正補覺的劉歐原從樓上休息室下來，一邊打哈欠一邊說，「梅梅把A線劇情……」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劉歐原深吸了一口氣，反覆看了好幾次時鐘，確認他並沒有一覺睡到晚上。

　　拿出手機直接打給了頭號嫌疑人關郁。

　　關郁正開車呢，戴上藍牙耳機後，就聽見了劉歐原的咆哮聲，震耳朵。

　　「人呢？我的人呢！你們看電影去了？！」

　　當初員工福利有一條，在集中加班後會帶大家看電影或聚餐，劉歐原本來就不是很同意這件事，經常試圖拿黑色馬克筆把它塗掉。

　　關郁說：「看他們沒什麼精神，不如回家工作。」

　　劉歐原：「沒精神就放假，那還上什麼班？都在家待著好了！」

　　關郁：「這是我們管理態度上的分歧，不值得吵架。」

　　劉歐原：「我沒有跟你吵，我是說這個事情，你知道多少項目都是這麼拖黃的嗎？大會小會開了無數場，一天拖一天，你去外面看看關了多少家公司了，哪怕再大的公司也要倒。」

　　關郁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耐煩，「我在開車。」他說完後掛了電話。

　　其實他能看出來劉歐原對他還不是很放心，以為他就是來玩票，哪怕關郁再怎麼解釋他是為了盈利，劉歐原也不相信。

　　還是等他自己調整心態吧，關郁想。

　　回到家，關郁沒看見陳鳧，給鎚鎚倒了水，裡外轉了一圈，覺得有些不對勁，便打了電話過去。

　　他一邊撥電話一邊往外走，想去超市買些用的，這時，電話接通，隔壁門也打開了。

　　陳鳧的雙重聲音響起。

　　他拿著手機道：「郁哥，怎麼了？」

　　關郁默默地看著他。

　　陳鳧一抬頭，硬生生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