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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號緝靈組》第100章
第100章 第 100 章

  陳啟星已近極限, 在與陸驚風林諳的對陣中,他的法力損耗殆盡,羸弱的病體也不堪一擊,死亡遲早降臨,魚霄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進程。

  意料之中。

  喉骨傳來咯吱錯位的輕響,眼前陣陣發黑,於胸腔的憋悶與混沌的窒息感中他努力分辨出魚霄冷漠的面孔。

  那人背手站在那兒, 兩步的距離宛如天塹鴻溝,依舊是那副高位者傲世輕物的姿態,那張臉上或許曾滑過一絲凝重與不忍, 絕不會停留太久。

  然而哪怕是清淺鄙陋的一絲,也足夠別有用心長袖善舞之人發揮利用。

  世上有一心向死之人,譬如陸驚風;有一心向生之人,譬如陳啟星;也有無謂生死, 瘋癲任性的魚霄之流,所作所為全憑本心。

  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 其中更深的糾葛理不清,索性不理。

  陳啟星艱難地彎了彎嘴角,滿足地閉上雙眼。

  他早就料到,魚霄最終會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施捨給他, 這於魚霄而言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事,份量約莫等同於丟給路邊流浪狗一隻肉包子,當然,前提是這隻狗他看得很順眼。

  三年了, 陳啟星想,他處心積慮,以無窮大的耐心、以假亂真的苦肉計,甚至犧牲至親,交出自由,一步步鋪路一寸寸深入,深入到惡靈清苦孤寂的內心,埋下一顆溫情但邪惡的種子,待其破土發芽,日漸茁壯,在最合適的時候一舉收割。

  這惡靈便成了他這條狗最忠實的奴僕。

  肺裡被壓搾得只剩最後一口空氣了。

  他的雙手難以自抑地顫抖起來,可能是生理性的肌肉抽搐,但他清楚,多半是激動與期待所致。

  下一秒,破敗腐壞的生命即將完成昇華,鳳凰涅槃,破繭重生。

  這千鈞一髮的幸福圓夢時刻,耳邊卻大煞風景地響起異動。

  「咻」的一聲。

  凝聚了女人滿腔仇恨與怨氣的長鞭破空襲來,捲住陳啟星的一條胳膊,在陳啟星的掙扎中奮力將其拖離了魚霄的法力覆蓋範疇。

  茅楹歷經千重萬險,氣喘吁吁地一腳踏進主墓室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自相殘殺的景象,弱的那一方泛起病態潮紅的面頰輕而易舉地激起女性的惻隱之心,剛好他又能勉強被納入「人」的行伍,同類相從,茅楹想都沒想,下意識出手救人。

  歪打正著地破壞了某人的計劃。

  陳啟星被甩出去,脊背重重砸在陰冷的牆壁上,苟延殘喘保下一條命的同時,氣得嘔出一大口鮮血來,臉色陡轉蒼白,匍匐在地上半天換不過來。

  「女中豪傑。」魚霄陰陽怪氣地鼓起掌來,「你是替愛人報仇來了?」

  從始至終,這是茅楹第一次見到魚霄的廬山真面目,她驚詫於死對頭並不可憎甚至很是人模狗樣的外表,略微有點恍神,怪只怪那幫男人將她護得嚴實周全,令她根本沒機會接觸到真正危險的人物。

  然而,再怎麼堅固的象牙塔也總有倒塌的那一刻,就算微不足道如她,也不得不選擇執起手中生銹的長矛,刺向看上去固若金湯的強盾。

  她拉開架勢,雙腳分開與肩同寬,微抬下頜,雙手撐鞭,這個姿勢有效地掩飾了她嚴重不合格的信心,剩下的,她從言語上找補:「哼,姑奶奶是來替天行道!」

  茅楹比一般女人厲害的地方在於,她的行動力永遠能跟上自己撒潑耍狠放出去的話。

  「替天行道」四個字剛一落地,她柔韌的身體噌地彈射出去,與她手中的桃鞭化為一體,轉息間襲向魚霄頭面,快到只能捕捉到依稀殘影。

  魚霄沒動,他像是壓根不屑費勁躲閃,就那麼大大方方地杵在原地當靶子,目光還停留在陳啟星因疼痛而扭曲變形的臉上,若有所思。

  無骨毒蛇一般的桃鞭從暗處抖露真跡,瞄準要害,絞纏上咽喉。若是尋常惡靈,被法器拿捏住薄弱之處,要麼屈膝求饒,要麼負隅頑抗,魚霄顯然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他抬手抓住了鞭子。

  桃鞭浸足了屍油,鞭把上還裹滿了重重符咒,威力不小,能消魂滅魄,脖子和掌心被灼燒的地方冒起滋滋黑煙,魚霄只是稍稍皺了一下眉。

  手中的鞭把傳來一陣反向的電流,茅楹暗道不好,瞬間做了決定,棄鞭保命,硬生生在半空將自己的身軀對折,鬆開鞭把,想及時撤身落地,避開反攻。

  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順著鞭子襲來的強勁法力帶著星隕般的衝力朝她疾射而來,如海浪風潮,陣陣松濤,與她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即使是適時鬆手,仍是被邊緣餘威擊中,身體裡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整個人如同斷線紙鳶般砰然落地,口鼻出血。

  「混……蛋。」

  在清醒認知到敵我實力相較懸殊的剎那間,沒頂的絕望席捲了茅楹的四肢百骸,她遍體生寒,攥緊了滿是塵土的手,渾身抖如篩糠,不是因為驚懼,而是因怒火攻心,是弱者在碰上不可戰勝的強敵時對自己實力不濟的滔天憤怒。

  她一拳砸在身下的石板地上。

  頭頂傳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落在耳朵裡就成了跟赤裸裸的嘲諷。男人對她沒有興趣,逕直轉身,打橫抱起陳啟星。

  餘光裡,桃鞭頹然縮在三米外,是伸長了手臂也夠不到的距離。

  就到這裡了嗎?

  耳朵裡滿是呼哧呼哧的喘鳴,手腳也渾然不聽指揮,茅楹想像不出是什麼樣的力量迫使她後腿蹬地,猛然躍起,一個打滾重新握緊了武器,扭身襲向魚霄毫不設防的後背!

  這一招因出其不意而收效顯著,長鞭直接撕開了魚霄的靈體。

  陳啟星濕了依仗,一聲悶哼,再次砸落在地,這次他直接昏了過去。

  茅楹心頭閃過一秒鐘的狂喜,很快就消失在身後空氣急速流動的異動中。身體比大腦轉得更快,橫鞭回防的同時,她把懷中威力最大的幾張五雷符統統搜刮出來,閉著眼就嗖嗖嗖扔了出去。

  瞬間碎石迸濺,灰塵漫天,茅楹揮手驅散眼前煙霾,再睜眼時,與一雙似笑也嗔的鳳眸對上,那雙眼的周圍有細細的紋路,一直延伸至鬢髮,瞳孔幽深,茅楹能讀出其中的不耐煩和凜然殺氣。

  「呸!」她突然張狂地笑起來,啐了一口,吐了對方一臉口水。

  然後她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一隻半透明的手狀似隨意地抬起,平舉伸出,縮地為寸,冷漠地貫穿了她的胸口,攥緊了她鮮活跳動著的心臟。

  居然沒淌出血來。茅楹含胸收腹,腦海裡嗡的一聲,第一時間閃過的居然是這種可笑的念頭。既然沒出血,怎麼還會疼?

  在魚霄眼中,這個女人跟這墓穴裡所有給他陪葬的陶俑銅器別無二致,准她活便活,想她死便死,實在不值一提,是不開心了就能隨手碾成齏粉的死物。不巧,現在他就有點不開心,只要攏攏指尖,掌中那世間最精巧的小東西就會停下它三十年如一日的機械運動。

  他本來以為不費吹灰之力,沒想到冥冥中卻有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道不斷將他往外推。

  「咦?」

  魚霄瞇起眼打量女人全身上下,最終將目光鎖定在她脖子上的紅繩。他伸出另一隻手,那道紅繩隔空被挑起來,衣襟裡帶出一隻金黃色的錦囊,繡著平安咒,綴著祥雲結,於昏暗中發出溫和的光,一亮一滅,宛如活物在呼吸。

  茅楹動彈不得,只能目眥欲裂地瞪著魚霄。

  「原來是這個擋厄擋災的小玩意兒。」看表情,魚霄猜出了裡面裝的東西,指尖上鉤,欲撕毀錦囊。

  茅楹強忍住閉眼認命的衝動,屈辱不甘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絳紫色的嘴唇染著鮮血,不住地顫抖。

  難道真就止步於此了嗎?

  魚霄看著她,悲天憫人地嘖嘖兩聲,下手卻毫不留情,錦囊瞬間被撕成襤褸碎片,裡面兜著的一截漆黑條狀物應聲落地,胸口漏風,茅楹噗地噴出血來。

  血線穿過魚霄的靈體,落到青石磚地上,鮮艷奪目,刺痛了來人的視網膜。

  魚霄面色劇變,倏地收手,扔下奄奄一息的獵物瞬移出數丈遠,一道黑影緊跟著飛身鑽出,追擊而去。

  就在茅楹頹然倒地的功夫裡,一紅一黑兩道飄忽不定的身影已經激烈交手數十招,時而漫空追逐,時而重疊糾纏,所過之處飛沙走石,罡風滔滔,牆壁上留下大片大片法力攻擊的痕跡。

  茅楹只覺得全身力氣被抽空,她倒下了,卻沒倒在冰涼的地上,而是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沒看清是誰,殘存的體力只能維持最基本的生命體徵,不足以支撐她辨別來人,好在潛意識先一步得出結論,安全感強勢俘獲了惴惴不安的心,任務完成,她放心地墜入黑暗。

  陸驚風將人抱至避風的角落裡放平,檢查完傷勢,匆匆處理了外傷,餵了幾粒費天誠留下的速效救心丸,再將之前茅楹贈予的錦囊翻找出來,揣進她兜裡。雖然仍舊不知道這具體是什麼寶貝,但眼看著這東西剛剛救了她一命,戴著總比沒有強。

  將人安頓好,他轉去察看另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陳啟星骨瘦如柴,蓬頭垢面,衣服上滿是血漬和污垢,一聲不吭地躺在那兒,胸膛微弱的起伏可以忽略不計,遠看就跟死了一樣。探手一測,脈搏和心跳還算正常,就是體溫低得駭人。

  看了兩眼,陸驚風搖搖頭,繞過他往回春鼎走過去。

  準確來說,目的地是回春鼎後方的主棺槨。

  林諳一人分飾兩角地拖住魚霄,堪堪打個平手,這要是放在外面,魚霄斷斷不可能擁有與陰兵之主相抗衡的實力,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地利不和。這是魚霄的主場,這個墓室裡絕對有什麼東西能源源不斷地給它的主人輸送能量。

  陸驚風自然而然將目標鎖定在魚霄的棺材。

  石棺的棺蓋很沉,人力無法撼動分毫,陸驚風推了幾把,無果,搜尋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砍刀上,就是之前陳啟星用來劈血竹的那把。

  在器具的輔助下,陸驚風艱難地撬開一條縫,剛想探手往裡摸,魚霄有所感應,察覺到他的意圖,拼著魂飛魄散的危險生生挨了林汐涯雷霆一擊,轉身就朝這邊氣勢洶洶地飛掠而來。

  陸驚風不得不見招拆招,在業火瘋狂的攻擊與防禦中,仍被逼得步步後退,一寸寸遠離那副棺槨。

  瞧對方這有如驚弓之鳥的樣子,棺材裡的東西十有八九就是其軟肋所在。

  陸驚風與林諳交換一個眼神,默契聯手,以推土機般碾壓的打發合力推進。

  林汐涯與魚霄都各自把自身的全部法力上調至巔峰狀態,一個紅衣如火,燒紅半邊天,一個黑霧繚繞,森冷如霜雪。煞氣四溢的對峙中,鋪陳開千軍萬馬的對壘之勢,大有遇山開山,遇河斷河的沉沉氣場。紅衣的背後,幽藍業火壘成通天高牆和萬千箭矢,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前有攔路虎,後有斷頭鍘,進退維谷之際,魚霄冷笑迭迭:「呵,二打一,你們也就這麼大的本事!」

  林諳挑眉,不欲多說廢話:「本事不大,對付你足夠了!」

  話音一落,林汐涯率先發動進攻,陸驚風緊隨其後。

  鏖戰不知持續了多久,可能幾分鐘,可能幾小時,生死相搏的戰役裡對於時間的感知力會直線下降,陸驚風肉體凡胎,體力不能跟那兩個打得熱火朝天的靈體相提並論,他出聲提醒:「魚霄始終沒離開過棺槨超過一米。」

  林諳會意,手上掐訣,林汐涯同時收到訊息,改變戰術,嘗試著拉大戰圈,多使用遠距離攻擊,力求將魚霄引出石棺周圍一米的圓圈。

  陸驚風冥思苦想,最終採用盜墓搬山派不入流的手法,趁魚霄的注意力被分散,掏出五雷符,腳步如飛,出手如電,迅疾地給石棺的四面棺壁貼上,貼完就捂著耳朵撤退。

  「轟隆」一聲巨響,棺槨被炸得粉碎。

  「你找死——」

  魚霄怒極發狂,一個推掌,地面石板幾波暴起幾波落下,青磚瓦礫被強勁的氣流輕易裹挾席捲起來,在半空中狂舞打轉,盡數飛向陸驚風,將其打得幾乎嵌進牆壁。

  陸驚風癱下去,摀住嘴,咳嗽幾聲,嘴裡湧上溫熱的腥羶,液體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自手指縫隙間淌落,他不甚在意地反手一抹,忍著暈眩和嘔吐的慾望,語出譏諷:「怎麼呢,炸了你老巢不舒服了?」

  魚霄不說話,他終於撕掉了表面的悠哉和假笑,露出底下的陰鷙、偏執和冷酷,一身肅殺,喋血的雙眸緊緊盯住陸驚風不放,渾身戾氣暴漲,連陰兵之主都無法寸進分毫。

  他開始念起詭異變調的古老詛咒,陸驚風聽得分明,瞪大了眼睛,如墜冰窟,心中陡地燃起直可毀天滅地的澎湃怒火。

  這段音律他這輩子也忘不了。

  這是當年那個將午暝化成一灘血水的陰毒咒術!

  窮途末路又想故技重施,陸驚風怎會再給他這種機會?

  焚靈業火被快速聚攏成無數柄熾烈的重劍,旋轉飛騰,自四面八方朝魚霄猛刺過去,魚霄不閃不避,只專心唸著口中咒語,一雙眼淬了毒,一瞬不瞬地落在陸驚風身上。

  他在賭,是他的嘴皮子快,還是陸驚風的業火更快。

  事實證明,場外救援的速度更勝一籌。

  「喀噠」一聲玉石相撞的脆響在墓穴中突兀地響起。

  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節戛然而止,在唇舌齒間低回婉轉,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千年未品嚐過驚懼是何滋味的魚霄翻轉眼珠,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躺過的棺槨——滿地齏粉中,俊美的男人拿著一塊青磚,將碧綠通透的玉碟拍成兩半。

  那是,那是他身為先帝臣子最後的憑仗……

  碎了,就這麼碎了。

  魚霄怔怔地後退兩步,失了神,承受不住般跌坐在地,如雪的白髮自肩頭滑落,姣好的面容迅速枯萎衰敗,光滑的肌膚上皺紋蔓延,溝壑叢生,他的身影迅速黯淡下去,如風中燭火般顫顫巍巍,似乎下一秒就要隨風逝去。

  大廈傾倒,高山崩裂,長河斷流,有時僅僅也就眨眼之間。

  林諳捋著因高度緊張而痙攣抽搐的小臂肌肉,無視了喃喃自語的魚霄,越過他,逕直朝陸驚風疾步走來,他的步伐有些不穩,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跟前,一把將同樣力竭虛脫的人拽入懷中。

  陸驚風尚未從白熱化的激烈戰況中恢復過來,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閉了閉眼,一滴淚毫無徵兆地自左眼滑落。

  流經唇角,抿進嘴裡,很苦很苦。

  「贏了,我們贏了,我們居然贏了……」

  緊緊相擁的兩人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誰也沒留意角落裡獨自醒轉的年輕人,他拖著飽受折磨的病體殘軀,一釐米一釐米地挪到即將魂飛魄散的魚霄腳邊,這花光了他今生全部的力氣。

  他靠在半人高的斷壁上,冷眼睨著衰老醜陋的惡靈,神情不掩鄙夷,認了命,內心便獲得前所未有的平靜,無比舒坦。

  「走吧。」他抬著眼瞼,苦笑擺手,「都有這麼一天的。」

  魚霄的精神世界已然崩塌碎裂,聽到熟悉的嗓音,那一瞬間,從冗雜紛繁的記憶中掙紮著恢復一絲清明,他用盡最後一分氣力抬起手,於低低的嘆息中,掐斷了那根細長慘白的脖頸。

  「這是你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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