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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愛我的錢》第30章
第30章 30(三合一)

  因為之前攛掇關郁吃飯, 險些出了事,許樂乖巧許多,不敢再提出去玩的事兒,老老實實在公司幹活,推掉了一切活動。

  項目進展順利,頭腦風暴後,劉歐原也完善了些設定。《家族覺醒》初始角色有四個, 奶奶,父母和小孫子,每個角色對應各自地圖, 四個人擁有不同的天賦,需要在遊戲過程中積攢天賦點,以達成初步目標「覺醒」,這樣才可以進入後續故事線。

  玩法處於不停修改之中, 大方向是確定的。劉歐原很低調,不讓同事走漏風聲, 就連許樂要提前上平台宣傳都被他阻止了。對此許樂感到十分不滿,想趁機和劉歐原吵架,被對方三言兩語勸了回去。

  現在劉歐原和善許多,吃飯時就給同事加油, 讓他們放鬆心情,注意保養頭髮。

  「可以可以!!!點塔!點塔!」

  飯後午休時間,人們大多去樓上臥室補覺,工位上傳出杜風的叫聲。

  陳鳧一直用ad上分, 想法很多,操作如狗,大學時靠室友帶,考研後靠何蕭蕭,現在又找到了一根粗壯大腿——杜風。

  杜風是輔助位,強行用奶將自家ad餵養大,母性的光輝照亮了王者峽谷,令陳鳧感到不可思議。

  當對方水晶炸掉的那一刻,陳鳧恍然仍在夢中,他鬆了口氣,說:「剛才真險,差一刀我就死了。」

  杜風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加油吧。」

  陳鳧有些不好意思。

  這要是別的輔助早就開罵了,哪裡還會像杜風一樣不離不棄。

  「我太菜了。」陳鳧說:「再跟我玩分都沒了。」

  杜風:「分算什麼,都是身外之物,段位掉了再打回來唄,你看你現在不就保持得挺好?」

  陳鳧:「……」

  他這鑽石號還是杜風幫著上的,當時他都拒絕了,杜風卻覺得沒關係。

  「辛苦上的段位再掉了,就太慘了。」陳鳧說。

  杜風已經拉他開始新一局排位,語氣隨意,「俯衝掉段怎麼了,不都是玩遊戲嗎?」

  陳鳧遲疑了會兒說:「其實我之前以為你脾氣……沒這麼好呢,會嫌我菜,我就是不想給人添麻煩。」

  杜風:「我也不覺得你是挑刺抬槓的那種人,你不也照樣在我微博下評論麼?」

  「……」

  做戲做全套,陳鳧現在用著買來的微博,還把杜風設為了特別關注,搶沙發搶得很開心。

  聽杜風這麼說,陳鳧開玩笑道:「我故意的,讓你帶我上分。」

  「還在這套路我?」杜風說:「再見,下把我遊走去了,你自己在塔下苟著。」

  陳鳧:「別啊爸爸。」

  排位進去了,杜風隨意抬頭一看,問:「關總,三輪車上嗎?」

  陳鳧笑容凝固在嘴角。

  他抬頭,看到顯示器後站著的關郁,覺得他臉色不太妙。

  「不了。」關郁深深望了杜風一眼,「我怕摔死。」

  關郁走到自己工位坐下,就在陳鳧旁邊。

  陳鳧想這個時候退了遊戲未免顯得太心虛,頂著來自身邊的巨大壓力,強行打完了一局,輸得很快,直接點了投降。

  也沒時間再玩了,下午的工作就要開始。陳鳧調整狀態認真寫劇情,沒注意時間,直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抬頭一看,杜風問:「吃飯去嗎?」

  已經五點半了,阿姨做好了飯,因為她做飯好吃,即便一些不加班的同事也會吃完再回家。陳鳧搖了搖頭,「你先去吧。」

  人們陸續到餐廳吃飯,陳鳧把一段文案寫完,心中沒有底氣。他可以編故事,盤邏輯,但自覺在文案方面沒有葉梅梅出色。陳鳧在某些時刻對自己要求格外高,做不到就會強求,直到把自己逼上絕路。

  「他摘了一手的玫瑰,等今夜來。怕她來時的路上太曲折,忍不住要去接。」

  關郁低沉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陳鳧扭頭看他,他已經將椅子挪到自己身邊,□□他文檔上的句子。

  「我不知道怎麼寫。」陳鳧實話實說,「畢竟我不能完全理解歐原哥。」挫敗感浮於水面,伴著輕微的忐忑與不安。

  關郁說:「別勉強,反正也要不停修改,你的工作並不只是寫句子,這些可以交給別人。」

  「我想做得好一些。」陳鳧認真道。

  關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兩眼,沒說什麼。

  「算了,還是先吃飯吧。」陳鳧在座位上抻懶腰,關郁卻道:「下班,出去吃。」

  「……」陳鳧原本打算吃一口回來繼續寫,還不太想就這樣回家,看出他的猶豫,關郁自己站了起來,穿上外套要走。

  陳鳧突然意識到他有些不太高興,也迅速保存了文檔關上電腦,拿著衣服跟了出去。

  吃飯時,陳鳧盡力找話題,關郁時不時會回上幾句,也就不多說了。

  陳鳧覺得累,嘆了口氣,二人就此沉默。

  直到晚上回家,還是這樣尷尬的狀態,陳鳧坐在電腦前加班,關郁也繼續工作。

  跑步回來,陳鳧再也忍不住,走到關郁面前,直接問:「郁哥,你心情不好嗎?因為什麼,和我說說?」

  關郁換了一身黑色家居服,靠在長沙發上,手裡拿著本《王爾德童話》。燈光照得他膚色偏白,瞳孔漆黑,似乎毫無溫度。

  溝通是解決問題的有效方法,關郁不說,陳鳧也不敢胡亂猜測。因為自己和杜風走得太近了?可是關郁會這樣在乎嗎?

  還是說他的獨佔欲需要被滿足,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與他人隨意接觸?

  太難了,陳鳧看著沉默的關郁,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有不好。」關郁回答道,「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好。」陳鳧不再不識趣的追問。

  週日休息,關郁早上出門,沒說去哪。陳鳧在家躺到了中午,懶得做飯,叫了外賣。取外賣時,他聽見隔壁開門聲,和打開門探出身子的何皎皎對視一眼,片刻後,何皎皎關上了門。

  她應該要出去吧……陳鳧想。

  等他剛吃完飯,敲門聲又響了,這回是何皎皎站在門口。

  「鳧哥,你一個人在家嗎?」她很小聲問。

  陳鳧點頭,「進來吧。」

  何皎皎跟在陳鳧後面,腳步緩慢,在他的示意下才緩緩坐在沙發上。她搓著手指,似乎有些不安,阻止了要給她倒水的陳鳧,「我、我不喝水,不用麻煩了。」

  「給自己倒。」陳鳧說。

  回來時還是端了兩個紙杯,一杯放在何皎皎面前。

  「現在好點了麼?」陳鳧主動問。

  何皎皎點點頭,「我一直很想來謝謝你,可是我怕……影響你們。還有,我知道因為我,爸爸知道了你們的關係,所以我更不知道怎麼說。」她低下頭,語氣滿是愧疚。

  陳鳧:「不要緊……還有,你是心臟有問題嗎?」

  「嗯,是的。」何皎皎說:「我有先天性心臟病,也因為這個,我媽媽她一直希望爸爸能認我。對了,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知道。」

  「那我就不用再瞞著你們了。」何皎皎扯起嘴角,可一點也不顯得高興,她道:「我確實是主動接近你們的,我想先離關郁近一些,和他拉近關係,讓他不那麼排斥我……我以為他認不出我的,畢竟這些年我也變了很多,可我看他的眼神應該是想起來了。」

  關郁如實相告:「是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何皎皎攥了攥拳頭。

  她抬頭看向陳鳧,語氣認真起來,「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能看得出來,而且你又救了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跟誰說了,我媽一直在逼我進關家,她希望爸爸帶我回去,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家。每次我說我不想這樣,媽媽她就要以死相逼,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在這邊住,也是聽了媽媽的話,確實是想先討好二哥,但我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我實在是快被她逼瘋了。」

  女孩子說到後來難免又掉下淚,陳鳧起身抽了幾張紙巾給她,又坐回她對面。

  「說實在的,我沒辦法體會你的心情。」陳鳧看她平靜下來才說:「所以也不知道如何提供幫助。」

  「我不是來求幫忙的。」何皎皎慌亂的搖頭,她帶著一點哭腔,「我就是憋了太久了,想找人說說。」

  陳鳧用平靜的目光打量她,實話說,他並不是很相信何皎皎。真情流露如何演得像真的一樣,他最瞭解不過。看見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女孩兒哭成這樣,陳鳧內心沒有一點波動。

  他甚至從何皎皎身上看出許多與自己的相似處。

  沉默一陣後,陳鳧說:「對你來說,逃避沒辦法解決問題。兩條路,去關家,或者不去。讓關家接納你比什麼都難,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一點,所以只能回頭,說服你母親。」

  何皎皎點頭:「我知道。可我媽那邊,我不敢和她說話。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她總是說,如果看不見爸爸認我回去……她死不瞑目。」

  陳鳧溫和地笑了起來。

  「她如果真的為你好也不會把你逼到這個地步,我說句不好聽的,人死燈滅,瞑目與否,毫無差別。」

  「有些人不僅自己想死,也想拉著最親近的人和她一起下地獄。他們已經瘋了,不要一味考慮他們的感受,不想把自己變得和他們一樣,就只能站起來往前走。也許你現在還不能理解,可我擔心當你真正理解那天,已經陷得很深,也沒辦法再回頭了。」

  何皎皎似乎聽了進去,又像是聽不懂,她擦乾了眼淚抬頭,想看清陳鳧的臉,卻只看見他眼中無盡的冷漠。

  「沒有什麼可以將你牽絆。」陳鳧說:「也別太壓抑自己,不然,後果會比你想像中還要嚴重許多。」

  何皎皎攤開手,掌心的指甲印格外明顯,她需要時間來考慮這些話。

  「謝謝你和我說了這麼多。」何皎皎認真道:「我不是故意接近二哥的,如果有機會,請你……幫我說明。」

  「會的。」陳鳧心想,怕是沒那個機會,關郁不會想從他口中聽到這些話。

  何皎皎離開後,陳鳧坐在電腦前望著文檔,發了好一陣呆。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知道他現在處於病態之中,但那又如何呢。

  人生如夢啊,誰能肯定自己在做夢還是醒著呢。

  關郁大早上出去並非沒有原因。

  此時,他看著廚房忙裡忙外的兩個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方春野到他家裡吃火鍋。

  「老公你去陪學弟吧,我自己來。」張麥琪推方春野出廚房。

  方家的廚房與普通人家的客廳也沒什麼差別,很大。麥琪喜歡研究美食,一直在網上連載自己畫的食譜。對她來說吃火鍋是偷懶的行為,但誰讓客人要吃呢。

  方春野一臉擔憂,「你小心點,不舒服叫我。」

  「知道啦!」麥琪無奈道。

  「我以為我沒那麼擔心的。」方春野走到了客廳,坐在關郁身邊,目光還沒從廚房那裡移開。有遮擋,只能看見部分,但也稍微緩解了些焦慮。

  「嫂子看起來身體很好。」關郁想,應該會生一個活力十足的寶寶。

  「一點也不讓人省心,在家裡都能摔倒。現在總想往外跑,你來時應該看到了,外面修路坑坑窪窪,我怎麼可能放她一個人出去?」方春野輕嘆一聲,「不說了,說說你,最近怎麼樣?好久沒消息了,幹什麼呢?」

  「和朋友開了遊戲公司,在做第一款遊戲。」關郁道。

  「行啊。」方春野說:「無論做什麼都是好的,只要有個方向。」

  關郁:「我也這麼想。」

  「就你一個人過來麼?」方春野在約關郁時已經問了兩遍,現在又道:「陳鳧呢?」

  「在家。」關郁道:「不想帶他來。」

  方春野:「沒什麼啊,人越多越熱鬧。」

  關郁不說話。

  方春野笑了笑,「好吧,上次我給你的建議,執行得如何?」

  關郁心想可別提了。

  方春野讓他試著談戀愛,他倒是想和陳鳧試試,陳鳧呢?跟沒事兒人一樣,怕是還把他當金主呢。

  看關郁臉色欠佳,方春野懂了,看來需要喝醉後再好好聊聊。

  吃火鍋,麥琪吃著吃著困了,回房補覺,把空間留給哥倆。方春野拍著關郁的肩膀和他乾杯,兩個人彷彿又回到在國外經常喝酒的那一年。

  「你們吵架了?」方春野直接開口問。

  「沒有,不和他吵,沒必要。」關郁說:「吵也吵不起來。」

  陳鳧一直聽他的,動不動就認錯。

  「多吵吵就好了。」方春野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道:「吵架有時也是溝通,怎麼說來著,對,感情的催化劑。」

  「我不想浪費太多精力。」

  關郁還不想在陳鳧身上搭太多時間,還有很多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和陳鳧生悶氣有什麼意思?

  方春野聽完只是笑笑,他這個口是心非的學弟,他實在很瞭解。

  「給自己一個機會吧,也給他一個,如果到最後真不合適就算了,但要是白白錯過了,還是會遺憾的。」

  關郁突然想起來什麼,他問:「你有遺憾的事嗎?」

  方春野好似陷入回憶,認真想了想,他說:「應該是沒早點遇見麥琪,讓她一個人孤單了這麼久。」

  關郁:「……」他就知道到家裡吃飯不是個好主意,一仰頭,乾了杯中的酒。

  近距離觀看恩愛夫妻,關郁強大的心靈也受到了些衝擊,簡直沒眼看。麥琪睡到一半醒了,在臥室裡喊「老公」,方春野火速去看,聲音異常溫柔,動不動就「寶寶怎麼了?」「寶寶睡醒了?」,關郁甚至覺得他是故意的!

  這酒也沒法喝了。

  方春野回來後說:「不吃了?吃好沒有?你也在這睡會兒,看你有點睏了。」

  「不了。」關郁搖頭,「吃得很好,我回家睡。」他給陳鳧發定位,讓他打車過來接。

  「找代駕送你回去吧。」方春野瞥了他手機一眼,「折騰人家幹嘛呀?」

  要是平常關郁就真的找代駕了,現在不一樣,心裡堵著氣,見不得陳鳧清閒。

  他發完消息沒多久,陳鳧就回覆了,說是已經出門,問他現在是否還好。

  關郁想了想把手機放在了一邊。

  方春野笑了聲,「你這個脾氣好像也沒誰受得了。」

  關郁有些叛逆地道:「我從頭到尾沒有強迫過他必須忍受。」

  「可如果他遷就你呢?」方春野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方式,但他看人還是比較準的。通過短暫的接觸,他覺得陳鳧長得好看,是個好人。他繼續道:「一段關係中如果一個人一直在付出,應該維持不了太久。」

  他付出什麼了!關郁腦海裡盤旋著巨大問號,瞇著眼盯了方春野一會兒。

  方春野放下酒杯,「……怎麼這樣看我?」

  關郁:「懷疑你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間諜,或者已經被他收買。」

  方春野:「我發誓我沒有私下和他取得聯繫。」

  關郁:「我相信你。」

  方春野點頭,把話題扯回他身上,「感情的基礎是坦誠,後續才能達到相互信任的階段。看人通過眼睛和心,有時要相信自己的感受。」

  「我不瞭解他,也不知道怎樣瞭解。」關郁的直覺告訴他,繼續相信陳鳧是一條死路,他只能及時止損。

  每次陳鳧袒露心扉後,關郁就會暫時相信他,可用不了多久,陳鳧牌迷魂湯就會失去作用,關郁也瞬間清醒。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情緒因為其他人而波動。陳鳧表面上依附他,可靈魂卻不可捉摸,好像隨時都能離開。他說自己患得患失,在關郁看來,這樣想的並不只有他一個人。

  理智分析沒有作用,關郁又絕非強盜之流,強制別人非要愛他。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以朋友名義在方春野身邊這些年。而當他知道方春野交了女友,有了心愛的人,這份從未說出口的感情就已經慢慢收回。

  現在的關郁已經懶得分析那些年的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了,無論是把欣賞當成喜歡還是習慣了方春野的存在,這些早已經成了過去式,徹底翻了篇。道德底線存在一天,他就一天也不會說出口,他也相信方春野會懂。

  現在的問題是陳鳧的道德底線在哪兒呢。

  「聽他講講童年吧。」方春野說:「就我個人的經驗來說,童年時所處的家庭對人的影響很大。」

  關郁:「知道了。」

  方春野也不再陪他,喝得有些多,實在困了,回臥室睡覺,讓關郁自便。

  關郁則獨自喝上了酒,醉意席捲,他給陳鳧打電話,問他到了哪裡。

  「我下車了,司機說前面修路,讓我自己過。」陳鳧說話有些氣喘吁吁的,他問:「郁哥你怎麼過去的?把車停在哪裡了?」

  來的時候,在方春野的提醒下關郁是從另一個門進去的,沒走維修的路段。他總算想起來自己有什麼沒交代給陳鳧的了,然而現在說都晚了,關郁道:「你快點,我下樓等你。11棟,進小區後自己找下。」

  陳鳧:「我知道的。」

  關郁:「到了嗎?」

  陳鳧:「……」他又不是超人。

  陳鳧:「我已經盡快了,跑起來了,你別著急。」

  也許是酒精作用,也許是趁著醉酒發洩,關郁繼續道:「你怎麼這麼慢啊,蝸牛都比你快。」

  陳鳧:「但是我能來接你呀,蝸牛不能。」

  關郁:「誰說的!它也能!」

  陳鳧小心翼翼地問:「……郁哥你喝了很多酒嗎?」

  關郁:「我沒有,我是在告訴你事實。蝸牛是可以來接我的,和你一樣,不,比你強。」

  陳鳧:「是是是我知道,蝸牛比我厲害,我和它一起去接你,你下樓了嗎?不用急,我還沒到。」

  關郁:「你真是太慢了,十秒鐘內出現在我眼前,否則我就上蝸牛的車。」

  陳鳧都想把這對話錄下來了,等關郁清醒時放給他聽,他一邊笑著一邊趕路,絲毫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圍欄,突然,他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飛去。

  在手機裡傳出一連串的響聲後,關郁皺眉問:「陳鳧,你怎麼了?」

  「……」

  「……」

  「……」

  沒有人回應。

  關郁又叫了幾聲,這時,傳出了嘈雜的男聲,隨後才是陳鳧的聲音。

  「我、沒事,但我可能,一時還過不去,我,我在小區門口了。」

  五分鐘後,關郁見到了路邊坐著的陳鳧,他用不知道從哪弄的毛巾捂著臉,衣服也破了,整個人都有些髒兮兮的。

  「摔到哪兒了?」

  關郁從掛了電話起就已經開始醒酒,現在已經全然清醒了,他蹲下來看陳鳧,把他握著毛巾的手挪開,看到了一塊明顯的擦傷,還有一道看起來有點深的傷口,可能是石頭割破的。血流了不少,毛巾染紅了一塊。

  「……」深吸了一口氣,關郁問:「你不會看路嗎?出門把眼睛扔家了?走走路摔溝裡了?」

  「……對不起。」陳鳧小聲道。

  關郁氣得快要暈厥,起來問:「胳膊腿摔到了沒有,還能走嗎?」

  「能。」

  陳鳧在關郁的攙扶下站起來,按原路返回,打車到了醫院。

  關郁本來想找修路的負責人,追究責任,可陳鳧說當時他摔進溝裡有工人去救,還給他買了水和乾淨毛巾,其實是他自己沒看路。有醒目提醒,並非他們的責任。

  「人怎麼能這麼蠢呢?」關郁看著一旁處理傷口的陳鳧,十分費解。

  陳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記得飛出去那一剎那整個世界都旋轉了起來,直到腦袋嗡的一聲,親切擁抱地面。

  確實是蠢。

  陳鳧再次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再跟我說這個。」關郁已經快沒耐心了,他擔心地跑著去看陳鳧,卻三番五次收到他的道歉,他不想聽見這三個字。

  陳鳧張了張嘴,也沒再說話。

  在關郁要求下,陳鳧裡裡外外檢查了一圈,除了臉上的明顯外傷,軟組織挫傷以外,還造成了腦震盪,這一下著實摔得不輕。

  關鬱怒氣未消,還是聯繫律師決定要告負責修路的單位,陳鳧都受傷了,總要找個出氣筒。

  「來讓我看看摔成什麼樣了。」

  當天晚飯時間聽到消息的許樂就趕到了關郁家,進門卻沒看見人。

  「在臥室躺著。」關郁一手鍋鏟,一手料酒,看來正在嘗試自己煮飯。

  「我真是聽你說完後要笑死了,他怎麼這麼慘啊。」許樂道:「他這是喝了多少酒?」

  關郁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許樂閉上嘴,擺出一個「OK」的手勢,進門去看陳鳧。

  陳鳧躺在床上閉著眼,似乎已經睡著了,許樂一開始說了幾句話,見他實在沒有反應,就退了出來,到廚房去煩關郁。

  「睡著了。」他說:「摔得真挺嚴重,我看都腫了,骨頭沒事兒吧?」

  關郁:「沒有。」

  許樂靠在廚房門口看他,彷彿在想什麼事。

  關鬱沉聲道:「沒事做就過來搭把手。」站著等吃飯是什麼道理。

  「我是想說,第一次看你這麼關心別人。」許樂脫衣服掛在衣架上,回來擼起袖子幫忙,拿著一根胡蘿蔔道:「切塊兒?」

  「嗯。」關郁想了想,還是沒搭他前面那句話。

  「我看陳鳧真是挺真誠的一個孩子。」許樂說到這,突然想起來一個人,「對了,你還記得上次他在創意園和他學妹吃飯嗎?要麼我們採取迂迴路線,我先認識小學妹,再通過學妹調查下陳鳧,畢竟我看他們能一起吃飯關係應該不錯,陳鳧不像是隨便就能約出來的。」

  關郁:「不如你把泡妞說得再清新脫俗些呢?」

  許樂舉起刀,言辭鑿鑿地道:「泡妞事小,兄弟感□□大,為了你,我願意犧牲我的美色,成全你這份純粹的愛情。」

  關郁感動地道:「你可別在這噁心我了,謝謝。」

  有了許樂的幫忙,做飯時間延長了一倍。許樂看著餐桌上的六菜一湯,十分有成就感,「快給陳鳧叫醒,我都餓了!」

  關郁走進陳鳧臥室,房間太昏暗了,他開了燈,看陳鳧仍舊在睡。傷口已經結痂,但顴骨處還是腫的,好好的一張臉成了這樣,誰也不想看到。

  「起來了。」關郁問:「吃飯麼?」

  他也不強求陳鳧,只是擔心他中午也沒來得及吃,家裡都沒有開火痕跡。

  陳鳧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嗯。」

  單身近三十年,關郁以為自己很難對第二個人溫柔,這是想像中不會存在的。而此時他的心沒來由的柔軟下來,大部分人在受傷時確實脆弱,他在領陳鳧回家的路上看見他眼圈泛紅。

  涓涓細流將關郁包裹,日夜相處製造出溫馨又和諧的假象,他還是需要自己的,關郁心裡下了結論,說不定陳鳧故意和杜風走近是看自己會不會為他吃醋。

  「心機這麼深。」關郁戳了下陳鳧的頭,冷哼一聲。

  自己才不會每次都讓這傢伙得逞。

  「餓了就起來。」關郁又不厭其煩地說了遍,去握陳鳧的手。

  陳鳧也握住了他的,隨後便不肯放開,哼唧了兩聲還在睡。

  敲門聲響,許樂倚在門框上看兩個人的互動,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才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我談戀愛,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

  他眼睛快被關郁的手指戳瞎了!

  關郁坐在床邊抬眸看了許樂一眼。

  「嘖嘖嘖嘖嘖嘖。」許樂牙酸,「不打擾少爺你談戀愛了,嘖嘖嘖嘖嘖嘖。」

  「我好睏啊。」陳鳧小聲說話,在被窩裡動了動,要把關郁的手往自己臉上蹭,關郁急忙制止,這才沒讓他碰到傷口,不然肯定又要痛。

  又等了會兒,陳鳧才徹底清醒,睜開眼看見床邊坐著的關郁,小心臟嚇了一跳。

  「郁哥?!」陳鳧一說話就皺著眉頭,臉部肌肉一動,牽扯得比較疼,「幾點了?」他繼續問。

  關郁看著自己被陳鳧甩開的手,站起來道:「看你睡得跟豬一樣,不吃就別起了。」

  「吃,你做的嗎?」陳鳧下意識道歉:「對不起我太睏了,腦袋昏昏沉沉的。」

  關郁:「你這還沒怎麼樣,打算臥床休養幾天?」

  陳鳧一頭霧水,茫然地坐起來,抬頭看關郁,似乎不太理解他怎麼看著這麼生氣?

  「我不會耽誤工作的。」陳鳧保證道。

  關郁:「哦。」轉身走了。

  陳鳧:「……………………」

  唉,這脾氣越來越難搞了。

  陳鳧走路摔了一跤的事雖然不大,但第二天全公司都知道了。女同事們大多送上了自己的問候,有的給了他自己用過有利於傷口癒合的偏方,有的送了珍藏的零食,搞得陳鳧桌子上堆得全是吃的。

  「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苦肉包遞給陳鳧一個精緻的包裝盒,「其他同事都有,不夠吃冰箱裡還有,祝你早日康復。」

  陳鳧對喜歡烹飪的姑娘有迷之好感,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包包,沒想到你廚藝這麼好,其實我很喜歡吃甜的。」

  「那我以後多做一些,我以前自己做完都沒人吃。」苦肉包瞥到往這邊走的關郁,迅速轉身跑了。

  陳鳧看她受到了驚嚇,回頭後找到原因。

  他覺得關郁雖然總是莫名其妙生氣,但也不至於那麼可怕啊,為什麼公司大多妹子們都不敢看他。

  「你這是不是因禍得福?」關郁坐到自己位置上,將陳鳧的桌面與自己的做了對比,簡直稱得上人間慘劇。

  陳鳧拿了塊糖給關郁,「關總,吃糖。」

  關郁:「不吃,你自己吃,吃成豬。」

  陳鳧:「………………」

  咋回事兒呢?!

  陳鳧看沒人在這邊,悄悄湊近。

  關郁繃直身體,皺眉看他,示意他這是在公司,注意點影響!

  不過隨著陳鳧靠近,關郁並沒有用其他方式阻止他。

  緊接著,陳鳧低聲問:「郁哥,昨天你在方總監家受委屈了嗎?」

  關郁深吸一口氣。

  同時在心裡告誡自己,別生氣,別生氣,還傷著,打不得。

  「工作去吧。」關郁冷冷地道。

  ……

  今年的夏天格外熱,空調賜給勞苦大眾新生。陳鳧和關郁在養生問題上觀念一致,都不會把空調溫度調到太低,兩個人很少出門,除了在家就是在公司,可這個氣氛卻有些不同尋常。

  最明顯的就是……關郁已經禁慾好久了!

  因為熱嗎?可是屋子裡很舒適啊,雖然陳鳧很喜歡這樣,但又不由得胡思亂想,是不是自己對關郁並沒有吸引力了,慢慢要涼。

  「師兄在哪裡?」手機上突然傳出唐意映的消息,兩個人隔三差五會聊幾句,娛樂節目與哲學,電影和食物,話題十分豐富。

  都是比較隨意的性格,想起來就回,忙時放在一邊,再聊也不會有隔閡。

  陳鳧回覆道:「在家,怎麼了?」

  唐意映發來一張照片,上面有兩張話劇票,「我的小姐妹戀愛的戀愛,旅遊的旅遊,唉。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不如一起去看看?」

  陳鳧很難拒絕女神的合理請求。

  反正關郁說過他不會這麼早回來……陳鳧很快回應道:「好的。」

  陳鳧到的比較早,地鐵口等人,沒過多久,就在人群中看見了唐意映。她穿著一身淺咖色,面料看起來十分舒適,走路時寬大褲腿隨風擺動,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目光。陳鳧走在她身邊時都會有些不好意思,但因為太曬了,只能屈服於唐意映的太陽傘下。

  「想起之前有男生發群消息,徵集帶傘的女生一起上下課,你們是真的不好意思打傘嗎?」唐意映笑著問。

  陳鳧:「這個,我覺得還是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唐意映:「大街上打傘的男生很少哎。」

  陳鳧:「是的,我也不打。」

  唐意映走著走著突然問:「對了,我剛才忘了問,師兄現在有女朋友嗎?」

  陳鳧回答得乾脆:「沒有。」

  唐意映還是有些好奇,那為什麼突然到校外住,但她又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確認了他沒女友,不會因單獨出來與自己看話劇而與人鬧矛盾就好。

  她當著陳鳧的面,刪掉自己找人看話劇的朋友圈,以證自身清白——並不是故意撩,實在是無人肯陪。

  觀眾們陸續進場,唐意映的票座位靠前,她和陳鳧找到位置坐下,沒過多久,旁邊過來一個男人,口中念叨:「25、26……美女請問一下,這是26號嗎?」

  聽著聲音耳熟,陳鳧抬起頭,看見了許樂那張滿面春風的臉。

  唐意映:「對的。」

  陳鳧:「…………………」

  許樂:「…………………」

  唐意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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